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看到搜查的文书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少年冲进后宅,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从一个头灰白的婆子口中得知,他的母亲因为无意中撞破了少爷与家主小妾的好事,早在三年前就被活活打死,不知扔到哪里了。
少年伏地嚎啕大哭。叶菲叹了口气,知道说出实情的婆子在这里呆不下去了,强硬地要为她赎身。
男子面如死灰,开价十两银,放了婆子。
叶菲好说歹说,把少年劝住了泪,道:“你既无处安身,不如跟了我。”
少年道:“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跟你走。”
叶菲以为他会要求为母报仇,没想到他抹了抹脸上的泪,道:“给我一天时间,我办完私事,自然过来投奔。”
他还有私事?不是只要找回母亲吗?叶菲虽然不解,还是答应了,道:“你母亲的事,我会为你讨个公道的。”至于去县衙投状纸,还是通过华阳侯的关系,先把那位张弦拉下马,接着处理他的家人,就得跟华阳侯商量了,官场上的事,叶菲一窍不通。
回驿馆的路上,张扬突然道:“那人的神情不对。”
叶菲这才想起半天没问人家姓名,想了想,好象没什么不对,这人一直就神神怪怪的,要说不是问题少年,叶菲绝对不相信。
和华阳侯说起这事,华阳侯道:“这个简单,拿我们府里的腰牌跟县令说一声就行,他自会处理。”
不是吧?叶菲道:“可是没有尸体,也能受理吗?”
张扬嗤的一声笑了,道:“这些你不懂,照侯爷说的去做就是了。”
看看天色已晚,叶菲叫过卫锋,让他明天去办这事。饭后和华阳侯说了一会话,给他再把了次脉,脉搏跳动比昨天更有力些,估计再过两天就能上路了。
张扬和华阳侯下了半个时辰棋,去了一趟茅厕,回来道:“那个少年找你,打伤了两个驿卒,你快去看看吧?”
“啊?”这什么性格,被人围欧不还手,一言不合却大打出手?
驿馆门口躺了三个人,个个带伤,驿丞无论如何不相信这人是来找五小姐的,正喝令叫些人来把这个二流子干掉,叶菲出来了,向驿丞道了歉,掏出一碇十两的银子递了过去:“给兄弟们买口酒喝。”
驿丞连声不敢,坚决不肯收这银子。
少年面无表情跟在叶菲身后进了华阳侯一行住的小院,叶菲先问他姓名,得知叫连满,然后戳着他的额头把他训了一顿,他倒不敢还手还嘴,待叶菲训完,道:“张家一家被我杀人。我的仇自己报,不用别人帮忙。”
原来说请一天假去办私事,办的就是这事?而且天一黑便把人杀了?叶菲愕然,道:“你杀了多少人?”
连满道:“就是张家的人,一共十三人,奴仆一个没杀,让他们拿了张家的金银跑路了。”
叶菲傻傻道:“你不会一把火把张府烧了吧?”自古杀人放火不分家啊。
连满点了点头,道:“你帮了我,是我的恩人,我自愿卖身为奴,报你的大恩。”
一句话说得硬梆梆的,听得叶菲心惊肉跳。这样一言不合便动手的货,不会哪一天看她不顺眼,一并把她解决了吧?
张扬严肃地道:“你放一个祸患在身边,是不想活了对吧?”
连满并不因为叶菲脸色难看,张扬赶他出去,而停止他手里的活计。这会儿已经洗了澡,正在洗衣服,哦,他来的时候身上背一个小小包袱,里头只有一副换洗的薄衫。
“坐吧。”叶菲下巴指了指面前的椅子,有点居高临下的倨傲。
连满木然坐了。
叶菲道:“你的武功哪里学来的?我收留你在身边,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会不会一言不合,我的小命就没了?”
叶菲后悔了,留这么一个凶人放火的恐怖分子在身边,是找死的节奏啊。
连满定定看着叶菲,道:“不会。你是我的恩人,我理应敬重。”从哪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叶菲,道:“这是我的卖身契,小姐请收下。”
墨迹是新的,还散发着劣质墨的臭味,上面写着甘愿为奴的话。
翻来覆去看了半天,递给不放心过来瞧瞧的张扬。张扬同样翻来覆去看了三四遍,道:“看样子他不愿意离开你了。”又对连满道:“小子,这是侯府的小姐,可不是你能打主意的,若起了歪念,赶早死了这条心。”
叶菲一怔,她还真没想到男女之事上去。这么一个暴徙,谁有胆子跟他过一辈子啊。
连满道:“如果不是小姐路见不平,我一样会在晚上踏平张府,不过母亲的死因却无论如何打听不出来了。能得知母亲的死因,完全是因为小姐相助,说到底,我欠了小姐一个天大的人情。我愿意以身为奴,报答小姐的大恩。”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可以。张扬侧头道:“应该没问题吧?如果他想杀你,也不用弄卖身为奴的把戏。”
那倒是,以他的身手,直接开杀就是。叶菲深感身无武功太没安全感了,学武嘛,又太辛苦了,唉,人生不能两全哪。
华阳侯踱了过来,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
叶菲把后续说了,华阳侯上下看了连满几眼,冷笑道:“好机智,你两手沾满鲜血,一身背满血债,不用多久,官府就会索图到处拿你,现在一句卖身为奴,就没人敢对你如何。”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来他是投靠到华阳侯的保护伞下,叶菲这才放心,道:“那就留下吧。”
如果有个忠心耿耿又武艺高强的护卫也不错。现在侍卫虽然多,却是华阳侯府的人,虽然没什么差别,到底隔了一层。
华阳侯歇了两天,直到接到官府开仓放粮的消息才有了笑颜,拿一本奏章给叶菲看,道:“为父决意等三天,若是三天之内没有开官仓,为父非参本地官一本不可。”
叶菲道:“开仓放粮,不是得上奏章请圣上批准吗?擅自开官仓,怕是不妥。”
这是常识。擅自开仓放粮搏清白名声,皇帝是要降罪,当官的会吃不了兜着走。
华阳侯很淡定,道:“那得看皇帝什么性情,当今天子雄才大略,地方官若不开仓放粮,而是坐等圣旨,只能自寻死路。”
叶菲不知县令大人这两天过的是什么日子,看那些施粥的大户,她对县令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若是没有父母官出面,哪能有那么多粥棚啊。
一行人重新上路,越往北走,天气越冷,马车内的炭盆成天点着,华阳侯还是喊冷,常常道:“今年天气反常,怎么冷得这样厉害。”
叶菲怀疑他久居平州,不适应北边的气候,只好更加小心注意他的身体。
连满通常一天没说一句话,只有叶菲能使唤得动,他连张扬的帐都不买,成天挂着一张面瘫脸,骑一匹大青马跟在叶菲马车旁。
眼看京城越来越近,叶菲越来越好奇,不知余国的京城,会不会跟前世的帝都一样繁华。
这一天中午,来到了京城外,华阳侯不顾寒冷,卷起车帘,指着远处高大巍峨的城墙道:“瞧见到没,京城到了。”
远处的城墙,像一头巨兽,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