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专宠凤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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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将笄夜的旖梦(一)

皇城,轩月宫内。

九洲国皇后顾倾城刚起,此时东方才刚泛着鱼肚白,红霞托着旭日从远处的凌云峰上露了半个头,第一缕金色的晨光轻柔的落在了她窗前的梳妆匣上。

丫鬟们伺候她洗了脸,珍儿正在给她挽云鬓。镜子里的人,雍容华贵,母仪天下,但毕竟岁月不饶人,就算保养的再好,也掩饰不了她眼角额头的细纹,顾皇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下意识摸摸自己已略松弛的面庞,神情有些哀怨。

“报告娘娘,大、大事不好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婢子嚷嚷着冲了进来,一副慌了神的样子。

这一声动静太大,又来的突然,将珍儿手中拿着的梳子都吓到了地上,边上的一个宫女偷偷打着的哈欠被她生生吓了回去。顾皇后也是一怔,继而眉头一锁,大声的呵斥:“嚷嚷什么???没规矩的!”

婢子一愣,颤声道:“娘娘,太子、太子那边出事了!”

“什么?”顾皇后听言,猛地转过头,全然忘了自己的一屡青丝还撰在珍儿的手里,头皮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她推开了珍儿,任青丝胡乱披散着,紧忙追问道:“太子怎么了?好好说!”

“娘娘莫惊,太子爷无碍。”婢子到底是侍奉主子有经验的,先捡着最要紧的话说了,才缓缓道:“今儿早上,太子阁那边的丫鬟们去服侍主子,发现太子爷屋里门开着,进去一看,太子爷和太子妃倒在床上,受了伤。”

顾皇后听闻太子无碍,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但一听说受了伤,又不由得起身站了起来。

婢子咽了咽口水,喘了口气道:“太子爷身负本真境4阶的修为,虽受了外伤,但却无大恙,但是太子妃,太子妃她……”

顾皇后见她吞吞吐吐甚是不耐,眉头又是一紧:“还不快说?!!!”

“被贼人刺了一剑,直中心脏,已经断、断气了。”婢子说完,战战兢兢抬头瞄了一眼,只见顾皇后若有所思。

沉默了一会儿,顾皇后只是叹了口气,面色凝重,竟没有继续纠缠太子妃的事,只问:“可请过巫医看过太子了?”

“看了,说无大碍,服粒回灵丹,休息几日就好了。”婢子将太子阁那边的消息打听的清清楚楚了,才敢来报。

“君上知道了吗?”顾皇后起身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国君已经好久都没有来过轩月宫了,那边的消息她也只有通过下人才知道。

“君上,怕是还没起,他不醒没人敢去禀告。”

“可是又宿在滟水宫?”

“……是。”婢子回答的吞吞吐吐,以往听见这样的答案,她总是又要发脾气的,自己可不愿意平白无故又挨罚。

出乎意料的,顾皇后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砸东西骂人,只道:“珍儿,吩咐下去,叫他们继续张贴去找。”

“是!”珍儿是皇后的贴身丫鬟,自然知道她所说的是什么。扭头看报信的婢子还杵在那里,伸出两个手指扬了扬,那婢子才松了口气,迅速的退下。

*******

羽族属地,麻雀庄。

苏碧落猫着腰悄悄的进了院子,想趁早溜回自己屋。却听见姥姥和姥爷在正屋里说话,门半掩着。如果此时走过去,必定会被姥姥姥爷发现。她只好眯起眼睛,从门轴缝里偷看屋里的人。

“落儿在可是还在房里读书?”姥爷吸着旱烟,烟袋儿里面的火星随着他的一呼一吸而跳跃。

“是吧,我叫她今天别乱跑的。刚才去,她还没起呢。”姥姥面前的桌上摆着一篓子豆角,她手里掐着豆角,眼神儿却不好,拿起一根来要瞅上好一会儿才能下手。

“没来由的摘这些干嘛?眼神儿又不好。”姥爷用手捏了捏烟丝儿,看她摘的费劲,忍不住说道。

“今儿不是落儿将笄生辰么,她爱吃这个,刚给她炖了只锦鸡,又给她做了几样点心,。要不,你也过来搭把手吧?我这眼神儿也是不好使了。”姥姥说道。

“女人家的事,叫我帮什么忙?”姥爷嘴上虽这样说,身子却靠了过来。

这是南方一个偏远的村庄,自是没有那么多繁缛的规矩。

“哎,一晃眼落儿也是将笄的年纪了。”姥爷放下了手中的旱烟,拿起了一根豆角掐了起来。

“是呀,都14岁了。想当初,她娘生她的那会子的情形,我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仿佛就在昨日。”这段回忆就像个掩不去的伤疤,碧落姥姥一想起来难免神色忧伤,不由得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好端端的,又说这些干嘛?”姥爷斜了姥姥一眼,嘴巴向隔壁苏碧落的房间努努,示意她小声点儿。

“落儿许是看书呢,哪里会听见?”姥姥对姥爷的动作不以为然。

苏碧落知道姥姥姥爷在避讳什么,但其实她早就从旁人嘴里听说了。村里跟她最要好的红儿她娘,早就禁不住碧落的磨缠,告诉她了。

苏碧落的娘亲是在生她们的时候难产死的。据说,生她那晚,是麻雀庄有史以来最骇人的雷雨天气,天空电闪雷鸣,闪电一道道落在麻雀庄,劈死了村口的古树,劈裂了村东头的水车,各家各户家门紧闭,抱团守在屋内,大人都叫小孩子们藏着床底下或者柜子里,深怕招了雷击。

偏偏就在那一晚,许是收了惊吓,碧落的娘羊水提前破了,那样的鬼天气,哪里去找产婆?碧落的姥爷冒着雷雨去敲了好几家的门,谁都闭紧了门不愿意出来。产婆没请到,碧落的娘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后,当场就死了。

后边山头放羊的羊倌儿却说,碧落的娘是招了雷击死的,他说他亲眼看见一道闪电落在苏家屋顶上。但谁也不把这个疯疯傻傻的羊倌儿的话当真,好事者留心观察过,苏家屋顶上的瓦只是被风吹散了一些,但屋顶却完好无损,哪像是招了雷电的样子?

总之,碧落和她姐姐碧云就此成了没娘的孩子。祸不单行,碧落一岁左右,莫名其妙中了毒,听镇上的巫医说,就算治好了也是灵脉尽毁,是个不能修炼的废柴。碧落他爹当时已有了个续弦,续弦吴氏在皇都有个哥哥,非撺掇他爹举家搬到皇都去居住。

他爹在麻雀庄死了妻子,自己也没有什么亲人,经不住吴氏天天纠缠,答应了她的要求。但是碧落当时身体羸弱,根本经不住这样的长途跋涉,姥姥姥爷心疼外孙女,就将碧落带到身边抚养。

这些事,姥姥姥爷尽量不讲给她听,还告诉她说:“因为南方空气湿润,对她养伤有益,他爹才留了她下来”。其实这不过是在宽她的心罢了。一个不能修炼的孩子,又有一个痴心修炼的爹和一个工于心计的后娘。若在麻雀庄,好歹有生母的娘家人在身边,怎么也不会吃大亏,但若离开了麻雀庄,哪还有好日子过?

姥姥姥爷果真是眼神不好,一篓子豆角摘了半天也没摘完。苏碧落忍不住看了看自己大腿上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看来已无大碍。

刚才一早,碧落就起床溜了出去,找了村里的小伙伴去看昨儿刚下的捕鸟器,后来又发现村后头大树上一窝新下的鹌鹑蛋,爬树从来没失过手的她,今儿竟不知怎么的迷了眼,一晃神就从枝桠上落下来,把树下的红儿吓的半死,不过好在她及时抓住了树枝,没有落在地上,大腿处却不知被哪处树枝划伤了,擦破了皮,出了点儿血,碧落找了止血的三七草捣碎抹上,这会儿已经不疼了。

碧落是怕姥姥姥爷看见自己受了伤,知道自己又出去野了,才想偷偷溜回屋里包扎,但这会子血已经凝固,于是便扯了扯衣襟,盖住了裙子上那一小块血渍,装作从隔壁屋才出来的样子,叫了声“姥姥姥爷”,就推门而入。

她走的飞快,深怕姥姥姥爷看见了她右手边裙子上的血渍,特意坐在姥姥身边,将左边身子挨着姥姥。将桌上的那篮子豆角拉到自己面前,摘了起来:“姥姥姥爷眼睛不好,这么点儿豆角,我来摘吧!”

姥姥姥爷见她进来,笑的慈祥和蔼。

“落儿今儿就已经14岁了,女孩子就要像女孩子的样子,不能天天跟村里的垂髫小儿们玩在一起,多读读书,养养性子,明年这个时候,你爹就该来接你了。”姥姥摸了摸她的头,话中透着不舍。

“我爹接我干嘛?”苏碧落一岁以上就没见过父亲,父亲这个称谓对她来说极为生疏,似乎只是为了证明她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才有的这么一个人。

“女孩子到了及笄之年,就要寻摸婆家了。这么多年,你的毒也慢慢解了,身子骨也好了,虽说还是不能修炼,找个婆家总不是问题。你爹在皇都,那里毕竟人多,也方便为你找个身家清白的寻常人家,定下婚事。你在这麻雀庄,能找什么样儿的好人家呢?”姥姥见她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心里却还只知道天天上山打鸟、下水摸鱼,也不免为她的将来操心。

“姥姥姥爷一辈子没有修炼,一辈子生活在麻雀庄,不也过得好好的么?”碧落撅着小嘴,对姥姥的话一点儿也不以为然。

“是吗?既然你觉得姥姥姥爷的日子过得好。那也行啊,你觉得是村东头的阿牛好啊,还是西头的狗娃好啊?看上谁?我去跟他们娘说说,择一户将你嫁了,将来在麻雀庄过一辈子!”姥姥拿眼角瞅她,姥爷也吸着旱烟,笑眯眯的看着她。

“啊?不要不要!!”碧落一听,头摇的像个拨浪鼓,那个阿牛长得黑乎乎,还傻头傻脑的,已经15、6岁年纪,还一天到晚提溜着鼻涕,看人就傻乎乎“嘿嘿”笑两声;那个狗娃更是不堪,贼眉鼠眼的,又瘦又小,风一吹就倒了的样子。要嫁给这两个人?苏碧落死也不愿意。

姥爷见她一副受了惊吓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的太急竟引起了一阵咳嗽,碧落忙过去抚背,好一会子才止住:“你看庄里的后生,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好些的苗子都出去修炼去了,谁都不呆在这麻雀庄。有谁能配的上我们落儿呢?再说,姥姥姥爷已经老了,照顾不了落儿太久了。还是让你爹给你操心,给你在皇都寻个合适的人家吧!”

碧落不语,想到竟要跟姥姥姥爷分离,心中一阵难过。十多年间,姥姥姥爷是自己至亲之人,自己灵脉被毁,连亲爹都嫌弃,只有姥姥姥爷掏心掏肺的对待自己,自己调皮捣蛋,没让他们少操心。如今还没等到孝敬他们的时候,竟就要离别?碧落突然希望自己的及笄生辰还是不要到来的好。

这一天随是她的生辰,她却因着这一年后的离别过得心事重重的。

但就算是心事重重,见了桌子上姥姥和荣厨娘精心准备的那些个好菜,碧落也是撑了个肚皮溜圆。看见好吃的,她从来不手软,许是吃撑了,刚洗了澡就开始哈欠连连,忍不住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间,突然觉得口渴,起来摸水喝。却恍惚中看见桌上点着红烛,背后还有一个大大的红底金漆“囍”字。

咦?这原本简单寒酸的屋子何时变了样子?红木八仙桌上摆着各样水果和糕点,屋子也宽敞了许多,抬头一看,8尺粗的屋梁上悬挂着红色绸布,身后的床也变成了描金的,珍珠嵌满了围廊,边上还立着个绘着山水的十二扇大屏风,每扇上都镶了绿莹莹的翡翠。碧落只见过一个翡翠的戒指,还是姥姥压箱子底的,甲子寿辰都舍不得戴。但这屏风上的翡翠每颗竟有姥姥戒指上的数十倍大。碧落一时好奇,便就凑近了看。正看得出神,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

进来一个身材欣长、着红色锦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