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蜴身体硕大,看上去挺笨,动作缓慢有如慢镜头重播,可一旦它决定向敌人发起攻击,却又迅猛如闪电。而且,它选择进攻的时机很好,恰是森格前扑并吼叫的时候,因而森格完全来不及后退。
眼看着忠勇无比的森格就要被蜥蜴的巨口吞噬下去,人们都惊呆了,就连喀桑也茫然不知所措。
恰在此时,一道强如闪电的火光射向蜥蜴,正中它的脑袋,在脑壳上烧出一个碗大的黑洞。蜥蜴立刻侧倒,“噗通”一声滚到满是砂石的地上,嘴巴半张着,长长的前端分叉的舌头绵软无力地耷拉在嘴边,一动也不动了。
刚刚死里逃生的森格显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它先是呆呆地望着倒在地上的蜥蜴,旋即缓过神来,又猛扑过去,冲着一动不动的尸体“汪汪汪”狂吠不止。森格的个种举动绝非多此一举,更不是“狗仗人势”,它是担心蜥蜴没死,所以要防止它突然爬起来进行反扑。
喀桑跑过去拉住森格,低头看了看蜥蜴脑顶上的黑洞,那里还冒着丝丝青烟,仿佛燃烧尚未完全的焦炭。他回过头来,诧异地看着端木苏,目光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那火光……是你?”喀桑问端木苏。
端木苏虽已长大,自信已然确立,但依然不喜欢别人拿他的眼睛说事,那种被人当做怪物的不良感觉依然存留他的心里。因此,他没有回答喀桑的问话,转身走到洞口,蹲下身子,往里探看。
洞穴很深,从里面吹出来的风,清凉而阴森,还夹杂着一股复杂的味道,很像许多食物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但味道很淡,也很杂,端木苏吃不准这是到底是什么味道。他起身转头,把嗅觉灵敏的江淼叫来,对她说:“你来闻闻,这是什么味道。”
江淼满心欢喜地听从端木苏的指派,就像铁杆粉丝恨不能自己的偶像指派自己干这干那,绝无怨言。她趴在洞口边,扬起头,把鼻子对准洞口,闭着眼睛用力嗅了嗅。
“谷物,干菌,肉类,嗯……应该是风干了的肉干。”江淼睁开眼睛,又说,“这个味道很熟悉啊,好像在喀桑家的地窖里闻到过。——喀桑,你也过来闻闻,看我说的对不对。”
喀桑也走过来,俯身闻了闻,转头说:“嗯,没错,就是食物的味道。看来,这个洞里藏着很多食物。”
“食物?”端木苏坐在地上皱眉思索。片刻之后,又问,“谁把食物藏在这里面?是鼹鼠吗?”
“这里哪有鼹鼠!”好为人师的江淼,又摆出一副老师讲课的架势说,“你们知道不知道,鼹鼠是生活在土地肥沃、庄稼茂密的地区的,而这里是土地贫瘠的沙滩戈壁,鼹鼠怎么会来?”
“那么……”
端木苏的一句话还未说完,调皮鬼却开口插言。
“人!”调皮鬼顿了顿,又说,“肯定是人把食物藏在洞里的。”
“人?”端木苏望着调皮鬼,“什么人?为什么?”
端木苏尽管很聪明,却也常有头脑短路的时候,尤其是在紧张思考的时候。由于过于追索所有的细节,他的直觉隐退到了后面,不再起作用。
心思敏锐的江雪却是立刻就想到了问题的答案。于是,她走到端木苏跟前,低声提醒他:“是不是黑衣骑士团干的?他们经常出来骚扰百姓,把食物藏在这里,也算建了一个补给站。”
“补给站?”端木苏眼睛一亮,拍了一下大腿,高声道,“对,对,补给站!哈哈,江雪,你真是太聪明了!”
由于激动,端木苏忽地站起身,又情不自禁地展开双臂,给了江雪一个纯情拥抱。江雪突然被端木苏拥抱,虽然知道他并无邪念,只是一时高兴而已,但她还是红了脸——毕竟,她是第一次被男生拥抱,而这个男生又是她心仪已久的端木苏,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而江淼还在旁边呢!
江雪的担心并非多余,被端木苏这个“拥抱”惊呆了的,不仅有深爱着他的江淼,还有深爱着江淼的调皮鬼。江淼的内心里涌起嫉妒、酸楚、愤恨和伤心等等情绪自不必说,调皮鬼的心中也涌起了种种波浪,心绪极为复杂。他一方面为江淼只想着端木苏而内心酸楚,一方面也为江淼的尴尬处境而感到愤愤不平。
调皮鬼因深爱着江淼,心中早已把自己与江淼混为一体,不分彼此;因而,当江淼遭到端木苏的轻视时,他感觉自己也遭到了轻视。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心心相印吧?既然心相印,既然心相连,就得同感同受,就得祸福同当,就得悲欢与共——这就是爱的代价。
处于兴奋之中的端木苏丝毫没有察觉到人们的脸上都有了异样的神色,而且各有各的想法。仿佛他就是掌管着感情天平的大法官,他若不偏不向,天平就会平稳;他若有了偏向,天平立刻偏斜,并会引发情感风暴。
不过端木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风暴中心,更没感觉到自己已经引发了风暴。只不过这场风暴还在酝酿期,暂时还没有掀起巨大的波浪。但风暴就是风暴,迟早都要爆发。
端木苏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浑然不觉,脸上依然挂着笑嘻嘻的神色。他走到调皮鬼身边,说道:“咱们下去看看吧。我有伤,你先下,我在后面跟着。”
调皮鬼先看一眼江淼,再瞥一眼江雪,然后叹了一声,道:“唉,你这人啊……说你什么好呢,太迟钝,真拿你没办法!好,好,我先下,你跟着。”
调皮鬼说罢,摇了摇头,走向洞口。喀桑急忙拿着火把走了过去,对他说:“还是我先下吧,我有火把。”
“你……”调皮鬼犹豫着扭头,看向端木苏。
“你不要下去。”端木苏对喀桑说,“你和森格留在上面,负责她们两个人的安全。森格只听你的,如果有黑衣人偷袭,森格能起大作用。”
“我才不需要你们的保护呢!”江淼噙着酸楚的眼泪喊道,“你以为我离开了你就不活了?告诉你吧,黑衣人我早就遇到过,没有你,我照样能对付!”
端木苏吃惊地望着江淼,不明白她为什么流着眼泪冲自己大喊大叫,而且他听得很清楚,她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你怎么啦,我没说错什么吧?”端木苏一脸懵懂地说,“再说了,我说的是你们俩,也不是单对你一个人啊。”
江雪明白妹妹为什么伤心以致生气,便走到端木苏跟前,低声说:“这样吧,我跟你进去,让左青留下陪着江淼。”
“你?”端木苏诧异地望着江雪。
“是啊,我。”江雪解释道,“有左青在,再加上喀桑和森格,就算黑衣人来再多人,也不用担心了。另外,你身上有伤,我跟着还可以照顾你。”
一听江雪说要照顾端木苏,江淼就更生气了,心中的怒火立刻就把眼中的泪水蒸干。她瞪着大眼,喊道:“好,好,你们都下去吧,不用管我!我算什么呀,我就是一个多嘴多舌的总坏你们好事的小丫头,不配跟你们在一起!”
江淼的这句话一语双关,既埋怨了端木苏,也责怪了江雪。她特意强调自己是小丫头,是在暗示比她大的江雪在欺负她。
端木苏好似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被江淼骂得一头雾水。他诧异地望着发怒的江淼,仿佛又看到了小时候蛮不讲理的她,便皱着眉头质问道:“说什么呢你?莫名其妙!”
“我莫名其妙?”江淼气得直跺脚,“你才莫名其妙呢!你们,你们俩才莫名其妙呢!我问你们,为什么非要进那个破洞?里面有粮食是吗?有粮食又怎么样,跟咱们有关系吗?你缺粮食吗?哼,我看呀,你们俩就是……”
“就是什么?!”端木苏听出江淼的话有些不对劲,便厉声打断她的话。
“你自己不知道吗,还用问我?你要是真不知道,就问问你身边的江雪好了!”江淼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对端木苏的喜爱一下子就变成了满腔的愤怒。
“你给我把话说明白了,别给我打哑谜!”端木苏瞪着眼睛走向江淼。
调皮鬼见场面有些失控,急忙拦住端木苏,劝道:“她是个女孩,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去吧,去吧,你跟紧跟江雪进洞吧,我留下来陪江淼和喀桑。”
江雪也走到江淼身边,强忍着心中的不满,好言好语地劝慰自己的妹妹。江淼正在气头上,而且她的嫉妒心和愤怒又是由江雪引起的,于是她非但不听姐姐的劝告,反而对江雪恶语相加。喀桑跟江淼相处了一段时日,十分喜欢江淼,此刻见她受了委屈,也急忙走到她身边,搂住她的一条臂膀,像弟弟帮姐姐吵架一般,也跟着责怪江雪和端木苏。
江雪好心好意地劝慰妹妹,得不到理解也就罢了,反受了一大堆埋怨,心中不免委屈,泪水便浮上眼底,顷刻之间又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