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端木苏醒得很晚。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刺眼的阳光已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身上。他见调皮鬼趴在自己的床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脏衣服,便知道这一宿调皮鬼都在看护自己。他心头一热,立刻清醒过来。
端木苏悄悄翻身下床,找来一块毛毯,轻轻盖在调皮鬼的身上,想给他暖暖身子,不料却将他惊醒。
“你怎么下床了,头不晕了吗?”调皮鬼睁着惺忪睡眼,问道。
“早就没事了。”端木苏笑道,“把衣服脱了,上床睡会儿吧。”
“不啦,”调皮鬼噌地蹿起,一把抓住端木苏的手,“我带你去洗漱,然后一起吃早饭。”
调皮鬼家的房子是一座规模宏大的木质吊脚楼,呈L型,三层,广宇飞檐,气势恢宏。房屋的柱、梁、飞檐以及墙板皆由松木构成。松木色泽淡黄,上面有自然形成的纹理和疤痕,涂着透明清漆,却始终向外散发着松木特有的香甜气息,给人以清爽舒适之感。一楼没有墙板,只有几十根支撑房屋的柱子,远远看去,房屋就像长了几十只脚,因而人们又把这种楼叫做“吊脚楼”。吊脚楼,是猫儿山一带特有的民居,风格雅致,外观优美;唯有一点不好:隔音效果很差。
调皮鬼的房间就在L的拐角处,客厅在左,餐厅在右,距离都不远。因而,他们出了房间,向右走了没几步就来到了餐厅。俩人在餐厅的隔壁洗漱了,转身回到餐厅时,饭菜早已上桌。端木苏因昨晚没有吃饭,肚子早饿了,便急匆匆地坐下,端起饭碗,也不管烫不烫嘴,就呼噜噜地吞咽了起来。
“慢点,慢点,别噎着!”调皮鬼笑着提醒。
“哎,”端木苏一口气吃了半碗卤汤米粉,顶住了饥,问道,“昨晚你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没有啊,”调皮鬼抬头反问,“什么动静?我的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了,南宫院长还不断地跟我说话,我什么也没听到。”
“哦。”端木苏低下头,又大快朵颐了起来。
“你听到什么了?”调皮鬼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遂问道。
“听到了一点,不太清楚。”
“什么声音?”
“鞭子声。”
“什么?”
“用鞭子抽打东西的声音,好像还有惨叫声。声音很小,我没听清。”
“我怎么没听到,”调皮鬼满脸疑惑地问,“你是不是在梦中听到的?”
“是在梦中,但我听得很清楚。”端木苏吃了一口酸笋,又问,“哎,你的房间下面是不是有地下室?”
“有啊,”调皮鬼说,“地下室大着呢,整栋楼房下面都是地下室,有好几十个房间呢!”
“干嘛用?”
“你问地下室吗?”
“对。”
“加工厂。”调皮鬼说,“我家是做农副产品细加工的,粗加工在地上完成,精细加工则要搬到地下室。地下室的环境可以控制,干净,卫生。”
“你进去过吗?”
“当然,这里是我家嘛!”
“好玩吗,地下室?”
“加工厂有什么好玩的!”调皮鬼反问,“你问这些干嘛?哎,你怎么知道我家有地下室?”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说罢,端木苏低头专心吃饭,不再说话。
俩人吃了早饭,步出餐厅,端木苏想去找墨天岳,调皮鬼说他和南宫院长一大早就走了,回月亮山庄了。。
“走了?回月亮山庄了?!”
端木苏心一沉,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一般,沉得连半步也挪不动了。他日夜盼望能与墨天岳呆在一起,好不容易将他盼来了,还没好好说上一句话呢,他又走了!
端木苏正要问墨天岳为什么要急匆匆地赶回月亮山庄,却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汽车发动机的响声。俩人一起扭头,循声望去,见一辆丑陋的方头方脑的浑身涂着迷彩绿的商务面包车,正轰隆隆地开进庄园的拱门,随即又“喳!”的一声停住。
“无敌战车!这是江逸飞的无敌战车!”端木苏惊叫了起来。随后,眉头一皱,又咕哝道,“好丑啊!”
说话间,无敌战车的后车门哗啦啦地打开了,接着就有五六个人嘻嘻哈哈地跳下车来。端木苏定睛望去,却是江家四胞胎和江淼,还有胖胖的牛大力。随后,从两个前车门下来的,是一脸嬉笑的江逸飞和大脸盘、大眼睛的梅枝。
“他们怎么来了,是昨晚没走吗?”端木苏问身旁的调皮鬼。
“应该是走了,”调皮鬼挠着头皮说,“昨晚我就没看见他们。”
“那是你叫他们回来的吗?”
“不是啊,我没有叫他们。”调皮鬼也是一脸的茫然。
“是我叫来的。”
左思明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俩人身后,一边微笑着冲来人招手,一边向端木苏做着解释:“昨晚,南宫院长和墨教授跟我聊了很长时间。临走时,他们怕你一个人寂寞,便嘱咐我把你的同学们都叫来,让他们陪着你。”
“哦。”端木苏心头一热,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怎么不见齐盛和睡不醒?”调皮鬼问。
“给他们打电话了。”左思明说,“任小虎跟家人去旅游了。齐盛说他想利用这段时间闭门思过,就不来了;不过,他让我代他向同学们问好。”
“还真难为他了!”
端木苏一想起齐盛斜眼看人,还用喷火镜栽赃陷害他,心里就情不自禁地升起一股怒气,便用讥讽的口吻嘀咕了一句。
“人都会犯错误的,包括你我!”左思明将一只手放在端木苏的头顶,“所以,我们要学会宽容,尤其是对那些犯过错误的人。”
“对坏人也要宽容吗?”端木苏侧头反问。
“从某种角度上说,是的。”
“那──”
“当然,”左思明知道端木苏要说什么,便打断了他的话,“容忍是有限度的。当你一忍再忍,乃至到了不能再忍的的时候,对方还不知悔改,也就无需再忍了。”
“可是──”
“比如,”左思明再次打断端木苏的话,“狗咬了你,你能反过来咬狗吗?如果你趴在地上去咬狗,岂不是自降身价,将自己也变成了狗吗?”
“可我说的是人啊?”
“人也一样,也有品格高低之分。”左思明十分耐心地讲解着做人的道理,“当你遇到品格低下的人,当他用卑鄙的手段伤害你的时候,你首先要做的不是报复,而是保持头脑清醒,然后在不降低自己的人格的情况下,想出解决办法,绝不能以暴制暴。”
“可是,当我遇到像魔鬼一样的坏人呢?比如,乌龙。”
“哦,”左思明挠了挠头皮,“这就另当别论了。”
“怎么另当别论?”
左思明被端木苏问得有些尴尬了。他知道端木苏聪明,却想不到他会这么聪明,竟然能问出如此深刻的问题。当然啦,尽管端木苏的问题有点难,他还是可以回答的;但他此刻不想回答,因为还有大批的客人等着他去迎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