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诸葛亮智圣人生(传世名家经典文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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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励精图治(10)

应当指出,有人认为蜀汉诸葛亮死后,后主即任用黄皓专权政治腐败,这是不符合历史事实的。董允以侍中守尚书令,为大将军费祎之副,延熙九年(246)先卒。继由“号为清能”的吕义代董允为尚书令,直到延熙十四年(251)吕义卒后,陈祗以侍中守尚书令,才逐渐与黄皓互为表里,以专国政。但黄皓真正独专国政,是在蜀国接近灭亡之时,即在景耀元年(258)陈祗卒后,这在《三国志·蜀书·后主传》中讲得很清楚。

诸葛亮北伐,进驻汉中整八年,在这期间,朝中之事始终由蒋琬、董允、郭攸之等人负责,诸葛亮则专心北伐,无后顾之忧。这说明蜀汉君臣之间彼此信任,没有猜忌。

不但蜀汉君臣之间无猜,臣与臣之间的互敬互信也蔚然成风。比如蒋琬任益州刺史,他发现费祎比自己能干,坚决要求把益州刺史之职让给费祎。结果费棉任益州刺史,“当国功名,略与琬比”。费祎是个很有才干的人,他在任尚书令时,“军国多事,公务繁猥”,而他“每省读书记,举日暂观,已究其意旨,其速数倍于人,终亦不忘”。他常在吃早饭时处理政事,在此期间,他是又接待宾客,又饮食嬉戏,又与人棋枰博弈,又把政事处理得井井:有条。后来董允代费祎任尚书令,也想学着费祎的样子,不料没过几天,就耽误了很多事。董允感叹地说:“人才力相悬若此甚远,此非吾之所及也。听事终日,犹有不暇尔。”董允此言,对费祎之才充满钦佩之情,绝无忌贤妒能小人之心。

诸葛亮作为辅政大臣,对下属从无狐疑猜测,而是充满了信任,最典型的事例,就是姜维。

姜维字伯约,是天水冀县(治今甘肃甘谷东)人。姜维本是魏国中郎官,参天水郡军事。建兴六年(228)诸葛亮军向祁山,姜维归附蜀国。一般人是不敢轻易信任敌方降将的,但姜维很快就得到了诸葛亮的信任。诸葛亮退回汉中,姜维丢下老母妻小,只身随蜀军退入汉中。后来,姜维接到母信,“令求当归”。姜维说:“良田百顷,不在一亩,但有远志,不在当归也。”就凭这两点,诸葛亮认为姜维是值得信赖的。他对姜维的评价是:“忠勤时事,思虑精密,考其所有,永南(即李邵)、季常(即马良)诸人不如也。其人,凉州上士也。”他又给留府长史张裔、参军蒋琬写信说:“让姜维先在汉中训练中军虎步兵。姜维敏于军事,深通兵法,又有胆量义气。此人心存汉室,而才兼于人。训练完毕,即遣其入宫,觐见主上。”从此以后,姜维的地位不断提高,成为蜀汉后期的栋梁。

诸葛亮的第一位继承人蒋琬,深受诸葛亮虚心纳言、开明待下风范的影响。有一次,他与杨戏论政事,戏“时不应答”。有人向琬说:“你与杨戏论事,他居然不理,太不尊重你了。”蒋琬不仅不生气,反而回答说:“戏欲赞吾是耶,则非其本心,欲反吾言,则显吾之非,是以默然,是戏之快也。”又督农杨敏说蒋琬“作事愦愦,诚非及前人”,监察官请治杨敏罪。蒋琬制止说:“吾确实不如前人,不能治杨敏罪。”监察官同意不治罪,但要追问“愦愦之状”为何?琬又阻止说:“苟其不如,则事不当理,事不当理,则愦愦矣,复何问邪?”后来杨敏犯重罪入狱,众人以为必死,而琬却公正处理,免其重罪。这种处事公允、上下无猜的事例,在蜀汉臣僚中还可举出许多。

我们说,蜀汉政权人与人之间互敬互信,不像魏、吴中后期那样争权夺利,并不是说蜀汉政权内没有争权夺利之人。李严就是一个安身求名、追逐荣利之人,但他不忧国事、只谋私利的卑劣行径很吃不开,与诸葛亮一起上表要求罢免李严的有刘琰、魏延、袁琳、吴壹、高翔、吴班、杨仪、邓芝、刘巴、费祎、许允、丁咸、刘敏、姜维、上官雍、胡济、阎晏、爨习、杜义、杜淇、盛勃、樊岐二十二人,可见多数人都不赞成李严的行为。魏延也是一个在关键时刻闹个人意气的人。诸葛亮逝世后,蜀军从渭南撤回汉中,杨仪为诸葛亮长史,本负责“军戎节度”之事,便指挥军队撤回。魏延平时就看不起杨仪,听到这个消息,竞说出“且魏延何人,当为杨仪所部勒”的话来。他违抗诸葛亮去世前的安排,带兵先据南谷口,准备截杀杨仪。但魏延士众“知曲在延,莫为用命”,一下子都离他而去,可见魏延的行为也是不得人心的。杨仪也是一个争权夺利之人。他任尚书时,蒋琬只是个尚书郎。后来他们虽然都做了丞相参军、长史,但杨仪每次随从诸葛亮出征,都承担了辛苦繁重的任务。诸葛亮逝世后,推荐蒋琬任尚书令、益州刺史。杨仪被任为中军师,手下无兵马,只是个闲职。杨仪觉得自己资历比蒋琬深,才干比蒋琬高,很不服气,“怨愤形于声色,叹咤之音发于五内”。杨仪这么一来,众人“畏其言语不节,莫敢从也”,大家都不理他,杨仪一下子就成了孤家寡人。当时只有费祎前去探望安慰他,但揭发杨仪不轨之言的也是费祎,可见费祎也和他不是一条心。李严、魏延、杨仪等人在蜀汉臣僚中算是有文武才干的,但他们争权夺利,最终众叛亲离,非常孤立,不是从另一方面说明蜀汉官员整体上公忠体国的风气吗?

蜀汉官员多恪尽职守之人。

诸葛亮的继承人蒋琬、费祎二人,在治理国家方面颇有诸葛亮尽职尽责的遗风。陈寿说:“蒋琬方整有威重,费祎宽济而博爱,咸承诸葛之成规,因循而不革,是以边境无虞,邦家和一。”“蒋、费为相,克遵画一,未尝徇功妄动,有所亏丧,外却骆谷之师,内保宁缉之实。”可见他们在“保国治民,敬守社稷”方面是尽了自己的职责的。

吕义任多处地方官,无不尽职尽责。任新都、绵竹令时,“乃心隐恤,百姓称之,为一州诸城之首”。任巴西太守时,诸葛亮因连年出兵,各郡被征调新兵时,大多不能及时向前线供应,而吕义能“募取兵五千人诣亮,慰喻检制,无逃窜者”。任蜀郡太守时,正值诸葛亮去世,蜀郡因是国都所在,户口众多,许多逃亡的士兵冒名顶替,在户口上搞了许多花样,以逃避政府的监管。吕义到任后,“为之防禁,开喻劝导,数年之中,漏脱自出者万余口”。后来,吕义入朝任尚书,又代董允为尚书令,在此期间,“众事无留,门无停宾”。

其他人为官尽职的记载也屡屡见诸史书。王离为督军从事、犍为太守时,“推法平当,治有美绩”。何祗任汶山太守时,“民、夷服信”。邓芝任广汉太守时,“清严有治绩”,为将军二十余年,“赏罚明断,善恤卒伍”。张翼任床降都督、绥南中郎将,因持法严刻,当地的少数民族不喜欢他,致使刘胄造反作乱。张翼领兵讨伐,还没将刘胄击败,就接到要他回成都的诏令。下属们认为他应该马上赶回成都接受处分,而张翼却说:“不然。我是因:勾辖区动荡,朝廷认为我不称职而被召回的。但现在接替我的人还没到,我应当抓紧运送储备军粮,为新任都督平乱准备条件,怎能因被削职而荒废公务?”他继续指挥毫不懈怠,直到接替他的马忠到后才离任。马忠凭借他所准备的条件终于平定了刘胄之乱。应该说,张翼是个不很称职但很尽职的官员。

蜀汉吏风清廉。

蜀汉的清廉吏风最为突出,而且也同样是具有传统性的。刘备入蜀以后,为了解决财政困难,曾铸新币,甚至把帐幔上的铜钩都拿来铸钱。有人认为这是刘备日暮途穷、铸造劣币的信号,其实这正是刘备清廉的表现。蜀国的货币重量虽轻但质量不差。蜀汉建国之初,需要大批的铜铸钱以解决财政困难,更需要大批的铜铸造兵器,以满足战争需要。刘备用帐钩铜铸钱之事见于南朝齐崔祖思的奏章:

汉文集上书囊以为殿帷,身衣弋绨,以韦带剑,慎夫人衣不曳地,惜中人十家之产,不为露台。刘备取帐钩铜铸钱以充国用。魏武遣女,皂帐,婢十人,东阿妇以绣衣赐死,王景兴以淅米见诮。宋武节俭过人,张妃房唯碧绡蚊帱,三齐茌席,五盏盘桃花米饭。殷仲文劝令畜伎,答云:“我不解声。”仲文曰:“但畜自解”,又答:“畏解,故不畜。”历观帝王,未尝不以约素兴,侈丽亡也。

崔祖思在这里列举了汉文帝、刘备、曹操、宋武帝等人的节俭事迹来说明俭兴奢败的道理。刘备以帐钩铜铸钱,被后人看作是生活节俭的表现。

如果说刘备的生活俭节是迫于建国初财政窘迫的压力,那么诸葛亮则对节俭清廉有着更自觉的认识。诸葛亮深知,他所治理的蜀汉在三国中是最小最弱的。以最小最弱的蜀国,抗衡最大最强的魏国,他的国家,他的臣僚,他的百姓要承担多么大的压力!为了不被压跨,他的国家要自强!要经济上自强!要政治上自强!要军事上自强!

经济上自强,是靠一系列积极措施发展生产。

政治上自强,是靠一系列开明措施凝聚臣民。

军事上自强,要以经济、政治自强为坚实基础。

诸葛亮认为:“今篡贼未灭,社稷多难,国事惟和,可以克捷。”

不猜忌,不倾轧,互敬互信,可使统治集团内部和睦,上下一心,产生无穷的力量。吏风清廉,以示与百姓同甘共苦,可使整个国家和谐,政权运转效力高。

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诸葛亮以身作则,努力使蜀国的吏治清廉。在诸葛亮的示范和推动下,蜀汉的官吏清廉者居多。

董和,生活简朴。刘备入蜀后,董和任掌军中郎将,与军师将军诸葛亮并署左将军、大司马府事。具有如此地位,他“居官食禄,外牧殊域,内干机衡,二十余年,死之日家无担石之财”。诸葛亮曾两次与群下教令,表示对董和的追思。

张嶷,在蜀汉任州从事、都尉时,曾经得病,而且越来越重。但他“家素贫匮”,没钱医病。他听说广汉太守何祗为人通达厚道,便让人抬着到了何祗处,求他助自己治病。张嶷与何祗并不熟识,但何祗并未因此将他拒之门外,而是“倾财医疗,数年除愈”。一个州从事、都尉有病竟无钱自医,要靠别人帮助,可见其清苦至极。

诸葛亮亲自选拔的接班人费祎,在诸葛亮逝世后,官做到大将军、录尚书事,领益州刺史。蒋琬卒后,他实际上掌握蜀汉军政大权。费祎虽官位显赫,却“雅性谦素,家不积财。儿子皆令布衣素食,出入不从车骑,无异凡人”,颇有诸葛亮的风范。

姜维在生活上也很廉洁。蜀国的郤正曾这样评价他:“姜伯约据上将之重,处群臣之右,宅舍弊薄,资财无余,侧室无妾媵之亵,后庭无声乐之娱,衣服取供,舆马取备,饮食节制,不奢不约,官给费用,随手消尽;察其所以然者,非以激贪厉浊,抑清自割也,直谓如是为足,不在多求。凡人之谈,常誉成毁败,扶高抑下,咸以姜维投厝无所,身死宗灭,以是贬削,不复料鳗,异乎《春秋》褒贬之义矣。如姜维之乐学不倦,清素节约,自一时之仪表也。”

邓芝任将军二十多年,“终不治私产,妻子不免饥寒,死之日家无余财”。尚书令刘巴“躬履清俭,不治产业”。吕义“历职内外,治身俭约”。这些文献记载,实录了蜀汉政权中一个个清廉官吏的形象。

在诸葛亮死后不久即建兴十五年(237),蜀郡江原县长朱游“被上官诬劾以逋没官谷,当论重罪”。县主簿功曹常播“诣狱讼争,身受数千杖,肥肤刻烂,毒痛惨至,更历三狱,幽闭二年有余”。这次贪污案件终因不实平反,但却反映了蜀汉反贪刑罚的严峻。它从另一面证明蜀汉的廉政建设,在诸葛亮等人的倡导下取得了显着的成效。

诸葛亮二十七年的执政实践,以身作则,言传身教,在广开言路、恪尽职守、严明法纪、忠顺勤劳,尤其是廉洁奉公等政治品质方面,给予他的第二代继承人蒋琬、董允,第三代继承人费祎、姜维等人以深深的影响。在我国古代杰出的政治家中,就选拔培养德才兼备的继承人来说,诸葛亮所收到的实效,可能是独一无二的。人民对历史人物的评判最具权威性。诸葛亮死后“百姓苍祭,戎夷野祀”。甚至在五百余年后的唐代,“梁、汉之民,歌道遗烈,庙而祭者如在”。这是无词的颂歌,无言的褒奖。诸葛亮受到蜀汉人民如此追思、怀念,难道不是蜀汉官吏廉洁、政治清明的显证吗?!

我们比较了三国时期魏、吴、蜀的社会政治概况,指出了蜀汉的治理比起魏、吴要好得多。从整体上说,蜀汉政权比较廉洁,官吏贪污腐化现象要少一些,因而蜀汉政治要清明一些。

但我们不是说,蜀汉是百姓的天堂。蜀汉在三国中地域最小,人口也最少,因而人力物力受到限制,经过连年的战争,尽管诸葛亮等人注意节约民力,但战争所带来的兵役、运役、赋税负担,仍然是很沉重的。

但蜀汉的百姓却表现出了惊人的承受力和忍耐力。刘备建安十九年(214)进占益州,从建安二十年到蜀汉亡共四十九年,其间魏国爆发了十二次农民起义,吴国二十三次,而蜀汉仅发生了二次。各国在同时期内农民起义的多少,直接反映了该国阶级矛盾的激烈或缓和,而这又取决于该国政治的清明或腐败以及农民受压迫剥削的程度,这是历代封建统治的无数事例所反复证明了的真理。

孔二产有句名言:“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说蜀国百姓的生活比魏、吴要好很多,显然是不切实际的;说蜀国百姓忍耐力和承受力优于魏、吴,恐怕也是不科学的。

惟一可以说服人的解释是,蜀国的政治清明,诸葛亮及其后继者以身作则,官吏们(当然不是全部)廉洁自好,对减轻农民的负担有利,从而使国内的阶级矛盾得到缓和。

政通才能人和。人和有利于社会秩序的稳定,人和有利于社会经济的发展,因而也有利于人民生活的安定。诸葛亮治蜀的实践就是最好的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