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苏萦急忙放下碗筷，在阳台探出身子看时，徐默已经上了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想了想，苏萦拍了拍脑袋，这个徐默就是不让人省心，方白能出什么事，怎么感觉他出院后就有点怪怪的，不会真让雷劈坏脑袋了吧？
“师傅，湘北一中，麻烦你开快点。”徐默在出租车里坐立不安，不停地搓着手。
“够快啦，再快就要超速了，会被扣分的，小伙子不要那么急躁嘛，工作是急不来的，淡定些。”出租车师傅似乎很健谈，不停地劝说徐默。
徐默焦急的左右看了一眼，掏出手机按下重播，手机里依旧传来‘嘟嘟’的忙音，刚响起来就被方白给挂断了。
“师傅，我不是上班的，我还是学生，麻烦你快点好吗？”
“九零后？”出租车师傅转过身来，笃定的点了点头，“九零后最不淡定啦，年轻人要戒骄戒躁，淡定些。”
“哎——”
徐默被话唠的出租车司机给打败了，没有在催促，不停的在打方小白的电话，又一个解一个的被她挂断。
现在还有人挂电话，那就证明方小白还没事。
徐默只能机械的拨打电话，每一声机械冰冷的女声，‘您好，您拨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却能给他一丝希望。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徐默的心也越来越焦躁不安，握着手机的手也在颤抖，轻声喃喃自语：“怀孕，怀孕，怀孕，方小白你怎么那么傻，怎么那么傻。”
“学生仔你说啥？”司机师傅一个人说的无趣，竖起耳朵听徐默小声念叨，猛地回过头来到。
鬼使神差的，徐默冲着司机吼道：“麻烦你快点好不好，我女朋友怀孕了要跳楼。”
“吱——！”
一声急停刹车声，司机盯着徐默那张浸满汗渍的小胖脸，随后开到五档，骂了一声道：“我这暴脾气，现在的小年轻都咋这样了，要出事了我揍死你这小王八犊子。”
徐默舒了一口气，争分夺秒的关键时刻，希望方白不会怪他口出狂言。
一路急行，甚至闯过了好几个红灯，终于赶到湘北一中。
徐默直接扔下一张，也不要找钱，撒开了腿往教学楼跑去，他看到的未来的景象，方白就是在那里跳楼轻声的。
天台是躲避神出鬼没的老师最好的场所，这里取景很广，可以将湘北一中乃至县城的一景一览无余。学校禁止学生抽烟、早恋，天台虽不是一个最好的地点，比起人来人往的校园其他地方，这是避开老师耳目的最佳地点。
徐默没来过这地方，但也偶有耳闻湘北一中的天台爱情故事。
天台一角，亮起微弱的手机荧屏光芒，照亮女孩那张泪渍斑斑的脸，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电话打进来了，方白‘啪’的一声合上手机壳。
“徐小胖，连你也不信我了么？”
徐默打了两百四十四个电话，她挂了两百四十三个电话，最后一个电话她接了，鼓起勇气坚强的说了一声：“喂……”
电话里却是一阵久久的沉默，没有人说话，手机在无声的计时，一分零三秒，一分零四秒——
方白心中最后一线希望也被无情的沉默给掐断。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站起来，慢慢的走向天台的边沿。
湘北一中的书记郑宏波和校长何涣卿正准备去办公室，正准备去上晚自习的学生，一边礼貌的给他们问好，一边小跑着走开，要么放慢脚步走在后面。
就看到学生突然聚齐在教学楼下面，人群刮过一阵阵低低的躁动。
郑宏波皱了皱眉，觉得学生不应该有这样的反应，弄得怎么像是菜市场赶集一样喧嚣，成何体统像什么样，素质教育还有待加强。
“围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上晚自习。”
学生没有散开反而越聚越多，有些学生还用手遮着额头，一副仰望状，郑宏波和何涣卿这才有点反应过来，察觉不对劲的抬头纷纷望去。
“方白！”抬头看到这一幕的学生中有高二（3）班的宣泽斌，吓了好大一跳，他下意识的就在人群中寻找本班的同学，但是众人都没空和他进行眼神交流，只剩下仰望着六层楼的教学楼楼顶，看着在这平淡日子里的惊骇一幕。
何涣卿皱了皱眉，他记得这个女生，体检结果检查出未成年怀孕，教导主任粗暴的处理方式，已经引起学校的沸沸扬扬。
正准备明天亲自处理这件事，这个时候，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天台。
徐默在使劲撞着被反锁起来的铁门，方白为了不被人发现，把天台的门给堵住了。
“方小白，你开门啊。方小白，你开门啊。”徐默急切的怕打着铁门，不断摸着眼泪，声音喊的有些嘶哑。
没有人回应他。
他的身后站满了人，学生和老师不停的赶到楼梯间，教导主任老吴也挤了过来，使劲的拍打铁门，“方白，给我开门，你有本事怀孕你没本事开门，开门，快点开门，不然我开除你的学籍。”
“我艹——！”
徐默骂了一声，抄起放在角落的扫帚，向老吴劈头打去，说的还是不是人话，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
“哎，哎，哎，你是哪个班的，反了天了敢打老师，我要记你大过。”老吴一边捂着头躲闪徐默的扫帚，一边惨叫着威胁道。
扑头盖脸的扫帚一下子停住了，老吴停住了腰板，骂道：“谁打的，谁打的。”
“我打的。”校长何涣卿铁青着脸，手里拿着徐默那夺来的扫帚，恨不得自己也劈头盖脸打他一顿。
“校、校长。”老吴先是结结巴巴的，又立即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嘴脸，“现在的学生太不像话了，动不动就跳楼以生命威胁学校。”
“给我闭嘴。”何涣卿狠狠的扇了老吴一耳光，转身向四周围观的老师和学生道：“赶紧去找工具，把门给打开。”
正要找方才打人的那个学生时，徐默已经没了影子。
徐默去哪儿了？
徐默正在狂奔，方白跳楼是真的，他看到了未来！
但……
看到了又有什么用？
未来的景象里，方白还是跳楼死了，在那个未来里他没有出现过，现在也一样，他就算提前知道结果，也救不下方白。
苏萦紧赶慢赶，在这个时候终于赶到学校，看到站在天台上的那个女孩，眼前顿时一怔眩晕，被身边的同学扶住，不断抹着眼泪，“方白，不要，不要跳！”
她没想到自己离开一下午，就发生这种事情。方白，那个平日里乖巧听话的好学生，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下面还有教师和学生眼巴巴的望着，似乎不太敢相信湘北一中会发生这么一场事件，郑宏波在下面盯着，大声喊话想要稳住跳楼女生的情绪。
恐慌，整个学校都弥漫在这一种氛围之中。
“赶快把她劝下来！赶快解决！不能让学生出事，要不然你这个班主任就跟她一起跳吧！”郑宏波暴跳如雷，太过激动使得前额的头发都搭了一撮下来，有点滑稽。
但是现在谁都笑不出声来，校长何涣卿在那一扇铁门后也是手足无措，汗如雨下。
苏萦抢过郑宏波手中的话筒，嘶声力竭的喊：“方白，不要做傻事，快点下来，有什么事老师帮你解决，千万不要做傻事。”
也有不少人喊着劝着，宣泽斌扶着班主任苏萦，拼命的喊着，也不管六楼天台的方白听不听得见。
他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徐默像一道风，飞一般的跑上方白对面那栋教学楼的天台，这时候已经有不少老师、同学醒悟过来，在这边的天台向对面喊话，给营救的人员拖延时间。
“方小白，你跳，我也跳。”徐默弯着腰大口的喘气，胸腹剧烈的起伏，汗水大颗大颗的砸下来。
“虚伪。”方白紧紧的攒住手中的体检表，对面的教学楼只有五楼，她低头看向徐默，“只怕是担心我从这里跳下去，从明天开始就上了那些报纸的大条小条，让这所学校蒙上污点，你就用你命要挟我？”
破门而来的何涣卿一听她这么说，也就哑然了。
劝她，代表着她就像方白说的那样虚伪，那么再说什么，她也会排斥，不劝说，难不成任由她就这么跳下去，仓促的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没打算劝你，但是你相信我，无论怎么样，我都相信你，今天，你跳，我也陪你一起跳。”
众师生惊诧的望着徐默，这个学生在添什么乱，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这样就能引起女生的注意，把人就下来吗？
简直是不把人命当一回事，如果适得其反怎么办。
方白只是沉默。
“现在，我什么也不会说，你跳，我就跳。”方白张开双臂，“看在我们五年的情分，你相信我。”
徐默说的很真挚，甚至半只脚已经悬空，只剩下脚后跟站住，身子摇摇晃晃危如累卵，似乎下一刻就会一头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