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喜不解。跟裴美娟一样,职业要求“把幼儿绝对安全放在第一“的理念,也已经深刻在闻喜的脑海里。这样,每当她们遇到有关幼儿的安全问题的时候,把“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决策别无选择地做成了唯一。
李皓不同。他刚做幼儿老师。这种意识还没有根深蒂固。还有,他是男人。他的思维方法有时跟女人常常有着天壤之别。所以,他马上用极自信的口气给闻喜解释说:
“这种短信,发给领导本身,就说明是想用领导的权力来阻止咱们的这次行动。这个人如果真想搞什么破坏活动,他是不应该说出来的。”
闻喜半信半疑地看着李皓没有接话。李皓又说:
“闻喜,你想,发短信的人把短信不直接发给咱们幼儿园的人。这从另一方面也说明,这个人知道,凭他个人的力量是无法阻止咱们活动的。”
闻喜信服地直点头。李皓接着又迅速思考着说:
“安全隐患——是什么——欲言又止欲盖弥彰。拿刀砍孩子?咱们人多,罪犯连想都别想。扔炸弹?我认为根本就不可能。闻喜,你想,今天活动除了孩子就是家长。这些家长们每天都接触着这些孩子们。如果这些家长中有人想搞破坏随时都有机会,也没必要非要选择在今天。”
李皓思考着小声自问自答着说。闻喜顺着李皓的思路也开始想。
“李皓,你说会不会是消防演习的时候,消防人员突然往孩子们身上撒汽油点火烧孩子们来报复谁?”
闻喜小声提醒李皓说。李皓直摇头。片刻,又迅速说:
“短信早发一点,警察很快会顺藤摸瓜找到发信者,短信晚发咱们已经出发了。不早不晚。我知道是谁了。”
闻喜眼睛一亮,抢话说:
“是兰馨妈妈。“
“必定是。”
李皓赞同说,片刻,又补充说:
“这种短信就是报警查也查不到啥。你就比如说我是兰馨妈妈。我就承认这种短信就是我发的,咋了?本来组织这么大的活动,孩子小,家长杂,外人多,危险本来就是多。我只是发表了我的看法。你说我是匿名,我电话号码在这儿,虽然不是平时用的电话号码,但都是实名制。我有两个电话又没犯法。你们也不给我报销电话费,凭啥我的电话号码要让你们知道?”
“我去跟园长说去。”
“别,我们马上走,你稍微拖几分钟。你就说我不听你的执意带家长跟孩子们走了。
“行。”
李皓随后开始做手势让大巴车开车。很快,坐满孩子跟家长的大巴车一辆接一辆陆续远离幼儿园。
裴美娟一听闻喜说李皓带队已经出门,急了,马上打电话给李皓。李皓一看是裴美娟的电话,犹豫了一下,没接。
裴美娟慌了,她不由埋怨闻喜喊起来:
“你咋不拦住他?你就是故意跟他串通好放他走的。”
“园长。你别急。出了事我负责。”
“别说你负责了。孩子伤了死了一辈子毁在咱们手里。我问你,你能负啥责?”
“是这,园长。我现在就开我的车跟过去。有事我马上向你汇报。”
“那你快去。”
“行,对了,园长,李皓刚分析了一下。能肯定发短信的人一定是兰馨妈妈。你去公安局的时候,可以跟他们通报一下这个判断。”
裴美娟阴沉着脸点了一下头。闻喜迅速跑出门口。
金剑龙并没跟着大巴走。闻喜当时急着一辆车一辆车找中二班标识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之前没预料到的事情发生。并且,他从闻喜严肃的脸上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他马上联想到曾经给兰馨妈妈打过的电话。
金剑龙借口去跟消防部门的人通电话下了大巴。李皓让开车时,药贞也光顾清点孩子跟家长了,也没注意金剑龙并没在场。
金剑龙一直在操场的一边装着接打电话。远远地,等他发现他负责的班的大巴开走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裴美娟出了办公室的门穿过走廊正欲去公安局报警。突然,她透过走廊窗户,她看见了往幼儿园门口走的金剑龙。她像抓住了一棵救命的稻草一样,马上给金剑龙打了手机。
“小金。我从窗户看见你没走,咋回事?”
“园长。我准备开我的车去。坐大巴联系不方便。”
金剑龙仰着头冲站在窗户前的裴美娟大声说。
“别走别走,你等我。”
金剑龙不由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待着。他知道裴美娟一定是要跟他讲导致闻喜神情严肃的事情。
裴美娟一见到金剑龙,就马上拿出手机冲他说:
你看一下这条短信。会不会是兰馨妈妈发的。”
金剑龙迅速看了一眼裴美娟递上的手机,不解地问:
“园长,你从哪个字词里能看出来是兰馨妈妈发的?”
“我看不出来。是李皓他们分析的。我现在就盼着就是兰馨妈妈发的。如果不是,那就真完了。自作主张——自作主张。太不像话了。”
金剑龙从裴美娟的语气里,已经听出她对李皓的极度不满。但他并没直接说李皓的不是,毕竟他知道李皓他们会平安归来,所以,他再攻击李皓,就等于是拿鸡蛋砸石头。于是,他不由又问:
“园长,你觉得会不会是兰馨妈妈发的?”
“我现在脑子里都是乱的。根本就没办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是,是,是。园长,如果把我放在你的位置上,现在可能血都冲破头顶了。”
“现在不说那么多了。你跟我跑一趟公安局吧。”
裴美娟极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金剑龙却脱口而出说:
“你别去。园长。”
“为啥?”
金剑龙迅速思考着回答说:
“园长,这条短信现在咱们还不能完全确定是真是假。园长,你是行政一把手,你又知道有这条短信,你没拦住他们,万一真出事真追究,你的责任比谁都大。”
裴美娟的血“呼“地一下子就又涌到了头顶。同时,浑身的汗水也出来了。她发泄着冲金剑龙说道:
“这个李皓,太把自己当——”
裴美娟本来是想说“太把自己当人了”。但话说到一半又觉得太露骨,就没说出最后的“人”字。金剑龙忙在一边劝着说:
“园长,你别冲动。不仅是你,是人都一样。人冲动时智商为零。你听我说。李皓是个头脑清醒的人。闻喜也是,他们要说是兰馨妈妈,我认为就一定是兰馨妈妈。你不去用报警,相信我好了。不,是我绝对相信他们。”
“李皓来了事就没断。我咋能相信他?”
“那你相信闻助理吧?”
金剑龙不动声色地问。
“是。可她现在对李皓——他们毕竟是同学。”
“我也相信闻喜,不管是她的直觉还是他是被李皓说服的。我都相信她。园长,我认为,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去现场。就是去报警,警察也要调查不可能马上找出发短信的人。还不如我们直接去现场,真有啥也好及时制止。“
“行,行,坐你的车走。”
裴美娟的回答,让金剑龙那颗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如果报警,只要查下去,就有可能会查到他。
“****女人——简真是猪脑子蠢货。”
金剑龙不由心里骂了兰馨妈妈一句。
兰馨妈妈坐在快捷酒店的一间客房在发着呆。为了不让兰馨烦她,她第一次主动将手机送到兰馨手里让她尽情玩。兰馨跟同年龄大多孩子一样,只要有手机玩,一天都不用人管。
兰馨妈妈的心也在流泪。早上快到八点的时候,她相继接到了之前要跟她一起跟幼儿园对抗的几个家长打来的电话。她们在电话中告诉她因家里有事,今天就不来她这边了。兰馨妈妈也没问她们明天还来不来。因为她知道。这些有奶就是娘的人根本就靠不住。她又出钱又出力,说到底就是为了孩子在一个安全的班里上幼儿园。
兰馨妈妈很快停止了抱怨。她开始猜测接到她短信的教育局领导会怎样处理短信。她想了一会儿,并没想出唯一的结果。她忍不住将电话打给岳侍豪妈妈。坐在大巴车上的岳侍豪妈妈一看是兰馨妈妈的电话,犹豫了一下,没接就直接挂断。
岳侍豪妈妈当时想,活动结束后再打给兰馨妈妈,就说手机没在包里忘在家里了。
兰馨妈妈一看岳侍豪妈妈不接她的手机,更生气了。她本来并没想难为她,只是想侧面问一下消防演习活动还搞不搞,以此来判断一下她发的短信有用没有。没想到……
算了。她惹不起还能躲得起。一切都结束了。兰馨妈妈当时就拿定主意退掉客房并给兰馨再转园再找一家合适的幼儿园上。
经过半小时的行驶,十辆大巴陆续开进了平安市消防总队的训练基地。幼儿们在家长的带领下,跟着各班的老师。各班的老师又跟着夏辉顺找到事先已经做好标识的位置站好。很快,提前做好准备的消防官兵,为大家进行了一场防火逃生的演示。
等裴美娟跟金剑龙赶到时,已经到了各班老师带孩子们模仿逃生演练的阶段。李皓跟夏辉顺闻喜都在认真执行事先安排给自己的任务,所以,看到裴美娟过来他们也都没有过去。这一点,裴美娟反到很高兴。至少,幼儿第一的原则,他们还是把握着的。
裴美娟站在外围看了一下现场,不仅活动在露天,而且还有十几个身手敏捷的消防官兵。看到这些她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金剑龙看到裴美娟放松下来的脸,不由小声安慰说:
“园长,你放心,有事我们几个都会往上冲的。”
裴美娟感激地直点头。又说:
“来对了,真到现场了,有事好处理。我们不打扰他们,静静观看吧。”
“您说的对。园长。”
金剑龙边说边将目光也投向演习现场。
轮到中二班上场了。家长们退后,孩子们出列。李皓再次大声认真地给孩子们交待着说:
“小朋友们记住了。警报一拉响,就往前面跑。记住。拿刚才消防叔叔们给你们发的方巾捂住嘴。听见没有?
孩子们齐声说:
“听见了。”
“看见没有,经过前面有用绿色漆涂的地方,要爬着往前走。因为那里有烟,烟是往上走的。刚才消除员叔叔做动作的时候大家看见了没有?
李皓又问。孩子们大声说:
“看见了。“
夏辉顺又忙跑过来冲孩子们补充说:
“跑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周围,不要把身边的小朋友绊倒,也不要自己被小朋友绊倒,都听见没有?”
孩子们齐声说:
“听见了。”
闻喜冲指挥的消防员打手势。消防员拉响警报。立刻,绝大多数孩子们捂着嘴跟着夏辉顺和闻喜向前跑去。一下子吓得浑身直罗嗦着的肖点点站着不知道向前跑。他,五岁,头大脖细看上去营养不良。李皓忙过去催促着说:
“快跑。”
“我,我怕,怕。。
“不要紧,勇敢点儿。不怕,有老师呢。“
“不,不。“
肖点点忙后退着。李皓忙过去欲拉肖点点的手。肖点点边往后闪着边乞求着说:
“求求你李老师,我怕,我怕。”
“不怕不怕,李老师保护你。”
“不,不,我让我妈给你钱。我怕。我怕。”
“钱再多火把你烧伤了也没用。快跑。”
李皓边说边拉过肖点点强行把他向前推了几步。肖点点吓坏了。他很快又退回来边大哭着吓得已经语不成句地冲李皓乞求说:
“怕,我怕。老师,你保护我吧,就保护我一个人。我让我妈把我家钱全给你好不好?”
“不好。快跑。你看别的小朋友都跑了。你也要快跑。万一火灾来了,爸爸妈妈老师都不在,你不跑就会被烧坏的。听老师的快跑了。”
李皓耐着性子又冲肖点点直说着。肖点点哭着并后退着直往李皓怀里钻着满脸惊恐地叫着:
“我怕。我不,我不。”
“来,你快把嘴巴捂上,老师不拉你,你跟着老师一块跑。”
“我不,我怕。我不。”
“来,来,老师拉着你一块跑。真的着火了老师先给你扑灭。不怕。跑了。“
李皓强行拉着肖点点跑走。
已经跑到终点的闻喜,从肖点点的表现上,似乎看到了他的胆怯。她忙往回跑。离着肖点点跟李皓还有一些距离,她就忙夸赞地直冲肖点点伸大姆指并连声说:
“加油!加油!”
闻喜最终边鼓励边在一边陪着李皓跟肖点点跑完了全程。跑到终点。闻喜问肖点点愿不愿意再跟着中三班的孩子们跑一遍。肖点点毫不犹豫地点了一下头。肖点点战胜了恐惧,闻喜兴奋地不由冲李皓伸了一个大姆指。李皓也欣慰的冲闻喜笑了一下。随后,闻喜带着肖点点跟着中三班就又演习了一遍。
站在一边陪着裴美娟看着现场演练的金剑龙,看到李皓跟闻喜的默契,心里又开始不舒服了。
“园长,这个活动完了咱们就收吧。”
金剑龙一扭头小声对裴美娟建议说。裴美娟思考着没接话。金剑龙继续说:
“园长。我觉得现在收是最好的结局。今天最有教育意义的活动都已经圆满进行完了。接下的的活动都是可搞可不搞的。我们现在把短信给家长们看。让他们知道不是我们不想给孩子搞活动。我们完全是为了孩子们的安全,才取消接下来的活动的。”
裴美娟认为金剑龙分析的有道理,于是,她点头认可了金剑龙的建议。
消防总队训练基地的活动按时完成后。闻喜这才过来跟裴美娟打招呼。裴美娟马上不容置否地说:
“闻喜,打道回府。按原计划上车后,把短信拿出来给大家看。毕竟下一站少儿120急救体验中心是封闭的场所。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样,家长会理解的。”
以闻喜对裴美娟的了解,她知道现在再做任何辩解也没有用了。于是,她只好说:
“我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