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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张珂珂挂完水，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和张珂珂一路并肩从诊所走到离清河一中已经没有多远的文昌桥上，一低头看到桥下倒映着月光的粼粼水波，宁泽的心情突然有些沉重。
从和张珂珂一起向老师请了假走出办公室的那刻起，其实他一直很想问张珂珂几个问题。
但他害怕问了后会得到他所不愿听见的答案。
今天他的心情不错，他不想扰了自己的兴致。
于是，他一直忍着没有问。
直到现下看到桥下潋滟而去的涓涓水流，他猛然意识到有些事，不管他问不问，都存在着既定的事实。
如果他早些知道事实，兴许再坏的结果都还有转机。
而如果不知道，那也许等着他的将是追悔莫及。
“你转校么？”
想到此，宁泽长吐了一口气，语调悠悠地把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不转了，我妈也不太想去婺市，我和我妈留在清河。”
张珂珂轻声回道。
“哦，那就好。”沉重戛然消散，心头是一阵轻松，宁泽又试探着问道：“那你确定读文科还是理科么，今晚意向表可就要交了。”
“文科吧。”
张珂珂迟疑了少顷，答道。
“你爸妈还是不同意吧。”
张珂珂回话的语气很犹豫，宁泽能够猜出一二。
“嗯，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定我读理科。女孩子本来就是读文科好嘛，干嘛硬要逼我去读物理化学，讨厌死了。”
张珂珂轻轻地摸了摸贴了药膏的脸颊，脸色郁郁。
“他们大概有他们的想法吧，不过都是为你好，你也别和他们怄气。不管怎么样，你做任何选择我都支持你。”
自己的支持重要么？
话说完，宁泽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个问题。
“谢谢。
张珂珂看了宁泽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
“谢什么，咱们是朋友嘛。”
不知怎的，宁泽很想伸手挠挠张珂珂的头以给她鼓励，但他没敢。
听了宁泽的话，张珂珂沉默了许久。
好半会，她才开口说道：“宁泽，你真的变了很多。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变得多事了是么？”
类似的话，前天和赵铭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宁泽就听赵铭说过。
当时，他以一句“人都是会变的”就敷衍过去了。
现在张珂珂又提起，深知自己变化的宁泽有些不知该怎么应对。
“不是的。”
张珂珂连忙否认道。
“那是变得怎么样了？”
现在的我是怎样的我呢，其实宁泽自己也搞不太清楚。
他感觉现在的自己有些分裂，在前世和今生的纠葛中变得复杂而模棱。
“说不好，反正样貌、气质、行为都变了。”
张珂珂语气笃定地答道。
“样貌都变了，你在唬我。快，我们赶紧回医院看看，你不仅脸撞肿了，估计眼睛也撞瞎了。”
气质、行为上的改变，宁泽承认。
但样貌他很确定没有随着重生发生更改，张珂珂的话直接把他逗乐了。
“真的变了，你以前的头发软趴趴的，都是锅盖头。你看你现在的头发蓬松松的，比之前阳光多了。而且，你现在爱笑了，笑起来看着就很精神。”
一口气把话说完，把头埋得极低的张珂珂感觉自己的脸都烫得可以煮鸡蛋了。
“是么？”
之前宁泽并没有太过关注自己的仪表，这一听张珂珂解释，他觉得如果这算是改变的话，那的确是有改变的。
恰好，同学间最近很流行一句话叫做“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说的是发型的重要性。
前世16岁的他对自己的外表那是毫不在意，一年四季都顶着一个服服帖帖的西瓜头，要多挫有多挫。
重生后，实际年龄三十岁的他尽管也不是很注重外观，但他会在洗头后用吹风机吹干。
这样一来，他的发型就改变了。
发型的变化，通常会带动一个人外观气质的变化。
张珂珂说他样貌变了，不无道理。
再加上，笑着的人总是要比板着脸的人好看些，气质也会影响外观上的一些表现，硬要说起来的话，他的相貌确确实实有改变。
不过，宁泽觉得说相貌改变不太贴切，确切地说应该是他的形象改观了。
“是的。”
张珂珂轻声应道。
“那你有没有觉得我比以前帅了？”
思想上的改变也好，形象的改变也好，宁泽自觉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在进步。
张珂珂也肯定了他的改变，这让前世鲜少获得他人认同的他不由有些飘飘然。
“有帅那么一丢丢。”
虽然头还是低着，但说话的时候，张珂珂的嘴角扬了起来。
“哈哈，多谢夸奖。”
宁泽知道张珂珂是那种损起人来一泻千里夸起人来惜字如金的人，能听到她的夸赞，那可真是不容易。
这说明他的形象的确是比以前好了不少。
莫名的，他想起了前世网络上流行的一句话：“长得好看的人才有青春。”
宁泽知道自己其实并不丑，好好修修边幅，即便比不上赵挺那种出类拔萃到变.态的人，也在中上水平。
青春可是个很看颜值的，想要肆意的青春，形象很重要。
而形象又是人活着难得的展现自己的方式，重生十六岁，一个被称为花季的年龄，他觉得自己以后要多关注一下形象才是。
马云毕竟只能当干爹，马化腾才能当老公嘛。
“你别得意啦，其实你还是很挫的。”
看宁泽得意起来，张珂珂立即泼了他一盆冷水。
“挫就挫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话说回来，你这副尊容也好意思打击我。”
张珂珂长得其实还过得去，就是总是留着短发，作风又大咧咧的，十足假小子，失了点少女韵味。
不过，面对“敌人”的打击报复，宁泽只能无情还击。
“我长得丑关你屁事，又不要你娶我。”
如果换做平时，宁泽说这样的话，张珂珂就算不真一拳揍过去，也要做做要打人的样子。
可现在，被宁泽“鄙视”，她的内心莫名低落，以至于无力做出任何举动，只能在言语上和宁泽争强斗胜。
“谁知道呢，这世间的事谁都说不准，搞不定你以后死皮赖脸地要我娶你，说不定五年十年后我也真娶了你。”
这话，宁泽半开玩笑，半是真。
经历过重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他绝不否定任何可能。
张珂珂前世今生都和他走得极近，他对张珂珂虽然没产生过男女之情，但谈婚论嫁这种事，感情可以是最重要的，适合也可以是最重要的。
张珂珂怕是他一生中最合得来的女生了，他娶她，她嫁他，可能性虽然很小，但绝不为零。
张珂珂没想到宁泽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蓦然想起诊所里让她倍感温暖的一幕幕，她讶然抬头望向宁泽，砰砰乱跳的内心里犹如在坐过山车。
但让她沮丧的是，宁泽并没有在看她，而是在眺望前方的夜空。
顺着宁泽的目光，她也把视线飘向了天际。
繁星璀璨，有的星离得很近，而有的星离得很远。
她不知道天上的星辰各自有着怎样的心情，但在这一刻，她忽然很想伸手把那远远近近的所有星星都给揽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