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日，对于小老鼠莫纤纤来说是一个值得记录在个人历史上的大日子。
看着学校保安室的电子钟嘀嘀地跳到了十二点，迎来了新的一天，眯着绿豆眼的小老鼠在皎洁的月光下对着东大校门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吱声指挥起脚下正踩着的“座骑”，“喂！我们回去吧!”
就这样？！
聂梓豪扭过头不可置信看了眼正窝在他右肩的一团灰球。
从灰色中伸出的一点红毫不犹豫地指向了回到名门学府的大路。
打从十一点在自家门口接到了说是要修炼的小老鼠，聂梓豪糊里糊涂地按着莫纤纤的要求走出了小区。他多少也了解些妖修的门道，本以为小老鼠应当是要找个宝地吸收月华转化妖力，可不成想就算变成小耗子，莫纤纤也还就是一副贪吃女生的死德性。
一路走一路行，看到了夜市的摊点，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还有通宵亮灯的麦叔叔的店……莫纤纤是遇到吃的就要求停下，以至于聂梓豪的手上不停地莫名其妙多了好些个装满食物的食品袋，又莫名其妙地丢掉了一个又一个被吃光的空袋子。
回程路上，小老鼠莫纤纤不再胡吃海塞地磨牙，聂梓豪刻意地拐进了比较僻静的小路。
一只大咧咧趴在他肩头大呼小喝的小老鼠远比钻在袋子里只记得吃的要可怕得多，第一天被遛的聂梓豪明知不会碰到任何认识的人，但还是让抑不住害怕丢人的紧张。
更何况，为求自己早日脱身，有些话，他也必须马上问清楚。
“你每天的修炼就这样的？随意走走，吃吃喝喝？”
“当然了！”，吃得肚涨的小老鼠迷蒙地抬起眼，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什么功法？是谁教你的？”
烦呀！定下了灵契，能听懂耗子话的男人媲美唐僧，有宠物这么管主人事的吗？
莫纤纤翻了个白眼儿，咧开嘴笑着说：“要啥功法？就象马一生下就会站着，我一变成老鼠就自然地想着转悠着找吃的。这叫本能，本能，你懂得吧！”
这样的答案是莫纤纤与空空儿私下商量过的，为防着万一留个保命符，莫纤纤绝对不能将空空儿的存在泄出去。
原来他是被只根本就没有好好修炼过的半妖误打误撞地给诓住了吗？昏暗的月光下，聂梓豪的脸上多加了几分暗淡的忧伤，紧紧抿住了嘴。
转过一条通幽小道，沉默思考了好一会儿的聂梓豪终于又开口提了建议，“过段时间，我还是回聂家给你找几本妖族修炼的书吧！”
“好啊！谢谢你了！”，莫纤纤非常应景地高兴地吱了几声。
说实在，有空空儿在，她根本就对聂梓豪这会儿扭扭捏捏给出的投命状没有半点兴趣。那些个不知传了多少年的老古董里一定都写满了类似三花聚顶气冲灵窍等等她根本就有看没有懂的文字。
而她的生存系统多好，标准化的数字指标，每天要完成的任务进度一目了然地搁在上面，只要按时完成就万事大吉了。
只是为了今后与自家灵宠的相处，莫纤纤在出门前很是恶补了几集教养萌宠成才的记录片。
所以就算看不上那些个旧书，莫纤纤还是学着片子里那些收到狗狗送的臭袜子的主人们一样和颜悦色地接纳了聂梓豪的好意。
“我们还可以找个时间拜访一下这城里的几个妖修！”
“妖修？！你要带我去见妖怪？我不要！”，原本还陶醉在夜色中的莫纤纤打了个寒栗，火红的尾巴警惕地竖了起来。
“你不也是妖？”，聂梓豪的脸上显出了遛弯以来第一次的笑容，低头看向了炸毛的小老鼠，“原来你还没找到组织！那么你身上半妖血统觉醒的时间应当不会超过半年！”
“要你多事！回家，我要回家了！”，莫纤纤气急败坏地叫出了声。
“其实这世上本就从没少过妖魔鬼怪。现在大多数已化人形的老妖就跟你一样，平时都装着人模人样过得滋润，没啥可怕的！”
我是人，当然怕妖了！
话到嘴边，莫纤纤低头忧伤地看了看自个儿挠在聂梓豪肩上的爪子，象是被抽了全身力气一样坐了下去。
待等到了家门口，聂梓豪就象是个合格的管家一样，掏钥匙打开门，规规矩矩地把小老鼠放在了沙发的软垫上，又足落无声地退了出去，丝毫没有让正六神出窍不知在想啥的主人费半点力气。
“怎么样？今天第一天御兽，感觉如何？”，待等确认安全，一直躲在暗处的空空儿在黑暗中浮出了身形，兴奋地问着莫纤纤。
“嗯？啊！还好了！”
小老鼠莫纤纤盘着身子望着快要挪到一点位置的时针有气无力地回答。
就象去年骆笙怂恿宿舍全体一起去学驾照说的一样，有了代步工具，可以自由去的地方就远了，视野也开阔了。总体而言，第一天上岗的聂车子还是极好用的，说走就走，说停就停，不但不用掏钱加油维修，就连莫纤纤一路来回吃下的东西好象也是从人家兜里掏的。
看来明天还得给那小子付笔车马费，当耗子可以随吃随喝地无节操，但作为人类无故占宠物的便宜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只是他无缘无故说出要见妖怪这种话吓她，是不是又得再扣一些“得罪上司费”？
“哎呦！”，莫纤纤抬起两只小爪子护住了被空空儿揪住顶毛的小脑袋，茫然地看着不知怎么又被自己得罪的老前辈。
“你在胡想什么！”，空空儿的吱叫声格外尖利，“我不过是残留人间只求早日把你教得差不多就要功成身退的一缕神识。人间现世，我也所知寥寥，能有着接触到别家妖怪的机会，你为什么会怕呢？”
“我觉着就自个儿一人修炼也挺好的！”
“莫纤纤！身为妖族，总要找同类照拂才是，难不成你还更信着人？你给我记清楚了，你是妖！鼠妖！”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是妖！我是妖！”，小老鼠莫纤纤看着眼前另只暴跳如雷的小耗子畏惧地连声答应。
一团淡光在黑暗中瞬闪瞬逝，突然现出的少女看着自个儿指尖无法触到的一团灰影，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口气。
“我到底算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