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上什么感受，我还不了解。”
瞥了叶无尘一眼，梅林笑着指向前方的训练场。“很像仙术对吧？其实原理差不多，都是利用天地灵气的力量实现奇迹，只不过那时阴灵气——阴灵气也算灵气不是？”
“阴灵气哪里算灵气了？那是邪魔外道使用的东西，既邪恶又肮脏！”叶无尘板着脸说。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阴灵气哪里肮脏了？就因为带了个阴字？名字都是人取的，为什么你们口中的灵气不能叫做‘阴灵气’呢？阴阳又是谁来定的？”
叶无尘被梅林的一顿反诘问得哑口无言，支支吾吾好一阵没说出什么来。
“或许你们不知道，不论是阴灵气还是灵气，都是组成天地万物的基本，只不过这个世界的灵气蕴藏远远超过阴灵气，仅此而已。不能因为你的家乡盛产橘子而你又喜欢吃，就把柚子说成得一无是处，对吧？”
虽然这个比喻有点奇怪，但叶无尘明白梅林想说的意思。
“我懂，但……就是在情感上接受不了。”
“嗯，毕竟接受过那么多年的教育一朝被全盘推翻，应该会接受不了。不过你得学会去接受，因为世界即将改变，而在改变之后的世界里，唯有适应者才能存活。”
叶无尘看着那边正在努力训练的少女们，又抬头看了看有些阴沉的天空。
“你说的，是天球交会，对么？虽然很难以置信，但我相信你没有必要跟我说这么夸张的谎——我只想问，会死很多人么？”
“很多，但这是可以补救的。我已经跟尊者谈过了，正常的各大门派会尽可能的组织人手，让当地百姓逃离到我们搭建起来的避难处。”
“正常”的各大门派。
叶无尘在心里忍不住苦笑一声。他并不觉得梅林这么说有何不妥，只是觉得内心里有些发苦。在师父熊宏死后，昆仑岭已经变得不正常了，一些人被权力迷花了眼，看不到眼前真正的危机和敌人。
大概是看出了叶无尘的惆怅，梅林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不正常的除了昆仑岭之外，还有澜沧山，或者说那里比昆仑岭更不正常。”
“有您这么安慰人的么？”叶无尘这次是真的苦笑出来了，“不论如何，感谢您所做的一切，梅林掌门。”
“不，无涯谷早就名存实亡了，叫我梅林会长就行了。”
“阿……特公会的会长？”
“是阿尔兰特魔法师公会。”
“啊。抱歉，总是记不住这么拗口而且还很长的名字。”
“没关系，那你肯定也记不住我的真名——哈里德·伊本·亚连德。”
“那就请饶了我吧。”
叶无尘跟梅林忍不住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说真的，师叔——抱歉，我还是习惯这么叫，我觉得不论你使用的是阴灵气还是灵气，是异族还是九州人，你都绝对不可能是个坏人。并不是因为熟识而偏袒，我只是有这样的感觉。”
“那还真是谢谢了。现在你也理解了吧，不论身在哪个阵营，人都是因为自己的内心而变得好或者坏的。就像明明使用着正义的灵气，但还谋害同门的那些家伙。”
叶无尘缓缓点头，视线再次投向那边正热火朝天的少女们。
“师叔，您刚才说，我们口中的‘阴灵气’其实是一种叫做‘魔力’的力量。而我也充分理解了，力量本身没有善恶之分，有善恶的只是使用的人。那么……”他看着自己那一双有着修长手指的双手，“我也可以使用么，魔力？”
梅林深深地看着他，良久才发出一声叹息。
“这就不清楚了，不过大多数有着灵力天赋的人都是不能使用魔力的。橘子你已经有了，难道还想拿走柚子么？要知道与跟熊掌不可兼得。”
“真是，您还在用这个古怪的例子。我明白了，反正作为修道上面的天才，我也不愿意放弃现有的成就，只是……天球交会是难以避免的吧？在那之后，这个充满灵气的九州世界还会存在么？修道者还能有一席之地么？”
梅林眼神飘向南方。
“正因为有，所以我才会召集那个会议……”
这时，少女们的训练似乎结束了，伊莉莎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看起来打算跟叶无尘打招呼，但她一看到同样站在树下的那位藏青色袍的少年，脸上倏地飘起一片红晕。
“议、议长大人！”她立即单膝跪下，恭恭敬敬地低下头。
“伊莉莎，起来吧。我说过不必每次都行礼。”梅林笑着说，“听说有你陪着无尘，那真是太好了。如果是伊莉莎的话，我觉得很放心。”
“议、议长大人过奖了！伊莉莎还差得远……”梅林的夸奖让少女的脸红红的，更加不敢抬头跟他对视了。
“这孩子很了不起喔，小小年纪就已经是魔法师军团百人小队的队长了。如果好好发展，说不定今后能当上副团长也说不定。”梅林跟叶无尘说道，“虽然我让碧翠丝安排一个人照顾你，但她居然舍得让伊莉莎来呢。”
“喔，喔。”虽然不大明白，但叶无尘觉得梅林口中的伊莉莎是挺不错的感觉，“那么，伊莉莎多大了呢？”
“年纪还很小喔，四十七岁。”
“哈，哈！？多少？！”叶无尘瞪圆了眼睛，觉得自己耳朵好像有点问题。
“四十七岁，哎呀，你别拿你们九州人的年纪来衡量白精灵族，她们从十四岁到一百二十岁都是少女时期喔。”看着叶无尘傻乎乎的样子，梅林忍不住笑起来，“终于感受到种族差距了吧？九州人类可并不是最优秀的种族喔。”
叶无尘再次看了跪在地上的少女一眼，突然对她有了一种邻家大婶的亲切感。不过在这瞬间他还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个……我有一个疑问，不知道当不当问。”
“哦？有什么疑惑，但说无妨。”
稍微犹豫了片刻，叶无尘才缓缓开口。“刚才您说，其实您也不是九州人吧？那么敢问您的年纪是……？”
梅林一怔，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倒是说说你觉得我有多大年纪？”
“难道，难道也有……一两百岁？”叶无尘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虽然他打心里不觉得梅林有如此年迈，但亲眼目睹了那个四十七岁的少女大妈，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力了。
“我这个身体的年纪，今年也不过十七岁喔。”
当他听见“十七岁”的时候，叶无尘心里的大石终于稍微落了下来，心想好歹自己的常识还是派上了用场，但梅林的措辞又让他产生了新的疑惑。
“这个身体？梅林掌门……不，梅林会长，‘这个身体’是怎么回事？”
“喔，我说过我其实并非九州人吧？这是真话，但也并不全是。我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时候，灵魂正好附着到这个已经死去的身体上。也就是说，你所见的我的肉身，的确是十六岁没错。不过我真正的年龄，到现在为止，已经四百六十八岁了。”
叶无尘觉得自己心里发出清脆的声响，或许那就是所谓的“常识”破碎的声音。
他的师父，名为熊宏的那位昆仑岭前掌教，是除了云梦泽的大人们，还有尊者大人之外最年长的人，但就算如此，也仅仅享年三百七十四岁。如果梅林说的是真的，那么他比自己的师父还要年长九十四岁。
喊师叔都是太失礼了，一定要论资排辈的话……
叶无尘用尊敬的眼神看向梅林，然后口中颤巍巍地吐出一个词来。
“梅林……师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