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贵女有毒
2498700000011

第11章 朱红色

宁倾倾一迈入房中,便感觉到一束目光紧紧盯在自己身上,她抬眸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眸,福身行礼:“妾身给王爷请安。”

“免了。”肃元翊略一挥手,清冷道:“坐。”

“是。”宁倾倾应声朝桌案边走去,望着成堆的公文暗自咂舌,肃元翊行事利落,不好积压,她还从未这公文堆积如山的样子。

不过待她坐下,看到桌案上的《百草谱》,顿时思绪一清,转而冒出了一个疑问。

这书,怎的被翻开扣在了案上?

下意识的,宁倾倾把书拿了起来,低头一扫,里头的内容令她不由一怔:被翻开处不是其他,正是麝香那篇!

这一眼望去,一股难以言说的诡谲在她心头弥漫开来,不过一瞬,她从容的把书来回翻动了几下,极是自然的从后头的一页开始看起。

仿佛方才她那一闪而过的惊讶单单是因为书被旁人动过。

两人坐了一会儿,肃元翊的声音清冷传来:“你打算新添哪个丫鬟,可挑好了?”此等小事本不必堂堂王爷亲口过问,这显然是他在有意找话。

“还没有。”宁倾倾笑着摇了摇头,望向肃元翊的神情带了些认真:“有流音的前车之鉴,妾身不敢马虎。”

听出她话里有话,肃元翊沉默不语,等她接着说下去。

“毕竟是搁在身边的人,一朝看错,平日里事倍功半不说,有时甚至还会连累主子,但要是用准了,那做起事来少了许多麻烦,自然顺风顺水。”宁倾倾虽是在说她对择人的见解,却也隐晦代指了金凤仪与她自己。这弦外之音,便是肃元翊现在不解,等陈涧传了话,他自然也就明了了。

至于肃元翊在金凤仪身上的盘算,宁倾倾固然知道,可事关重大,此时也并非好的时机,她若贸然表露出来,无法使肃元翊对她信任不说,恐怕还会引来戒备之心。所以,有些事,她暂时还是装傻的好。

她现在能做的,是以她的立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拉拢肃元翊,哪怕她明知无需拉拢,也得借此做出她与金凤仪对立的姿态。

这人的城府太深,分毫之间她都疏忽不得。

肃元翊静静的听完她的话,点了点头道:“说的不错。”

他若有所思的沉吟了半晌,自一侧的矮几上取过一只方形的锦盒,淡淡道:“这东西本是昨儿送去的,可你称病不见,本王只好亲自交给你。”

或许是因为刚刚见医书被展到麝香那篇,亦或许是因为正说到此处,宁倾倾听见这话,心中下意识的一跳,她抬眸看了看肃元翊,又看向那锦盒,浅淡一笑,“承蒙王爷记挂。”

肃元翊深邃的面孔上无波无澜,径自将那锦盒朝宁倾倾推进了几寸,示意她打开瞧瞧。

这明明是寻常的赏赐之举,却让宁倾倾有几分没来由的不安,她略一迟疑,将锦盒上的盖子慢慢揭下。

随着光亮照入盒中,里头的东西霎时被映得大亮,一道浓红映进了宁倾倾的眼帘,骇得她心下一沉!

那锦盒的茸垫上,堪堪摆着一双不知是红玛瑙还是红麝香的耳坠!

难道真是麝香?!……肃元翊送她此物是何用意?是不是说,她与金凤仪一样,不过是他利用一时的棋子,早晚弃之?!

顷刻间,宁倾倾内里掀起了滔天大浪,幸而她打开前多少有些警觉,此刻不至惊恐失仪。

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神情,对那锦盒扯出了一个欣喜得笑容。

肃元翊盯视向她的眼眸有些幽深,他抬手将耳坠取过:“本王给你戴上。”

说着,不等宁倾倾有所反应,他已起身走到她身边,温热的指腹在那洁白的耳垂上抚过,摘下她耳上白珠,他的动作有着不合性子的轻柔,似是生怕把她弄疼。

呵!这般景象,在外人看来是何其情意绵绵!

宁倾倾噙着笑一动不动,身子隐隐僵冷,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肃元翊在看着她!他那清冷深沉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的盯在她脸上!

那目光分明是带着警惕!

意识到这一点,宁倾倾镇定下来,是了,她不能露出破绽,不能让他看出她识得麝香!

这么想着,她抬头迎上肃元翊的目光,浅浅笑着,略带亲昵的问道:“王爷,如何?”

肃元翊似是不曾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停滞了一刻后他绕到她身前,手指在她下巴上一扶,略一施力,将那张精致的面庞抬了起来。

他那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没有欣赏,有的只是审视,那审视中甚至含了几分逼人的寒气。

心跳如鼓中,她从容眨了眨眼,疑惑的唤了一声:“王爷?”

声音一落,肃元翊手上一松,回身坐回到椅中,沉声道:“朱红色不衬你,先把它收起,改日本王重新送你一双好的。”

他说什么?朱红色不配她,让她收起?

宁倾倾眸中掠过一抹惊诧,这是怎的,难道是肃元翊改变主意了么?他是本想把自己稍作利用后丢弃,现在又突然有了别的打算么?

宁倾倾轻咬着下唇朝肃元翊望去,她想看清这人,想知道他说这话的意图。

可是,进入她视线的,是肃元翊低头看着公文的侧影。

肃元翊再没有提起这耳坠。

宁倾倾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在他跟前待了数个时辰,直到下半晌时,她才终于从书房中退出。

要知道,在这几个时辰里,宁倾倾一面惴惴不安,一面还要表现得若无其事,时时集中精神,甚是耗费心力。

这会儿一走出,她整个人都忍不住松懈下来,脚上步子迈得飞快,似逃离一般迅速离开了主苑。

宁倾倾回到西侧苑时,紫鸢正立在院中,看那样子像是打算上前说话,却见她心事重重,便颇有眼色的没有跟上。

一进主屋,宁倾倾顾不得坐下,就将袖中的锦盒掏了出来,慌乱的在屋中踱起了步子,屋里没有旁人,她秀美的脸上流露出未禁掩藏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