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苏见牛大力停下不走了,就歪着脑袋往前探看,见挡住道路的是小矮人开心果,其身后还跟着一脸严肃的爱生气。
“嗨,别挡道,让我们过去!”牛大力很不客气地对开心果说。
尽管牛大力非常不礼貌,开心果却没有生气,他先嘻嘻哈哈地跟牛大力和端木苏打了招呼,然后问他们为什么迟到。端木苏怕牛大力再冲撞人家,便挤到前面,笑着对开心果说:“我们留在餐厅做卫生了,所以来晚了。”
“哟呵,”开心果笑道,“你俩还知道做义工呢,是想加分吗?”
端木苏没有答话,只是冲开心果笑了笑,一个侧身就往前挤,想从开心果的身边挤过去。站在开心果身后的爱生气却一把将开心果推到一边,又跨前一步,横在了端木苏的面前。
“退回去!”爱生气高声喝道。
“为什么?”端木苏收回了笑容,“我们班就在前边。”
“我才不管你们班在哪儿呢!”爱生气摆了一下手,“迟到就不能进,这是规定!”
“我们没迟到,我们在餐厅做卫生呢!”端木苏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门。
“迟到就是迟到,”爱生气公事公办地说,“我才不管你有什么原因呢!”
“你这人好不讲……你怎么不听我解释呢?”
“退回去!”爱生气抬手指向跑马廊,喊道,“立刻!马上!!”
“哎,”端木苏被这个铁面无私的爱生气给激怒了,大声喊道,“你怎么跟钟万隆一样,好不讲理啊!”
他们的吵闹声惊扰了正在观看比赛的学员,人们纷纷扭头,向他们投来厌恶的目光。牛大力怕事情闹大了又被扣分,就劝端木苏:“算啦,算啦,让咱退咱就退呗,在后面看也是一样的。”说着,伸手去拉端木苏,想把他拉走。端木苏正在气头上,哪听人劝?他嫌牛大力碍事,反手用力一推,竟把牛大力推了一个跟头。他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牛大力,顾不得去管,猛地扭回头,冲着爱生气喊道:“我不退!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我们班就在前面!”
开心果见端木苏急眼了,还摆出了一副要拼命的架势,情知事态不妙,赶忙挤到两人之间,用身体护住了爱生气。他先冲端木苏笑了笑,然后说:“别着急啊,你听我给你解释嘛:迟到不让进场,是咱月亮山庄的规定,对任何人都是一样,不单是对你一个人。再说,我们是月亮卫士,维护秩序也是我们不可推卸的责任嘛。还请你多多谅解,多多配合,哈?”
一边是开心果的极力劝说,一边是周围学员眼中的无声指责,再加上牛大力还躺在地上,端木苏也就不好再争辩什么了。他转过身,拉起牛大力,气呼呼地退回了跑马廊。等俩人来到跑马廊转身再看骑术比赛时,就忽觉索然无味了。
“我不想看了,想出去走走。”端木苏说。
“我也是。”牛大力提议道,“咱们去水帘洞吧,那里可好玩了!”
于是,俩人就贴着跑马廊的圆形内壁,悄悄溜到东门,逃出了八角大楼。
大楼之外,自是另一番天地:庄园里环境幽静,空气清新,一缕缕微风扑在人的脸上,在给人送来花草馨香的同时,也送来了自由舒畅的爽朗心情。
端木苏和牛大力立刻放飞了心情,像一对欢快的鸟儿,跑下丹墀,飞下大土丘,一头钻进向东而去的林**。起初他们的身影还在树木的缝隙间时隐时现,随后就渐渐地淹没于一片葱茏之中,不见了踪影。
端木苏与牛大力并肩走在空气清新的林**上,踏着略微有些硌脚的鹅卵石,嗅着浓郁的花香,脸上便不由自主地洋溢出欢快的笑容。他抬起笑脸,见道路两旁的树木虽都高大挺拔,却并非整齐划一,也非单一树种。凭借着平时积累下来的生物学知识,他能看出,这些树木的品种有:银杏,香樟,桂花,紫檀和叶如马褂的鹅掌楸,以及枝干曲屈的折骨木。这些树木,尽管品类繁杂,形态各异,却都生机盎然;而且,它们那摇曳多姿的枝叶,彼此勾连,相互掩映,就像一群关系密切的老朋友,手拉着手,肩并着肩,为脚下的行人遮挡暴烈的阳光。
端木苏看着这些自由生长而又和谐共处的树木,心中油然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快意。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猛地把眼睛一睁,突然高声吟诵了两句古诗──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
吟罢,他哈哈大笑,情态极其狂野。立在他身边的牛大力,竟被他吓得打了一个寒颤。
“你咋了,病了?”牛大力惊愕地问,“哪有黄鹤楼?”
“那不是么。”他抬手往后指了指八角大楼,嘴角边却挂着一抹坏笑。
牛大力转身回望,巴巴地看了半天,又回过头来,说:“那是八角大楼好不好!你是不是病了?”
端木苏也不答话,撇下牛大力撒腿就往前跑。牛大力“哎哎”叫了两声,叫不应,只好跟着跑了起来。俩人一路向东跑去,出了林**,向北一拐,再跑一百多米便来到了百花潭。
百花潭很大,足有三四个篮球场那么大。潭的西侧,地势较高,有一个六米多宽、形如漏斗的缺口,沿着花溪奔流而来的河水就是从这个缺口涌进百花潭的。潭的东侧,紧靠着天坑的崖壁,崖壁之上,离地面二十多米高的地方,一字排列着十几眼岩泉,有泉水汩汩涌出。泉水顺着直上直下的崖壁向下奔流了五六米之后,突然失去了对崖壁的依附而变成了瀑布。于是,这瀑布就如一线暴雨,哗哗哗地泻入百花潭中。
“哇,好美啊!”
端木苏望着这片烟雨迷蒙的壮观景象,心中暗想,这应该就是江淼所说的那个悬泉瀑布吧?他定睛看向瀑布的后面,发现里面果然还藏着一个两米多高的山洞。
“哟,江淼说的还是真的!”
端木苏一下子就愣住了,大脑一片空濛,仿佛灵魂出窍。他觉得自己正置身于《西游记》的场景之中──这瀑布,这山洞,简直就跟齐天大圣孙悟空的水帘洞一模一样嘛!
“好漂亮啊,还真是个水帘洞!”端木苏赞道。
“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牛大力得意地笑了。
端木苏忽然想起,江淼说这个水帘洞是一条地下暗河的入口,便向牛大力证实。牛大力点头说是。端木苏又问,这条地下暗河是否真的与两百公里之外的红河相通。牛大力没有回答,却把手指向了百花潭:“你看,百花潭里有七眼喷泉。”
端木苏看向百花潭,里面果真有七眼喷泉,一眼位于中央,规模很大;其余六眼则环绕周围,规模较小。这七眼喷泉都是动物造型,且皆由大理石雕刻而成:中央那眼喷泉的造型是一头大象,大象的鼻子高高举起,向上喷出一股强劲的水柱,水柱升到最顶端便开出一朵巨大的水花,再散成无数细密的水珠,又落回水面;其他六眼喷泉的造型则是一模一样的一米来长的鲤鱼,每条鲤鱼都由一根一寸来粗的镀锌铁管支撑着跃出水面,鱼头朝上,腰背如弓,作奋力向上跃起的姿态,水柱从鱼嘴中喷出,在空中开花之后,再落回水面。总观之下,这七朵水花,中央高,周围低,好似七朵巨大的莲花,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煞是好看。
端木苏因早就从江淼的口中知道了这些喷泉,便没有兴趣细看,只是觉得中间的那头大象比较奇怪。他发现,从大象的鼻子里喷出的水柱虽然很高,却很细,比那六条鲤鱼喷出的水柱还细。他皱了一下眉头,心中暗忖:按说,这头大象位于中央,个头最大,也最高,应该是主泉眼的;可它喷出的水柱为什么那么细呢,不会是大象的鼻子给堵住了吧?
牛大力见他发愣,就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发什么呆呀,想啥呢?”
“嗯?”端木苏眨了眨眼睛,好似刚刚睡醒一般,“没……我啥也没想。”他又重拾刚才被牛大力中断了的话题,“哎,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这个水帘洞,是不是真的跟红河相通?”
“这还用问,”牛大力很不屑地说,“要是地下暗河不与红河相通,庄园里这么多水都往哪流啊?”
端木苏听牛大力的解释与江淼相同,便点了点头,又问:“有人进去过吗?”
“哪里?”
“水帘洞,地下暗河。”
“好像有。”牛大力挠了挠头皮,“我也是听说的,不太确定。”
“谁呀?”
“听说是……”牛大力边想边说,“那个人的名字很奇怪,好像是叫……乌龙。”
“乌龙?”
端木苏觉得“乌龙”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了。其实,他在江逸飞的无敌战车里听到过这个名字,理应记着才对;但那时的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爸爸的身上,而忽略了“乌龙”这个与他有着重大关系并注定要改变他命运的名字。
牛大力见端木苏皱着眉头不言声,便问:“你是不是觉得‘乌龙’不像人名,我也觉得这不是真名。听人说,他还有一个名字,叫黑……黑……好像是黑土。不过,这个名字听上去也挺别扭的。”
一会儿是“乌龙”,一会儿是“黑土”,听着有点乱。端木苏知道牛大力脑子不好,也就没有在意。他所关心的不是这个人的名字,而是这个人如何漂流地下暗河以及是否受伤。
“他有没有漂到红河?”端木苏问。
“好像是漂到了。”牛大力不太肯定地说,“不过,这些都是我听说的,不知真假。”
“他──”
牛大力没让端木苏把话说完,抬手指着大象喷泉说:“那头大象你看到了吗?它喷出的水柱很细,比鲤鱼喷出的还细。”
“我看到了。”端木苏接着刚才的话题问,“他受伤了没有?”
“你不觉得奇怪吗?”牛大力没有答话,而是反问。
“什么?”
“很多人都觉得大象喷泉很奇怪。”
“为什么?”
“水柱细呗。”
端木苏因牛大力不回答自己的问题而生气,便没好气地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少见多怪!”
牛大力十分固执地说:“可是……所有的人都觉得奇怪啊。”
端木苏被他纠缠得没法了,便解释道:“大象的鼻子可能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所以水柱才细。不过这样也好,水柱越细,压力越大;压力越大,水柱就喷得越高。这是我的科学老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