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在白精灵族的领地。
睁开眼的时候,梅林看到的是并不算熟悉天花板。
不过从那种特别的木料来看,他能判断出自己依然还在白精灵村,而且估计在族长的家里。
他觉得有些乏力,躺在床上稍微休息了片刻之后,梅林缓缓坐起身。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被人紧紧握着。
“玄玉?”
在床边趴着睡着的,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女。不像艾琳的美若天仙,这位少女干净而清秀,令人想起亭亭玉立的百合花——只不过是黑色的百合花。
她没有穿自己标志性的礼服,而是身着她的女仆装,看起来应该在这里守了很长时间。
窗边放着新鲜的面包、牛奶和水果,大概是准备等梅林醒来之后吃的。
他看了看紧握自己的那双手——皮肤白皙,玉指修长,跟其主人一样秀气。
梅林准备在不吵醒她的前提下偷偷抽手,但玄玉握得太紧了,梅林一动,少女就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然后,看见梅林坐着的身影。
“老师!”
玄玉眼含泪花地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了梅林。“老师您醒了!玄玉好担心……”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醒了么。”梅林无奈地笑了笑,“我好歹是你老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生死恋人呢。”
“如果、如果这是您的愿望……玄玉……可以的喔……”少女靠在梅林怀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梅林心头一跳,脸上有些发烧。
虽然有着数百年的阅历,但如今的梅林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处于青春期。被这样一位年轻美丽的女性依偎在怀里,就算是他也忍不住呼吸急促。
“咳咳,总之,我已经没事了。”梅林将玄玉轻轻推开,然后推开的刹那间又有一丝后悔,“现在是什么时候,我晕倒了多久——以及我为什么会晕倒啊,完全没记忆了。”
玄玉微微愣了愣,然后温和地笑了。
“当时您在释放了‘凛冬之怒’后,由于魔力的急剧消耗,加上原本受的内伤,您的身体支撑不住了。所以刚好在雷球消弭之后,您就失去了意识。风天豪大哥把你带了回来,那时候我还在睡觉……没有帮上您,玄玉、玄玉觉得自己很不争气……”
说着说着,少女的眼泪又泛到了眼角。
“没有这回事,你已经做了很多,令我刮目相看哦。”梅林赶紧安慰她。
“是么?谢谢您。”玄玉抹了抹眼泪,“您昏睡了一天的时间,在做完伤员处理等后续工作之后,大家开始开宴会了。很热闹哦,您真该来看看。”
是么,难怪这么吵闹。梅林往窗外看了一眼,正好透过透明的玻璃,在外面的门边看到了一对竖立的狼耳朵。
“芬里尔?”
狼耳朵微微一颤,转身就要跑,但却被玄玉喊住了。“芬里尔姐姐!”
姐……姐?梅林愕然地看着玄玉,心想在自己晕过去的一天之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受其他人的委托,我过来看看你是不是还在喘气儿。”玄玉打开门之后,芬里尔一副傲然的表情靠在门口,双手抱在胸前,却将那一对白色小山高高托起,从领口中就能看到那深深的沟壑,“既然你没事,那么我……”。
“谢谢。”梅林微笑着道谢,“你为我挡下的那一剑。”
芬里尔正要走,却被后面的道谢冻在了原地。
“啊,嗯……哼,你死了之后,我也要跟着偿命,所以我只是为了自己而已。”芬里尔转开头,却正好迎向那边绽放的礼花,白色的光线映出她脸上的红晕,明明白白地出卖了她。
“芬里尔姐姐,脸很红喔。”玄玉嘻嘻笑着。
“啰……啰嗦!刚才喝了点酒而已,反正既然醒了,那就别怂,下面的好多人都等着给你敬酒呐!”芬里尔抖了抖狼耳,尾巴一甩消失在了门口。
“老师,芬里尔姐姐是真的担心你喔。”玄玉回到梅林床边,“你还在昏睡的时候,她已经来过五六次了——虽然每一次都说是别人托她来的,嘻嘻,她是嘴上不饶人的类型呢。”
梅林轻轻地笑了。
“好了,我也该跟大家见见面啦。”他从床上起身,感受了一下身体内部的情况,确认已经完全治愈了,“有着草药……和特殊的魔力味道,是兽人族萨满帮忙的吧?”
“是啊,他们好厉害啊。您的伤势可不算轻呢。”
梅林重新穿上他那身藏蓝色带银边的长袍,一张手,金色法杖出现在手中。
上方,烟花灿烂。
下方,灯火辉煌。
“呼……”梅林轻轻呼出一口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化作一团团的白雾。
虽然寒意凛然,但掩盖不住下面的欢乐气氛。生平第一次成为战士的白精灵少女们,端着精致的杯子相互致敬,有的还羞涩地敬不远处的蛮族和兽人族战士们;而那些粗犷的蛮族汉子依然不改在部族中的习惯,端着大碗跟喝水一样大口喝酒,不是传来爽朗的笑声;兽人族的战士们跟蛮族坐在一起,两方最开始比拼酒量,但到后来就抛弃了种族之分,开始大笑着举杯欢饮。
矮人族的工匠们来的不多,作为代表,多恩族的族长扎克也来了。他坐在最靠近高崖的桌子上,本来平日就有些醉醺醺的脸,现在看起来酒意更加浓厚。坐在他身边的是北方蛮族莫汉部族的马科斯、克罗部族的卡巴纳霍尔部族的哈尔。
坐在酒桌对面的,则是熊人族的凯恩、狼人族的霍斯和豹人族的米娅。当然,在主位上就坐的,是这里的主人、白精灵族蓝山部族的族长碧翠丝。
令人意外的是,主桌竟然并不是这一桌,而是旁边。虽然桌子没有那么大,但这一桌的位置却绝对是最好的。桌边坐着的是艾琳、风天豪和艾雅洛姐妹。芬里尔这时候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一双金瞳时不时瞥向梅林的方向。
明亮的橘**法灯挂在房子边、挂在树枝上、放在地上桌上,将扫到路边、墙角和树下的积雪,以及所有人喜悦的脸庞映照得红彤彤的。
“这是您希望看到的景象吧?”玄玉站在梅林身边,微笑着问,“没有种族之分,大家和平共处。您想建立起这样的世界吧?”
梅林看着下方欢庆的氛围,轻轻笑了。“没错。”灯火映在他的眼中,少年有些出神,“这正是我希望看到的景象……但还不够。”他闭上眼,呼吸了几口寒冷的空气,睁开眼,前方是覆雪的森林和白色的远山。
雪几乎已经停了,一轮金色的圆月从云层里露出半边脸,静静地映照着大地。
“我希望看到的,是整个九州大陆,都能像这样团结友爱,再没有种族之分。”
随着低沉的轰鸣,礼花再次绽放,蓝色红色紫色和白色的光芒照着梅林年轻的脸。在这一刻,他不仅是公会会长,更是魔法师之王,气吞天下的王者气概在他身上散发着无形的光辉,玄玉几乎看得出神。
“是您的话,一定能做到的。”她轻声说,似乎在自言自语。随即,玄玉拉起梅林的手。“走吧,老师,下面的大家都等着我们呢!”
“哦,但我的酒量……”
“没事啦,您可是高阶魔法师,这点事情难不倒你啦!”
玄玉不由分说,拉着梅林的手一路小跑,从覆雪的草地上跑了下去。
欢庆的夜依旧在持续,对于这个刚创立的年轻组织来说,这是奠定基础的决定性的一战,取得的胜利比起之后的无数场胜利来说,这一场战斗的胜利显得最为重要。
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的氛围中,然而不远处的山顶,一只乌鸦静静站在树枝上,看着下面热闹的一切。
“嘎嘎……真是个有趣的人呐,嘎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