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逍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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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灵蛇重龟 秋露

月色之下,带着笠帽那人疾步而行,片刻间那人已走入林深之处,于身前一颗参天大树下止步,那人伸手将包袱扔在树下,随即微微抬头,透过笠帽边沿抬眼上望,笠帽之下、面具之中,一双深不可测的双眼望着那棵参天大树,似在寻找、等待着些什么。

那棵参天大树甚是粗壮,怕是五六人合抱都合抱不住,在此处深林不知已经历了多少岁的风霜。当下时节虽然已至深秋,但这颗参天大树仍旧可遮天蔽月,枝节茂密,树下之人抬头不见星空。

彼时一阵秋风拂过,数片泛黄秋叶打着转儿缓缓落下,带着几丝秋时林间夜晚已经开始积攒的的秋露之味,黄叶缓缓坠地,更有几片秋叶落在那人笠帽之上,悄无声息。

数片落叶尚且还未落地,却只见从那一片漆黑的参天大树之上,猝然降下一白一黑两物,宛若两根黑白木桩站立于地,竟似比那落叶落地还要轻缓无声,状若撞鬼,不似人形。

笠帽下之人倒对着突发的诡异一幕毫不在意,依旧看着密不透风的参天大树,仿似这颗参天大树上还隐藏着些什么。

只见这一黑一白两物,乃是两个人,两个十分奇怪之人。这两个人,一人全是白衣、一人全是黑衣,竟然连脸上、手上露出来的皮肤也是如那衣服一样的白色、黑色,黑衣人头戴一顶黑色长帽,上有“正在捉你”四个字,白衣人头戴一顶白色长帽,上有“你也来了”四个字……看那二人的样子,不就是阎王地域专门人死时勾摄生魂的使者、来接阳间死去之人的阴差黑白无常么。

这二人,正是黑无常、白无常二人。

这般夜晚,黑白无常这般从树而降突然出现,若是常人见了,怕是早就已经被吓得半死了,被那黑白无常勾走了魂魄去了。然而那带着笠帽之人却置若罔闻,熟视无睹,似乎完全不在意。

白无常一脸惨白,连笑脸在这黑夜之中愈显惨白之色。白无常笑口常开,话虽多却字字句句听来阴冷可怖惹人嫌,“有劳摄毒鬼王给我们两兄弟送饭,我们两兄弟当真受宠若惊!”

黑无常一脸凶相,这凶相在这黑夜之中几不可见。暗黑中的黑无常凶相毕露,双目怒睁,亦开口同语,“真是……受宠若惊!”

那带着笠帽之人原是摄毒鬼王。

摄毒鬼王讳莫如深,更不多言,只是微微点头,笠帽轻轻颤抖,只看了黑无常、白无常两眼,便只继续抬眼,看着头顶上的那棵参天大树。

黑无常白无常自是知趣,不再多话,自去解开包袱,自去吃食。

摄毒鬼王突然纵身一跃,宛若一只巨鹰,跃上参天大树一根树枝,继而继续跃上另一根树枝,接着又跃上另一根树枝,片刻便已隐入那棵参天大树之中,看不见其踪影,只有依稀可听到的脚踩树枝之声,只有数片黄叶默默下坠,悄无声息的坠落在地。

黑无常白无常对摄毒鬼王此举自也是全不在意,熟视无睹,自顾吃食。

参天大树本就枝节茂盛,遮天蔽月,摄毒鬼王越往上越觉眼前越是漆黑,当下站立一根枝条上。那根枝条本不十分太粗,风过即动,力沉则断,摄毒鬼王站立其上,那根枝条竟仍旧原样。

摄毒鬼王当下右掌向上迅疾击出,登时将那参天大树的遮天蔽月轰出一个大洞来,一道月光登时透过那个大洞而下,连带许多残枝断节,残叶落叶纷纷落地。

参天大树下,黑无常白无常相视一望,双眼依旧如同往昔般不似人形,各自动手捡去饭食上落下的残枝断节残叶落叶之后,继续吃食。

月光透过那个大洞从天而降,摄毒鬼王终于看清了他想看清之物。

只见那参天大树上五处不同地方,竟各站一人,这五人身穿形似深黑衣装,但各个样貌着实恐怖诡异之极。一处之人,顺着嘴唇两边到面颊被割开一个大口子,由几根细线系着,仿若张着一掌口盆大嘴,又像是张嘴大笑;一处之人,头上没有头发,双耳被割去;一处之人,头上亦没有头发,鼻子却被剜去,依稀可见森森白骨;一处之人,却是双眼被剜去,只留下两个空洞洞的眼眶;一处之人,看着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在细看之时,只见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刀疤。

这五“人”,原是“五鬼”:小丑、顺风、阿鼻、名目、乌鸦。

这“五鬼”,分站于这棵参天大树五处,宛若这棵参天大树竟结出了五只鬼果,又似这棵参天大树上挂着五盏鬼灯,此景此状此夜此树,着实可怖诡异。

笠帽之下的摄毒鬼王,见到“五鬼”,嘴角竟挤出一道笑意,仿似在对“五鬼”示意,心中却不知在想这些什么。

且就在此时,怦然一声,那棵参天大树竟被什么巨物猛烈撞击到一般,一阵颤抖,落下无数树枝残叶,怦然之音惊走此片深林深处的无数飞鸟。

摄毒鬼王脚下那根本就不粗的枝节已然断掉,摄毒鬼王身法闪动,当下避过下坠树枝残叶,重寻一处粗壮树枝站立,眼看着“五鬼”脚下所踏得枝节尽皆断裂,“五鬼”纷纷下坠落地,摄毒鬼王心下诧异,暗暗思忖道“莫不是有敌来了?树下有两只鬼,却未曾听到树下任何异常声响,到底怎么一回事呢?世间有如此神力之辈,想来能有几人?”

残叶还未落尽,随着秋风乱舞。

一阵铃铛清脆之音,“五鬼”登时站立于地,便就一动不动了。

摄毒鬼王当下从参天大树纵身一跃,平缓落地,转眼望去,“五鬼”分站在那颗参天大树树根周围一动不动;黑无常与白无常眼中透着几丝无奈神情,清理着饭食之中残枝断节、枯枝败叶。只是眼前数步之距,已多了一人。

这人身形高大健硕,似比这世上最高之人,还要在高半个头一般,比世上最壮之人还壮一圈。此人正是幽冥教主坐下四大护法之一:破天。铁拳天地无敌,拳可破天。

笠帽之下,摄毒鬼王淡然一笑,心中默念,“我猜的不错。”

摄毒鬼王似被火灼一般的喉咙里挤出话来,“你来了……何必手下留情,这棵大树早就魂飞魄散了,难道你是怕伤到我么?”

破天开口道:“这棵树未曾碍过我的事,我何必要了它的命!我不过发发我的怒气而已!”说罢,破天转身远望几眼,摇摇头,又开口喝道:“混账,那四个混账还未来!”

破天话刚说完,只听的虚空之后总一个声音答道:“来了!”说话间,只见得四个人影,宛若四条月下蛇影,从黑暗深林中穿梭而出,已然站立在破天数十步之距。

这四人,各个皆是当世数一数二的俊秀公子,衣着华丽,虽是深秋但四公子每人手中握着一把纸扇,纸扇扇坠上的宝玉在月光的陪衬下熠熠生辉,更衬托的四位公子人如宝玉,好不潇洒。

这四人便是“魑魅魍魉”四公子,公孙天佑,钟离越泽,司徒炎彬,淳于谘轩四人了。

破天见了四人目露凶光,一脸怒意,开口道:“你们四个又去花天酒地去了,可曾把教主交代的事情当回事!”

公孙天佑温润如玉,双手作揖,开口道:“教主是我们四人的再生父母,我等四人从来为了教主之事,鞍前马后,不敢有丝毫怠慢,护法此言我等皆是惶恐。”

“一身的酒气……与俗气!记着教主的吩咐最好,切莫误了教主的大事!”破天皱眉,摇摇头,心中暗暗念叨,“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若不是为了教主的事,我且不好好收拾他们四个人一番!”

摄毒鬼王心中破天素来似不太待见“魑魅魍魉”四公子,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的移身参天大树另一侧,心中默念着,可你已经要了那棵树的命了……只管你们几个如何,只要不误了教主的事就好!

参天大树下的黑无常与白无常,终于将饭食中的残枝断节、枯枝败叶清理干净,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食。

破天转身,盯看着那颗刚被自己一拳打的兀自颤抖的参天大树,开口道,“我走了!”

参天大树后,摄毒鬼王默不作声,心中默默念叨,“走吧,走吧……能走了那该多好,若是走了永远不会来那该有多好……”

黑无常、白无常赶忙起身,脸上一笑一凶,一贱一恶,双双作揖,道:“护法走好!”

破天转身,直视“魑魅魍魉”四公子,向前迈出一步,只听得怦然一声,破天迈出脚踏之下,竟踏出一个深坑来,碎石败叶四溅,款款而立的“魑魅魍魉”四公子眼中发颤,眼见如此神力,心中尽皆骇然。

破天当下一拳击出,拳风破空之音响在耳畔,这一拳劲大力沉,却比方才破天一拳直击那棵参天大树所用劲力要大得多,这一拳直向四公子而去。

四公子心下骇然,手中动作不慢,齐刷刷从腰间抽出随身所带软剑,似柄软剑宛若盘在四人腰间的四条软蛇,登时逃出束缚,跃跃欲试,杀气四溢。

参天大树后,笠帽下摄毒鬼王紧闭双眼,心中默默念道,“这四人,是从来不知收敛自己的杀气……那一人,从来不知收敛自己的怒气……那二鬼,从来不以旁人的厌恶为意……而我呢?我许久未曾以真面目示人,可有谁还认得我是谁么?”

破天眼见四公子亮出兵刃来,叫道“如此甚好!”

破天一拳直朝四公子四柄软剑而去,丝毫未曾回避,四公子四柄软剑直朝破天的肉体凡胎而去,丝毫未有避让之意。

只见四柄软剑合力一处,破天铁拳已然撞击到四柄软剑剑尖。

却只见铁拳仍在向前,那四柄软剑却向后弯曲而去。四公子心中诧异,这破天肉体凡胎竟不怕这剑刃,难不成他有钢筋铁骨吗?

眼见破天拳劲来势凶猛,四公子当下向后退了数步,抖擞长剑,四柄长剑登时泛着清冷月光,四柄长剑登时向急速而来破天的刺出。

电光火石间,却见破天竟转过身去,以自己后背去抵挡四公子的四柄软剑。四公子顷刻间相视一看,眼神流转,心念一通,不能下了杀手,但这破天如此托大如何不拿他们四人当回事,也得让他破天吃些苦头才是!

四柄长剑已然刺中破天后背,然而四柄长剑却若撞上巨石,登时变软变弯,四公子只觉执剑胳膊一阵发麻,长剑几欲脱手而飞,胸口气息早已翻涌。

“我替教主,试试你们四人的武功!”破天喝道,“你们四个,还是多下些功夫,好好修习教主传授你们的武功,才不枉教主一番心血!”

破天已然走远,四公子望着破天远去背影,心中尽皆诧异,“他……难道生得钢筋铁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