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北方,迎来一场持续七天七夜的强降雪。繁华如京都,亦在厚雪的覆盖下,增添了几分寂寥。
名都苑北门。
一处独门大院占地辽阔。围墙内,青松如林,一条碎石小道的尽头,是一栋年头久远的老宅。老宅的墙根下,有几块竹篱笆圈起的菜地,此时已落满了积雪,隐约可见几撮残根败叶——平淡无奇的景象,却透出了几分世外桃源的韵味。
老宅的客厅里,炉火正盛。
两道人影相对而坐,面前的茶几上,一壶两杯,茶香袅袅;茶几的中间放着一盘象棋,正陷入了僵局——
左边一位衣着中山装的耄耋老者一边专心致志地盯着棋局,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你不给我一个解释?”
坐在老者对面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年轻人,他的脸上戴着一副京剧脸谱的面具,长发披肩,气度不凡。
“需要吗?”年轻人抬起头来看着他,脸上那副姬僚的面具完全遮住了他的表情,但那微微勾起的唇角似乎含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我做的,不也正是你想要做的吗?”
老者那双混浊的老眼定定地盯着年轻人,银白色的长眉微微一颤,苍老的声音却极具威严:“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语气?”
“那你觉得我该以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身份来跟你说话?”年轻人满不在乎地捧起桌上的热茶呡了一口,说:“你要知道,今时今日,我不欠你什么,也不求你什么;相反,是你在欠我,也是你在求我。”
“放肆!”老者大怒,顿时摆案而起,手边的茶杯被碰掉在地上,发出一道清脆的破碎声!“你不仅挑起了两大家族的战火,把局面搅得一塌糊涂,还以我最器重的嫡孙为诱,害他死于非命——你告诉我,这笔账该怎么算?”
“哈哈哈哈——”年轻人像是听了一个笑话,倏然发出了一声长笑。他尖锐地说道:“我没听错吧?这么一个愚不可及的废物,竟是你最器重的后辈?秦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人才凋零了?”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我说错了吗?”年轻人说:“赵明曜的那个局,很显然就是一招借刀杀人的把戏。那个蠢货自己实力不济还偏偏去招惹苏以赫这一号人物,最后闹了个双腿被废、家族蒙羞的笑话!”
“这种废物,与其让他被别人玩死,倒不如让他的死成就一场阴谋,把苏以赫拉下水,至少他还能死得其所!”
“——”
沉默良久,老者颓然地坐回沙发上,似是一下子又苍老了十岁。“你有几成把握?”
“九成。”年轻人的红马打掉了黑棋的一只过河卒。他想了想,又兀自地摇了摇头,说:“不,再加一成——因为我已经发现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谁?”老者的黑马跟进,吃掉红马。
“这是底牌,过早见光就没意思了。”黑马跳开,黑车顿时失去了保护的屏障,年轻人举起红炮,一举除掉了老者的车。“老头儿,你懂的,这叫弃马陷车。”
“——哎,看来又输了。”老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怅然地说道:“家族里的那帮混吃等死的酒囊饭袋若是及你的十分之一,我也用不着一把年纪了还去操这份心啊!”
“承认吧老头儿!在你嗝屁了之后,你的那些嫡子嫡孙们,可没几个能堪重任的。”年轻人意气风发地大笑起来,说道:“在这京都城中,能与苏以赫抗衡而不落下风的,唯有我‘小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