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大学毕业不久,租住在老狼的房子里。
这天,馒头很早就起来了。客厅里光线昏暗,他坐在沙发上,拧头看着窗外。这是一个无边丝雨细如愁的早晨,窗外的雨滴滴答答。
可心是房东老狼的侄女,因为来这边念书,也寄住在这儿,她开口唤了一声:“馒头。”
“嗯?”
“你看这灯光投在玻璃上的影子。”
随着可心所指的方向,馒头看到闪着亮光的雨点停留在光影斑驳的窗玻璃上,有些梦幻的色彩。
“我常常看影子,你从来没有看过?”
“没有,我没有注意。”
“我喜欢看这些影子,常常看影子消磨时光。”
面对可心的话题,馒头陷入了沉默。馒头身上有一种安静淡雅的气质,但却是个性格内向的年青人。
可心长着一张包子脸,平素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这时却温柔地将目光落在馒头身上:“你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馒头没有应声。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关于爱情的梦。”可心说。
馒头看了可心一眼,依旧没有更多的表情。
“你不想了解爱情的男主角是谁吗?”可心鼓起脸,露出了些许不满的神色。
这时,房东老狼出场了,他一副大王巡山的模样,从房间走进客厅,直接打断可心的话:“不想了解!”
可心一惊:“叔,你能不能不要在背后偷听别人说话!”
老狼气急败坏:“你这么小,懂什么叫爱情?”
“我当然懂,”可心嘟囔道,“鲁迅先生说过,世上本无所谓爱情,谈的人多了那就成了爱情。”
“你想造反是吧!”老狼用愤怒值六个加号的声音吼道。老狼已经年过40了,他这个年纪的男人看上去强势,实则颓念已生,他对管教这个侄女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
吕奇是这屋子的另一个租客,一个30岁出头的男人,他长相优雅,风度翩翩,举手投足之间甚至有点矫揉造作,用老狼的话来说,他就是一个身上洒着过量香水、但放起屁来声动如雷的家伙。这会吕奇刚刚睡醒,睡眼惺松地走出来,接过大家的话头:“讨论什么有趣的事情呢,这么热闹?”
“我只是说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可心一边说着一边噘起嘴。
“做梦那是好事啊,”吕奇说,“我昨天晚上梦见我中了彩票,成了有钱人,人就是要有梦想才行嘛。”
可心格格地笑:“我就是喜欢和吕奇叔叔聊天。”
吕奇故作有型的拨弄了一下头发:“叫哥哥。”
老狼忍不住怒斥吕奇:“你那是白日做梦!”
吕奇没搭理老狼,他拍拍可心的肩膀:“和哥说,做了个什么梦啊?”
“也没什么啦……”可心支唔着说,“是一个关于爱情的梦。”
吕奇会心地笑了:“姑娘大了,有心事了……男主角有几个?”
可心瞪着吕奇。
“我的意思是,有多少段爱情故事?”
“讨厌,我的心里只有一个爱情故事。”可心说着侧过头,又含情脉脉地看向馒头。
是的,可心想约馒头一起经历一场爱情,但是馒头似乎并不愿意。馒头被可心看得浑身不自在,他用话搪塞:“可心,你这个年纪应该好好读书。”
“馒头说得没错,”老狼接过话,“可心,我和你说,你爸把你托付给我,我就要好好看着你……”
“哈哈,”吕奇在一旁却忍不住笑了,“可心你听明白了吧,你叔的意思是要你好好读书,不要成天想男人。”
“你说什么!”可心有些抓狂。一个女孩子家的心事怎么能这样赤裸裸地揭穿呢!这就像一个在发育期偷偷翻看小黄书的女孩,突然被人抓了现行,既惊吓又刺激。
馒头看着眼前这些人七嘴八舌,他在恍惚间却走神了。在这个飘着细雨的早晨,馒头觉得有一种沉寂的气氛重重地压着自己,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切是否是一个梦境?馒头最近常会生出这样的感觉,如何确认自己当下不是在梦里呢?你以为眼前的一切是活生生的现实,但也许周围的一切都是你大脑设计出来的。像这间客厅,窗外漂着的雨。这桌子,这沙发,这盆静静生长的植物,都是自己建造的。包括眼前的老狼、吕奇、可心,包括这些说话的场景,没准都是自己大脑玩的花样。也许现在只是在梦里,自己只是躺在一张漆黑的床上,一旦睁开眼睛,这一切就都消失了……思绪飘渺间,一旁的窗帘抚动,馒头的脸庞在光线明灭中忽明忽暗,浮现出一种虚幻的憧憬和淡淡的愁思。
雨停了。
馒头独自一人来到一家叫做“知味居”的小餐饮店里,叫了一些早点吃。知味居地方不大,但却布置雅致,颇有些腔调。雨虽然停了,但隔着知味居的落地玻璃,外面的天仍是阴鹥。
馒头有些无精打采,他低着头,视线无意间停留在门口角落处摆放的一盆绿色的盆栽上,盆栽有半人高,长得郁郁葱葱。这时,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有人走进店里,那人驻足在盆栽前。于是,馒头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女人漂亮而精致的双脚,还有一袭素色的大裙摆华丽地铺开。这是馒头生平第一次见到胡秋月。当馒头抬起头,视线上移,他看到了这个女人的脸,在一头枯黄长发的映衬下显得素静而又魅惑。馒头觉得这个女人有些怪异,他也说不清到底怪在哪里,也许是觉得对方脸色有些惨白?还有,由于门口有一台大马力的电风扇转动着,借着裙摆在风中飘扬所营造出来的气氛,眼前这个女人就像飘浮在空中的一个女妖!馒头不觉间打了个寒战。
胡秋月打量了一眼店里,却径直向馒头走过来:“这儿没人吧?”
馒头连连摇头。四周仍有空座位,为什么偏偏要坐这儿呢?和一个长得如此漂亮的女性同桌,让馒头觉得有些压力,而那女人的眼睛这时更是有意无意地瞟向馒头,馒头内心顿感一阵悸动……打住!馒头心里一个激灵,别在这儿犯花痴好吧?人家为什么要坐过来,那是因为店里好几个位置都零星坐着人,倒也有两个空桌,只是一个对着大门口,一个旁边摆着垃圾桶。还内心一阵悸动,拜托!天性自卑的馒头不觉间暗笑了自己一把,这真是太久没有接吻,连吃个鸭舌都会感到温柔;太久没有牵手,拿个凤爪都会感到颤抖,靠~
坐在斜对面的胡秋月招呼店员要了一份早餐,早餐很快端上来了……在这个时间里,馒头其实也想过搭话说些什么,但天生不善言辞的他却最终失语。早餐时间已过,客人陆续离去,知味居里的人更加稀少,馒头很不自在地坐在那儿,一直到秋月把早餐吃完了,结账走人。
又剩下馒头一个人坐在那儿。馒头打开手机看看时间,也起身准备走了。但这时,馒头却看到刚才秋月的位置上,忘下了一把雨伞。
馒头愣了一下,一把抓起那伞,追了出去。
“你的伞!”***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