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三岁,年幼无知。
不知为何,我从小受困,四面高墙,甚至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我一直以为全世界就只有一个少林寺这么大,一院四堂,几百僧人;可即便如此,从小到大我还是在寺里迷路了无数回,被其他同龄的僧童欺负了无数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寻不到一个真心待我的朋友。
因为我太笨了——笨到让人没法同情的那种。
从小我就活在师父的阴霾下。不单单是因为他对我严厉到BT的程度,还因为寺里的僧人总说我是师父的耻辱——这无可厚非,毕竟,他是德高望重的少林寺方丈;而我,即便放眼整个少林寺也只是个吊车尾的。
我很绝望,可又能怎么办?
我生来就患有一种不知名的怪病。莫说习武,就连走远两步也觉得骨头要散架了似的,而且先天性发育不良,导致我直到六岁的时候生活还不能自理,他们日夜都念的经书在我看来就跟天书似的——套用他们的话说,我就是一个“弱智”。
医生曾说过,我的寿命不会超过六岁。
所幸,师父传授了我一套功法,让我得以续命。我犹记得,我初习得这套功法的时候,师父把高举起来,震惊而又欢天喜地的样子——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套功法名叫《易筋经》。
《易筋经》通络了我的任督二脉,彻底改变了我的身体。我终于可以开始习武了,而且学得比任何人都快——只短短的一年时间,我的武功已经成为了小字辈中的翘楚!
虽然我还是笨得连经都念不好,但是已经没有人说我是吊车尾的了。
我转而成为了师父的骄傲!
我以为我的世界从此会充满阳光,然而事与愿违——
一天,释牧满脸堆笑的前来找我,叫我偷偷一起去后山烤地瓜吃。我没想那么多,便欣喜的跟着前去了。到了后山,我才发现情况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原来,释牧是为了把我骗出来,而释海和释空两位师兄也在。他们一直都很不喜欢我,如今在寺里我抢尽了他们的风头,他们更是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联起手痛打了我一顿。
虽然他们加起来都未必是我的对手,但是我没有还手,甚至不曾挣扎。
因为麻木的我已经分不清生与死、痛与不痛之间的差别。哪怕《易筋经》让我得以存活在世间,让我的武功凌驾于所有同辈师兄弟们之上,可孤独的我却找不到任何存在的意义。
我甚至在期盼,有一把冰冷的小刀刺进我隐隐作痛的心脏,带走我这悲哀的一生。
我不知道他们打了我多久,但是在我准备抗不住的时候,有人来了——
虽然听动静不像是只有一个人,但我只看到一个少年像一阵风一样掠来,三五下就把武功不弱的释海等人给收拾了——丝毫不带反抗的!
他们三个在地上哭爹喊娘的嚷嚷了好一会儿,然后互相搀扶着,灰溜溜地跑了!
那名少年走到我的面前,我这才看清了他的模样——一张俊朗得有些过分的脸,一双明亮睿智的眼眸,浑身焕发着冰冷而孤傲的气质,像童话故事里的高贵的王子。
但是不知为何,明明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却让我觉得格外的亲切。
他向我伸出手,声音听不出一丝有关于人类的感情,但那句话却让我一瞬间泪流满面——
“我来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