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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技工班的开办,让职工学校有了名气,上了职工学校技工班,就等于在粮食系统谋得一份正式工作,这是一个大机会,粮食职工子女,考不上大专院校的,都报名进入了职工学校技工班。不是粮食职工子女,与粮食职工沾点边、带点亲的,当然也看到了这个机会。有机会,就不要错过,既然粮食职工子女可以上职校技工班,那粮食职工的儿媳可不可以上技工班?粮食职工的女婿可以不可以上技工班?如果粮食职工的儿媳女婿都可以上技工班,那么,粮食职工的侄子侄女呢,弟弟、妹妹呢,可不可以上职校技工班?当然,技工班不能无限制地扩大,而粮食局又做不到只收粮食职工子女,口子先从局领导们开始,局领导的侄子外甥可以上,股长、厂长、站长的侄女、儿媳自然也可以上,这一来,技工班招生范围就扩大了,由原来的粮食职工子女,扩大到粮食中层干部每人照顾一位非子女,也即侄子、侄女、包括内侄子、内侄女、外甥等。后来,这个范围仍在扩大。

这几年,粮食局长已换了多任,粮食职工队伍随着局长的更换,一任比一任庞大,近四千员工了,在这个基础上开办的技工班,生员之多超出想像。一时间,粮食职工生出许多子女来,本来一个孩子的,说成两个或三个,有三五个孩子的说成七八个,一些粮食部门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也与粮食职工攀上了亲戚。这既让粮食局头痛,也给粮食局各级领导带来了机遇。真正的粮食职工子女上技工班没有关系,理应录取,那些似是而非的粮食职工子女,明明不是粮食职工子女的粮食职工子女,若想上技工班,就得找关系了。

职工学校技工班开办后,为加强职工学校领导班子力量,也为了安排干部,粮食局将粮食大库党支部书记房前久调入职校,任职校党支部书记。房书记与燕校长年龄相仿,也是五十多岁的样子,开始时,两人配合还行,但过了没有三个月,配合就出现了问题。房书记看不惯燕校长的独断专行,尤其在学校费用开支上,房书记一点权力没有,燕校长办公室里茶叶与香烟不断,房书记办公室里啥也没有,空空如也;学校接待上级来人时,在饭店吃饭,燕校长很少请房书记去。房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本想多参与些学校的工作,燕校长却不让房参与。房前久是部队专业干部,在粮食部门工作多年,县里也有些关系,敢说敢讲,在粮食大库时,差点把大库经理拉下马。这次来职校,发现,燕校长还没有大库主任对待他客气,在大库时,吃饭喝酒,十次还让他去个三五次,他办公室里也是烟茶不断。现在好了,到了职校,他这个书记等于闲人了,这让房书记受不了。房书记的不满,没有引起燕校长的重视,房书记忍了一段时间,看燕校长没有一点转变,仍然把他放在一边,于是,房书记决定反击。房知道,副校长蔡鸿雨对燕校长也有意见,蔡虽是副校长,其实当不了什么家的,分管着教学一摊子事,忙里忙外,手中一点权力没有,买一箱粉笔也得请示燕校长。房想拉蔡鸿雨一道倒张,蔡有点为难,他不想参与其中,蔡清楚,他这个副校长确实没有什么权力,没有权力,事情不少。但蔡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对于燕校长的为人,有不满,有时还有些愤怒,但多半放在心里,不愿与燕校长搞得剑拔弩张。他自认为,这几年,他与燕校长配合得还不错,在一些私事上,燕校长还算照顾他,他既不想倒到燕校长一边与房书记斗,也不想倒在房书记一边与燕校长斗,他实在不擅长权斗,早在紫大山无缘无故把他从局机关发配出去后,他就灰心了,觉得无所谓了,对于权斗,说到底是利益上的争斗,他不感兴趣了。蔡鸿雨是一个两边都不想得罪,善于寻求折衷办法的人,保持着自己的中立地位,尽量不参与燕校长与房书记的斗争。

房书记与燕校长之间的斗争持续着,这种斗争有时激烈,有时平缓,激烈时,两人面对面争吵,几近动手,平缓时,他们可以在一个桌上打扑克,欢声不断,笑语连连,气氛和谐,如亲人一样。

房书记时时没有忘记与燕校长的矛盾。他知道,燕的校长一职是粮食局任命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能挪动燕校长位子的,只有粮食局,只有粮食局的领导们,在这些领导中,分管职校工作的费玉如副局长是一个关键人物。当然,做这么多年粮食工作的房长久清楚,在解决他与燕校长的矛盾中,起决定作用的人,则是章天鸣局长。于是,房书记把粮食局当作了他的第二办公室,几乎是上午到职校上班,下午到粮食局上班,到粮食局后,费局长有时间他向费局长反映燕校长的情况,章天鸣有时间,他向张天鸣反映燕校长情况。开始的几个月,对房书记反映的情况,费局长没在意,章天鸣局长也没放在心上。做为局长,章天鸣当然不可能听了一面之词就动一个单位的一把手,何况,职工学校的校长,在粮食系统实在算不上一个热门职位,甚至有些冷门,厂长经理都不会青睐这么个职位的。

房书记却不死心,仍然一如既往地到粮食局去,走大路一般,状告燕校长。

燕校长也知道房到粮食局告他,说他的坏话,败坏他的声誉,但他却没有办法阻止房。张也明白,房在粮食局中影响并不好,在下面粮站当站长时,就与当地妇女发生过不正当关系,与其发生关系的女人还不止一个。蔡鸿雨对房书记多少也有所了解,从道听途说中,知道不少房的趣闻。房前久也不隐瞒自己的所谓作风问题,谈起与女人的暧昧来,兴致盎然,滔滔不绝,有问必答。在粮食局工会办公室,几位老同志相遇,问起房的那些趣事来,房就打开了话匣子,把自己的艳遇一一道来。

在基层粮食企业,支部书记属二线。在区站工作期间,房前久虽然生活作风有问题,但工作作风还算正派,没有以权谋私,比较坚持原则,办事还算公道,何况,其生活作风多发生在站外,兔子不吃窝边草,因之,他所在粮站的职工并没有因为他的生活作风问题举报他,反映他,其仕途比较平坦。

比起房前久来,燕校长的口啤似乎更差些,生活作风不检点到了为人不耻的地步,不仅与教师有染,与其远房侄女也有关系,这女的在后勤上班,卖个饭菜票什么的。燕专吃窝边草,这一点,职校职工尽人皆知。房前久作为学校支部书记,当然知道。据房前久讲,一次,他和燕校长,燕的远房侄女,还有一位职校老师打牌,斗地主,打不多时,房前久手里的一张牌掉了下来,牌即纸片,往下掉时往往不走直线,稍遇空气流动,就会飘飘而去,掉到很远。房前久就遇到了这个情况,他不慎掉下一张牌,这牌却飘到他右手一侧,桌底深处,房只好急急弯腰探头拾牌,就在这不经意的几秒钟时间里,他看见燕校长正把自己的左脚放在其远房侄女的裆间,不老实地摩擦着,房看到这一幕时有些不知所措,还好,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接着打牌,结果,由于精力不集中,输了好几十块钱。

房前久不遗余力地举报,让分管副局长费玉如和局长章天鸣很是头痛,却也没有下决心解决,因为,这类问题,党政一把手之间的不和问题,太普遍,太正常。在工作上,党政一把手处得相当好的,配合得相当默契的,在粮食系统的企业中,还真不好找,除非党政一把手一个人干,否则,这类矛盾永远不可能解决。

房与燕的矛盾越来越深,房到局里反映燕的问题也越来越频繁。与此同时,燕校长对房长久书记也越来越反感。此前,学校来人,燕校长还邀过房书记做陪,现在,干脆一次不叫房书记了,这样,房书记在职校完全被晒起来了。

房书记是一个既喜欢抽烟,又喜欢喝酒的人。过去在粮站,在大库工作时,他虽然不是一把手,可喝酒是经常的,抽烟也是不花自己钱的,单位的重大事项,还都和他通气的,现在好了,他成了一个完全的闲人了。房考虑再三,觉得自己也是快退休的人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自己这个书记也不做了。

房长久书记向粮食局提出了辞职,辞职的表面理由是为年轻教师让路,辞职的最重要一条理由是,他与燕校长一起下。他诚恳地对章天鸣说:“现在,职校成了燕家的学校了,一个学校,二十人不到,他家就占了四分一,燕功跃私心重,道德败坏,连自己的侄女都不放过。燕校长常在学校喝酒,喝过酒后,经常敲女生宿舍的门,女生问他什么事,他说抽烟没有火了,问女生宿舍借个火,大晚上的,有的女生宿舍只住一个女生,怕死了。这样的人怎么能教书育人。还有这人手太长,粮食局拨的办公经费,还有学校办班的收入,不知怎么花的,据说,多数落入了他的腰包。不然,你们可以派个调查组到职校调查去,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章天鸣觉得职校问题有点严重,把副局长费玉如叫到他办公室,一同听房长久反映情况。房长久面对两位局长,掏出了心里话:“我和燕功跃年纪都大了,学校年轻人很多,他们有知识,有文化,也有朝气。为了职校的长远发展,我的意见,我与燕功跃都下,我辞去书记,燕也不要当校长,校长蔡鸿雨来当,支部书记让教务主任沈家祥来当,不然,职校非毁在燕功跃手里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