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三更雨,
不道离情正苦。
一叶叶,一声声,
空阶滴到明。
静谧的深夜,仿佛能听见时间掂着脚尖从身后偷偷溜走的声音。窗外的夜色渐渐深沉,幕色下看不见的阴云酝酿了半夜——须臾间,就已满城风雨!
她独自回到下榻的酒店,抱着枕头趴在床上望着延绵不绝的大雨发呆。
曾有人说,她连叹息都可以美得像是在微笑。
的确——
两弯似蹙非蹙的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的含情目。五官细致清丽,如此脱俗,简直不带一丝一毫的人间烟火味。右眼下残留一道浅浅的刀痕,却不觉丑陋。久而久之,在人们的眼里已经演变成了一道最迷人的标志。像点缀美丽的泪痕,像眼底流转的哀伤,深刻得好像与生俱来——
这种独特的气质似乎也是喜欢她的人为之疯狂的原因所在。
小溪小溪流呀流
流出一个小漩涡
娃娃娃娃笑呀笑
笑出两个小酒窝
她幼稚地唱起了童谣,声音像小孩子一样甜腻而动听,阴郁不散的眉目下,终于牵强地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思绪随着飘渺的歌声不自觉的飞扬开来。
很多年前,她年纪尚小,许是因为幼年留下的阴影,性格一直很内向,不愿向任何人倾诉内心的苦楚,以至于让哀伤在眉目间根深蒂固。
曾有一个男生对她说,不开心的时候就笑着唱歌吧——说着,在她耳边含糊不清地唱着《小溪和娃娃》,很幼稚很天真的样子,却让她一瞬间豁然开朗。
她感到好笑:“明明不快乐,却还要装作开心地笑,看起来不是很傻吗?”
他不置可否地扬起嘴角,灿烂的笑容让午后的阳光都要黯然失色。他说:“是有点傻,可是当你笑着笑着,你就有了底气对自己撒谎,告诉自己说,我其实很快乐。”
“——”
从此,她学会了怎么快乐。
只是,这个当初教会她快乐的人,却成为了她长大以后所有悲伤的根本——
回忆疯狂地拉扯着。她把脑袋深深地埋在枕头里,害怕面对这个仿佛空气中都充斥着嘲讽的世界——不多时,眼泪浸湿了枕头。
叮咚——突然传来了一道门铃声。
袁哀胡乱地抹去眼下的泪痕。谨慎透过猫眼观察了一下来者,这才匆匆地打开了门:“明曜?!你怎么淋成这样?快进来把身子擦一下!”
赵明曜颓然地靠在门边上,浑身被雨水打湿,看起来狼狈不堪。脸色也有些潮红,似是喝了不少。他尾随着她走进客厅,歉意地笑了笑说:“外边下着很大的雨,路过这里,就顺道上来坐坐——没打扰到你休息吧?”
袁哀找出一条干净的浴巾递给他,说:“没。我还没睡。”
赵明曜盯着她红肿的眼圈,问:“在想什么呢?”
袁哀别过头,刻意不去看他的眼睛。若无其事地泡了两杯热茶,岔开了话题:“你还没回京都吗?”
“快了,就这两天。”赵明曜说:“你呢?不是在满世界的乱跑吗?前两天还在Twitter上发布在法国观光的动态,怎么这转眼间人就回到国内了?”
“——”
赵明曜看着她怔怔失神的样子,顿时忍不住一阵苦笑。她的心思,他又怎么会猜不透呢——她一定听说了那个男人的消息后,这才马不停蹄地从国外飞奔回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