关于第一个心结文山给文青解开了,他说墨湘竹是他青春骚动期的一个引子,现在回头看看就是这样,他仰视过她,但从没喜欢过她,她只是他对爱情憧憬的一个雾像,随着阳光的的出现自然而然也就消散了,不论后面还会不会有交集。
“那谁是阳光?”
文青问得很认真,因为从时间上说她出现在墨湘竹之前,她肯定不是,是谁她又不想说出来。
文山梳理着自己的思路,在说出这一番话之前他还没给墨湘竹下一个很好的定义,然而他发现反思是一个很好的东西,它能让你头脑清醒,看懂一些还没懂的东西。
“这么说吧,我打个比方,小孩子总是充满好奇,对一些从没体验到的东西更是充满想象,只有当他们长大了,经历过了,才会知道原来这一切并不那么神秘,我说的阳光,是指岁月,而不是指某一个人。”
文青听明白了,她点点头,但又问道:“那你经历过了?”
“我正在经历。”文山苦笑。
“我也正在经历。”文青笑笑,却不是苦笑。
是啊,每个人都会长大,只不过经历不同,感悟不同,所以走的路也不同。
至于那个画面文青再没问,因为她已经很满意,文山的这番话也解答了她纠结的问题,那就是一个经历而已,自己又何必那么在意呢。
以后的经历会有很多,因为他们还都很年轻,从这点上说,经历的,都是财富。
如果文青知道,正是因为有了酒店的经历,文山才能在姜家没有越过那最后一道鸿沟,她是不是应该感谢这个经历,否则现在文山应该与姜亚梅正式确定关系了。
第二个心结,文山只解了一半,因为他说会另外买一块宝石送给她,或者她愿意,将来从挖出来的宝石中挑一块。
文青不想要挖出来的,因为她总感觉缺少点什么,买的还算勉强,但最好是卖了那块红宝后用卖的钱买的,如果是这样,她不打算要红的,想要绿的,她想起了翡翠。
所以此时文青还真有些盼望这些石头就是石头,根本不是什么红宝石。
文山想了想之后也如了文青的愿,他说就选第三种方式,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第二天一早仨人踏上了去临海的路途,临海是盛东的第二大城市,虽不是省会但经济发展比滨州还快,也是国务院批准的首批计划单列市之一。
临海有一个珠宝交易市场,可以辐射到临近的几个国家,所以知名度还可以,徐柏松是知道的。
除了文山和徐柏松之外,文青也非要跟来,她嘴上说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安全,其实是想知道最后的结果,想知道她盼望的事会不会发生。
从文山的态度上看,或许他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因为如果一旦预期落空,变卖手中的红宝是唯一选择。
文山也确实把那块红宝带来了,另一种解释是,这块红宝他从没离过身。
临海的珠宝交易市场在城郊,市场外面就是一家挨一家的切割厂,因为除了成品之外,人们似乎更热衷交易原石,有的是赌眼力,有的是赌运气。
文山不赌眼力,他赌运气。
然而他这运气实在是一般,一十九块全部剖开之后,只有七块含有红宝石,质地一般,最大的一块还不到一克拉。
这世界有奇迹,但不是每天都会发生,奇迹之所以叫奇迹,就是因为几率太小,小得如同得到那块红宝一样,如果你认为后来的运气一定会比原来的好,那么最有可能的结果是,熊瞎子掰玉米,掰一棒丢一棒。
文山他们也算特殊,抱一堆原石一起剖开的人还真不多,所以等他们剖完切割间的里外已经挤满了人,都在看热闹。
看热闹的有,想买的也有,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文山仨人都没进交易大厅就把这七颗红宝出手了,总价是三万三。
人都说吃亏长见识,文山这回是长见识了,他才知道宝石是稀有,但大众货也不见得就那么值钱,他这七颗宝石还算说得过去所以才卖了三万三,要是品质再低的话只能卖到几百左右一克拉,那更是亏大了。
徐柏松或许是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所以他跟文山谈的是工资,而不是利润分成,他的工资按天计算,一天是六百。
徐柏松没什么损失,也没表现出多大的遗憾,文青不同,真是这样的结果时她很难接受,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类似诅咒的心愿发挥了作用,这让她更加难受。
临海比滨州还远,晚上仨人住在宾馆,这一晚文山必须做出决定,因为还有将近七万的窟窿得堵上。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老厂的利润能指望上,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
但临走时韩丽的一番话犹在耳边。
她说,有些话文水不能说,只能是她这个当弟妹的得罪人了,她问文山要是这回赚钱了能不能把之前借的那十万块钱还回来?
那十万块钱,就是给姜亚梅的那笔,自己当初没打算要,也确实做为精神损失费给了姜亚梅,但自己当初也没打算还。
如今经韩丽口中提起,文山才知道这笔钱要还的,或许从文水结婚的这天起,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了,并且可以追溯以往。
看来再指望老厂是不可能了,唯一的希望就剩下穆丹留下的这颗红宝。
这颗红宝确实与众不同,如果同剖开的那七块相比,就是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它是太阳,那七颗是萤火。
所以这颗值五十万,那七颗加起来才三万三。
文山正对着手中的红宝发着感慨,文青推门进来了。
看到文山对着这颗红宝发呆,文青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坐下来,握住了哥哥的手。
窗外漆黑一片,文山第一次感到有些绝望,从没有过的绝望,既使是和毛英梅订婚时他也没这么绝望过,他也不知道他的自信为什么会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就是个凡人,是不是?”文山问文青。
文青点下头之后又摇头,她也不知道怎么评价文山,她想承认又不愿意承认,但她似乎感觉,那个熟悉的哥哥又回来了。
从秀水青到饮料厂,文山的心逐渐膨胀,他慢慢认为自己和这一干平凡的众生不一样,他不会像他们那样生活,他的人生注定是与众不同的,所以他才会拎着六十万迈进穆家的家门,才会不理会穆长青的警告,也才会在那个雨夜过后让墨湘竹屈服,才会在那个夜晚让姜亚梅成为红颜知己,不论是金钱还是女人,他都可以驾驭,也完全能够驾驭。
如今再回头去看,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起点,好运气不会一直都在,当你用了的时候。
文山最终还是把他认为唯一念想的红宝卖了,价格还算公道,五十五万,但不是在临海卖的,而是回来后委托徐柏松给卖的,至于卖给谁,他不想知道。
还清所有的债务,包括文水的十万后还剩下三十几万,这次他铁了心,决定开春之后去南方闯荡,一是开阔眼界,二是看有没有合适的商机,因为眼下对他来说,逃避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文青临走的时候要他去深圳,她现在就在深圳的一家公司实习,说到了深圳你才会知道什么叫改革开放,什么叫日新月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