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总是半闷不闷的，刚进五月，天上就时常挂着积雨云，却又不见丁点雨水。梅雨季的时候，又是淅沥淅沥，更是难受无比。
“我们不会随便冤枉一个优秀的学生，但我们也想知道真相。”
刘松山说话很平静，谆谆善诱长者的形象，倒是很有亲和力。可惜这话落在张德耳中，那不啻为一记骂娘的脏话。
“韩欣，你不要怕，你说吧，是不是张德威胁你，让你给他递纸条抄答案？”
李卫东有些急躁，直接问还有些奇怪的韩欣。
等李卫东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韩欣一愣：“递纸条？”
“好了韩欣，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我们已经都知道了，你写了一张纸巾给张德，难道不是吗？”
这样一说，韩欣反应过来，然后脸瞬间变得通红，细声细气说道：“我是在纸巾上写了东西，但那是因为……”
她犹豫了一下，牙齿轻咬嘴唇。
“因为什么？因为这小子威胁你？”
李卫东恨不得让张德直接被开除，一个成天瞎混的体育特长生，还想祸害必定清北的年级第一？
“没有没有！不是这样的李老师，其实是因为有一天我在巷子里，遇到了一群社会上的人。然后张德救了我。最近他又被他们班的同学排挤，就是因为他成绩不太好……我就是想……想帮帮他。”
韩欣语气已经压的很低，整个人有些局促。
而一旁，张德心里虽然怒，却因为陈运长在这里，也没有表现出来什么，整个人像是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什么？！遇到社会上的小**了？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刘松山大惊失色，要是发生这种恶性事件，家长会的人活撕了他！
“没有，那些人被张德吓跑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韩欣嘴角抽了一下，大概是想起这事儿，有点想笑。
原本一肚子窝囊气的陈运长，听到韩欣的话，竟是嘴角一咧，在边上偷笑。
“老陈！严肃点！”
刘松山瞥了一眼傻大黑粗的张德，心中暗道：也别说，这尊荣这体格，悍匪都得心里发毛。
而张德则是一脸便秘的纠结，心说尼玛一群人拿我开涮是吧？
“这件事情真假且先不提，你有没有给张德抄答案？”
李卫东直接问道。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在纸巾上问他要不要帮忙之后，他就瞪了我一眼，这事儿在那个考场的人很多人都看到了。不信可以问。”
韩欣一解释，刘松山心中赞了一声，暗道：人不可貌相啊。
“这不可能，那就是他眼睛好，偷看了你的卷子，抄了你的答案。好了，这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和我们班的韩欣无关，是张德自己偷看卷子。”
李卫东松了一口气，但陈运长却是一股无明业火又蹿起来了。
瘦弱的陈运长用发抖的手指指着李卫东吼道：“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你有种再说一遍！”
“好了老陈，学生在这里，像什么样子！还有老李，你不要有偏见，更不要居高临下直接审判一个学生。哪怕在你眼里他不是品学兼优，但也要给学生一个机会。”
刘松山各打五十大板，玩的真是炉火纯青。
张德此时此刻，反倒是不怎么怒了。心如止水一样，就像是看一场好戏，淡定的很。只是看到陈运长为了他激动的浑身发抖，他就非常的感动，拳头捏的紧紧的，暗暗发誓，要给老陈争一口气，争一份大大的奖金回来！
“张德，我是校长，所以应该相信每个学生，都是凭真本事，以自己的能力在考试，在发挥。但是，我也很好奇，你到底为什么能够有这么大的成绩提升呢？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在这里做五张卷子？”
刘松山浓眉大眼，说话的时候声音带着一股子鼻音，嗡嗡嗡嗡的，整个办公室都是他略显“威严”的声音。
看似是询问，其实是不容置疑的决定。
开了窍的张德，心里头明镜似的，点点头道：“可以。”
没什么情绪，回答的又干净利落，别说刘松山这个校长了，就是身为班主任的陈运长都是惊讶无比。而韩欣更是杏眼圆瞪，显然是没想到张德居然真应了下来。
她已经知道了这次年级平均分，五百五十一分。而张德五门考了五百二十七分。
这对于韩欣来说，绝对算是低分中的低分，这辈子都不可能考出这样的分数来。甚至减掉一门课的分数，都比这个高。
但是张德，万年年级倒数第一，从没考过五百分的人，这一次居然在难度很高的月考里面，考出五百多分来。
这很不容易。
“时间充裕，你慢慢做。”
刘松山点点头，然后让张德在秘书的办公桌上开始做题。
边上站着陈运长还有李卫东，校长办公室里面，几个教学骨干在那里抽烟，刘松山也给他们一一发烟。
韩欣虽然好奇，但此时已经和她无关，只得有些不舍地离去。
而远处的天桥走廊上，林动冷笑一声：“张德完了，韩欣帮他作弊，李卫东肯定为了保韩欣，让张德万劫不复。说不定，就这样被开除了。甚至可能带着处分进大学。不过他一个体育特长生，要是带着处分，哼哼，没有哪个学校会招他的。”
“我说林动，要不要这么狠啊，你这么连消带打的，李卫东会不会让他万劫不复我不知道。估计被你玩的快万劫不复了。”
一旁略显圆润的男生看着他说道。
“谁叫他坏我好事？这个社会，本来就是聪明的玩死脑袋笨的。他天生蠢，就天生该被玩。权当给我这枯燥乏味的高中生活，添一点色彩。”
摊摊手，显得很无奈，仿佛这是被逼的。
“这色彩可有点血腥啊。”
“孙伟，你见不得？”
“哪儿啊，只是我真没想到，英雄救美这破烂戏码你居然会用。”
“戏码烂不代表不好，难道你不知道女人都很感性吗？”
“那你说韩欣会不会因为三德子英雄救美，所以就……嗯？”
“你觉得可能吗？美女配野兽，那是童话故事。女人期待的是白马王子，不是白马沙僧。”
“走吧，没什么可看的了。估计这货在校长室正在被批斗呢。”
孙伟笑了笑，招呼了一下林动，两人就这样离开了学校。
而在校长办公室李，李卫东瞪圆了眼珠子，就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张德，嘴里还嘟囔着：“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怎么会呢？”
数学卷连十分钟都没有，拿到一百分出头后，张德就停下来把卷子递给李卫东：“剩下的几道题不会做了。”
然后是英语物理化学，同样的再次都拿到一百分出头，剩下一堆“有难度”的题。
五张卷子，连一个小时都没有，虽然留了许多题没做，但这个速度，绝对算得上快。
“怎么样？”
刘松山问批卷子的几个老师。
“嗯，马马虎虎，该拿的分，都拿了。一百多分都是必拿的，剩下的都是组合题，有点难度的。”
一旁陈运长喜上眉梢，更是得意地看着李卫东，搓着手盯着他：“李卫东，你这下还有什么话说？可别忘了，之前你放的屁！”
“老陈！注意点言辞形象！”
刘松山有些无语，陈运长这是挥着铁锤敲破鼓啊。
“对不起老陈，是我太冒失了。对不起。”李卫东冲陈运长点点头，然后对张德微微欠身，“张德同学，对不起，身为老师，我不该无缘无故冤枉你怀疑你，对不起。”
“没关系的李老师，关心则乱。”
张德这话说到李卫东心坎儿里去了，关心则乱啊。要不是在意年级第一必然清北的韩欣，他怎么会这样毛躁急切呢？
“唉……”
李卫东一声长叹，神情复杂。
张德现在的表现，虽然谈不上神奇，但起码在张江一中来说，也算是中下水准，马马虎虎混个二本没问题。
至于以前为什么五百分都考不上，没必要啊，反正是体育特招生。
一群教学骨干都是松了口气，总算，小小风波过去了，和他们没干系啊。李卫东和陈运长该怎么扯皮，让刘松山这个校长大人去操心吧。
“张德，谢谢你体谅学校的为难之处，马上就要高考，请继续保持现在的势头。下周你就要去参加天海交大的体育特招夏令营了吧？车旅费别的体育特长生已经领了，你赶紧去领一下。小王，带张德去财务室。”
“好的刘校长。”
王秘书带着张德，离开了校长室。
等他们走了，刘松山冲陈运长笑道：“好眼光，这小伙子不错。”
“好不好不关你的事情，这个月奖金别少我就行。”
说完，陈运长甩了一下脑袋，稀稀拉拉的头发耷拉了一下，跟打了胜仗似的，陈运长哼着小曲儿直接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