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的手指在画卷上轻触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光亮,沉默少许,周楚终是对着屏风外道:“三哥,是《霜降吾心》。”
简单的一句话却引起屏风外一片震惊。
安和王几乎是从席上弹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周楚的雅阁,从孟充手中接过画作细细端详起来。”
画卷中一撑伞女子的背影,在一颗还剩几片叶子的大树下,望着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尽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几片落叶正在半空往下坠落。女子只穿了一件薄纱,背影消瘦纤细,微微的风吹起了她的裙摆。发丝也似乎跟随着风飘动起来。这幅画题名是霜降吾心,落款是玄灵子。
此时,安阳王和安阳郡主皆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与愤怒,怎么会这样,哪里出了问题。
洛廷飞却勾起了耐人寻味的笑容,若有所思的望了望一直咬着下唇的蓝嫣儿。
赵浮生敏锐的眼没放过洛廷飞的每个眼神和表情,此刻他只是又淡淡的端起一杯茶细品了一口。
宾客们在听到霜降吾心四个字的时候也早已抑制不住议论了起来。
议论话题并不是安和王输了这赌局,而是这霜降吾心,乃是玄灵子的绝笔,听说画的是自己的妻子,玄灵子这一生为画痴狂,辜负了自己的妻子,直到死他才觉悟到自己对妻子的亏欠,临死前做了这千古绝笔画作。
这画作早已消声灭迹三十年,怎会,怎会又出现了呢?
杨氏和蓝子任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又不敢表露,只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
太子似乎也是着急了,从席上站了起来,忍不住问道:“三弟,如何?果真是霜降吾心吗?”
安和王的眼中似乎都瞬间都布满了血丝,确认再三,脸上不自觉透出了红光:“太子哥,果真是霜降吾心!果真是……”
安平王听这兴奋的口气,不由得附和道:“瞧三弟高兴的,竟忘了自己输了赌约!”
周胤望了望蓝嫣儿,心下还是喜悦的,虽说为奴三月,他或许可以借机获佳人放心,可他也到底不舍得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可人儿真的去干什么粗重的活儿,再说他必定是要娶回家的人,有个为奴的名声也不太好。
安和王捧着画喜滋滋的回到自己的席上,望了望蓝子任再望望蓝嫣儿,感慨道:“蓝大人这份深情厚谊叫本王如何担当得起啊!”
理了理繁乱的心神,蓝子任道:“此乃玄灵子绝笔之作,也是玄灵子灵魂所系之物,赠与懂画知他的王爷是再合适不过了!”
安和王点了点头,还是不忍将目光从画作上移开,这玄灵子在此画上的每一笔都绝妙非常,简直让人不得不赞叹。
“本王从来没有输过,也从来没有输的这么开心过,蓝大人的千金好胆识好才智,本王就许你一个心愿,但凡本王能力所及,无论何时何地,你都可将此物拿来与本王兑现你的心愿!”
似乎想起了什么,安和王从腰间取下一枚佩玉,让仆人送到了蓝嫣儿手上。
眼看王爷开心,宾客们也纷纷举起了酒杯,一同道贺。
蓝嫣儿手握佩玉,整个人似乎才稍微放松了些,长长的吁了口气,蓝嫣儿又是一礼:“王爷信守赌约,嫣儿怎能失言,小女子献舞一曲,为王爷贺寿!”
“好!”周和王正在兴头,蓝嫣儿的话让他心情又愉悦了几分。
杨氏站起来,拉着女儿的手低声嘱咐道:“你不善舞,何不换做琴艺!”
嫣儿给了杨氏一个柔和的微笑,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说道:“母亲放心,女儿近日都有练习!该是不会出什么差错。”
蓝嫣儿说着优雅且自信的走上了仙月台,先是朝着主位微微一拜,目光收回来处望向似乎已经气不可耐的安阳郡主周悦,勾起唇角,蓝嫣儿给了她一个世间最美丽的笑容。
接受到这个笑容,周悦胸中的怒火瞬间到达顶点,我成拳的手在纱袖下捏的骨骼作响,却不得不压抑住自己的怒火,远远的望着那个吸引了所有男人眼光的狐媚女人。
乐声起,蓝嫣儿足下轻灵而动,腰身如杨柳,旋转间裙带飘逸,如月中仙子飘飘而舞,如尘世精灵轻盈漂浮。
周楚透过屏风的空隙看着舞动的人儿,冷冷的眸子仿佛有了些许变化,但又瞬间暗如深渊。
杨氏和蓝子任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没人比他们更了解自己的女儿,这是怎么回事,女儿何时变得如此善舞了。
星儿和明月被自家小姐的舞姿都迷得醉了,一脸痴迷的欣赏着蓝嫣儿每个旋转和挥袖。
一曲罢了,蓝嫣儿给所有宾客一个谢礼。那些被蓝嫣儿从仙境中带回来的宾客们不禁交头接耳的赞叹不已。
蓝嫣儿的大胆赌局和这一舞无疑让她成为了这次寿宴最让人不能忽视的人,从此蓝嫣儿相门千金才貌双绝的美誉传满整个中周。
安和王的寿宴一直到华灯初上之时才结束,好多宾客都醉的不省人事,被家奴送回了府上。
蓝嫣儿离府之时,周胤黏上来送了一程,终因顾忌蓝子任而不情愿的离去。
五皇子周楚果真只呆了不足两个时辰就离去了,轿椅路过蓝嫣儿席位的时候,蓝嫣儿深深的一礼,抬头间有撞入那冰凉深邃的眸子里,蓝嫣儿心中一半是不安,一半是感激。
蓝福和仆人早已牵来宽大的马车在门口迎接。
那不远处,月光之下,一翩翩男子,白衣飘飘,温润而至。
明月雀跃的呼道,“是赵大人!”
蓝子任看清来人,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笑道:“是浮生啊!”
赵浮生走过来一脸温柔,轻轻的一躬身,恭敬而又不失亲切:“恩师,师母,嫣儿姑娘!”
蓝子任望了望赵浮生身后,眉头微索,“浮生,怎不见你府上的马车!”
“赵大哥,不如和我们同乘!”蓝嫣儿上前,对着赵浮生邀请到。
杨氏以为赵浮生的家奴误了接人的事儿,心中难免有些恼怒,心疼这孩子。听女儿提议,也觉得甚合她意,就赶紧补了一句:“嫣儿说得对,天色不早了,还是和我们同乘吧,你恩师多日不见你了,一直挂念着呢!”
蓝子任点了点头,望向赵浮生,就看他的意思如何。
浮生没解释关于马车的问题,只点了点头:“如此,多谢师母了!”
没有过多的客套,赵浮生上了蓝府的马车,车架开动,一路往蓝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