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四年,大学同学聚会。陈夏在经过一早上的纠结犹豫过后终于决定前往。
她风风火火赶到时,在门口和酒保相撞。一身白色的雪纺长裙被染得花花绿绿,一片狼狈。酒保忙叠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去附近买件衣服给您替换一下吧。真是对不起。”
陈夏一脸精致的妆容扭曲了再扭曲,终是强忍下脾气,转身就走。
“陈,陈夏?”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道略微耳熟的声音传来,陈夏深吸一口气,然后呼出。努力使脸上带点微笑,转身。“室长。”对面的人一下子激动起来,几步走过来,便欲给一个熊抱。她尴尬的笑笑,往后挪了一步。指指裙子上的大片酒渍。
耽搁了这么会儿,里面的人都出来了。有人喊道,“李然,陈夏还没到吗?这小妮子……”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声音中断,大步跨到她面前,愣了下,直接拉着她往楼上走。扔下句:“我带陈夏去打扮打扮,精彩稍后继续。”
陈夏抱手靠着门,打量她,一身酒红色包臀裙,栗色大波浪,轻笑了声,“喝,苏湄,风姿更胜当年啊!”
苏湄翻出一件蔚蓝的衬衣和白色七分裤甩给她,风情万种的撩撩一头长发,“那是当然,不像你丫,都混成一棵过季的大白菜了。”伸手推她,一脸嫌弃,“快去把那破麻袋脱了,他们等着呢。”
下楼的时候,陈夏笑着打趣她,“您老现在混得可真好,在这间酒吧都有寝宫了。”
“干爹的。”苏湄嬉笑着捏她瞬间绷紧的脸。“咱不说这个了啊,陈夏夏,你看姐姐多有眼光,给你这么一打扮,可好看多了。”
陈夏无语地送她个白眼,推开包厢的门,走进去。
大家看到她时眼睛一亮,纷纷欢呼一声,默契地转头看向正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的那个人。他懒懒睁开眼,站起来走向她。微微笑了下,眼角眉梢都染上暖意。他说:“陈夏,好久不见。”
刹那间,陈夏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最后定格成少年眉目温润的脸,和眼前的这张脸重合起来。她点点头,“许凉城,别来无恙。”
后来玩真心话大冒险,既俗套又狗血的剧情,陈夏第一回合就输了。看看这群人如狼似虎的表情,她默默选了真心话。
大家顿时兴奋,以前的老班,拍了拍她肩膀,一脸认真地问:“你和许凉城四年前分开,是不是为林筱?”
“不……”
“说谎的人一辈子得不到幸福!”李然打断她,一脸着急。“夏夏,你别为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说话,她……”苏湄一肘子撞过去,成功堵住了她嘴里的后半截话,“李然,有点过了啊。”
场面有些僵,陈夏笑了声:“呵,哪儿能是为她说话呀,我和许凉城分开跟她无关。你们别这么想她。”
抬起头,眼神却不经意的,肯定一双眸子相对,许凉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睛深邃,望不到底。对视片刻,他终是淡淡勾了下唇角,别过脸去。
聚会散场的时候,苏湄推了许凉城送她回去。
一路无言,许凉城在前面走,她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路灯昏黄,把影子拉得很长。
记忆中似乎也有过这样的画面,不过顺序颠倒了一下。通常是她走在前面,许凉城在后面跟着。她怕黑怕过小巷子,许凉城就牵着她给她讲老掉牙的故事,一天一个,四年下来《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和《一千零一夜》都重温了个遍。
“陈夏。”
记忆中断,她抬头望向许凉城,“怎么了?”
“我走错路了。”他有些烦躁的拧了拧眉,问她:“你现在住在哪儿?”
陈夏吃惊地环顾一眼四周,才发现他竟把她带到46号街来了,她四年前住的房子。
“要不你先打车回去吧,我自个儿回去就是了。”
他淡淡看她一眼,站在路边等车。
一会儿,车来了。他冲她招手,“陈夏。”
“嗯?”她走过来。
“你先回去吧,我打电话让助理开车来接我。”许凉城打开车门示意她进去。
“哦。”陈夏点点头,坐进去。
车开动的那一秒,陈夏才苦笑着摇摇头,习惯真是个要不得的东西。即便时隔四年,她对许凉城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温柔照顾,依然无力抵抗。
她想起当初,才上大一那会儿,她被苏湄刺激跑去追建筑系大才子许凉城。一天到晚从食堂到选修再到图书馆不断地猛刷存在感。在她非要充当护花使者送他回宿舍一个星期之后,他总算愿意搭理她了。
许凉城停在宿舍楼下,回身看她,眼睛略略一扫,慢条斯理地开口:“陈夏,别来招我。”
“我喜欢你,哪儿招你了!”陈夏鼓着腮帮子,憋得满脸通红化。
“好,你说的。”许凉城嘴角一勾,走上前扶着她肩膀,那张形状好看的唇瓣轻触她额头。“好姑娘是不能耍赖的。”
陈夏耳根都红透了,小心脏“怦怦怦”跳得欢实。额头的皮肤一阵酥麻,他嘴唇张合的细微颤动似乎都透过额头传到了心底。
那天以后,陈夏便成功地从一群热围,站到了许凉城身边。同时也因作为被鲜花插上的那坨牛粪而臭名远播。
“小姐,小姐,小姐,到了。”出租车司机一次比一次提高了音量。“小姐!”
“啊?”陈夏茫然的看向对方,而后反应过来,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啊师傅。”她打开车门走下去,走了几步才想起说:“师傅,谢谢您。”
回到家中,摊在床上,陈夏看着这五十平米的小窝,整洁得没有生气,只桌上有一桶未开封的方便面。
她颓废地想:其实小然说得对,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得到幸福了。大家都以为如秦小渝之于老班,赵牧之于李然一样,许凉城之于她也是理所当然就该在一起的一对。但是往往,事与愿违,她在十年前失去了当筱筱姐姐的机会,四年前她也同样失去了和许凉城站在一起的资格。
当年,苏湄说:“你错过许凉城这么好的男人,以后可就别无二家了。”
她当时自信满满,“这个世上谁也不会离开谁就不能活。”
现在她依然这样觉得,只是凉城,她的凉城,她要怎么才能忘了他,把余生过得不痛不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