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朝栋自恃娄山关天险,又有两门铜炮压阵,万无一失。而且朝廷的效率向来低下,光是把各地兵马动员起来,集中到一处,就不知要花多少时间。自己山高路险,这些官军吃几次苦头,就不敢来攻,用不了多少时间,还得招安。他心里,就没拿朝廷当成个正经的敌人,他的心腹大患是在播州。
杨应龙原配张氏,后纳妾田氏。田氏貌美,善媚,深得杨应龙宠爱。到后来为了她,干脆把张氏一门都杀光了。杨朝栋的问题是既不是张氏所生,也不是田氏所出,而田氏自己的儿子现在年龄还小,不能任事。可等到将来长大成人,杨朝栋就比较危险了,播州自立一国,太子只能有一位,这个位置,自己凭什么让出去?
要想取悦父亲,外加让田氏失去权柄,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选秀女上。将来父亲有了新宠,田氏失了宠爱,连命都未必保的住,自己又是新娘娘的引见人,还怕不能得到重用?他对于选秀女的事,比起整顿防务还要看重,按他的说法:当前第一要务是选秀女,第二要务才是整顿娄山关。娄山关可以失陷于官军,我家还要海龙囤为退路,若是田氏掌权,则我自己就没有任何退路了。
那位招贤馆的田伯光田大侠,因为献计有功,也授了副将之职,加了个侯爵头衔,随同杨朝栋协防娄山。他是有大本事的人,据说能夜御十女,金枪不倒。具体是否有此神通,倒是没人见过。可是他说的口若悬河,条条是道,又说起自己当年行走江湖时,曾采过多少女侠、闺秀。就连那古墓派的杨女侠,都没逃脱自己的手心,让杨朝栋佩服的五体投地,引为平生第一知己。每日里大谈御女之道,说的兴起,就抓民女来当场演练。选来的秀女,被杨朝栋自己消耗掉了不少,田伯光则只说不做。按他说法,就是播州毕竟地方有限,美女太少,没有值得他田大侠下手的人。杨朝栋又一打听,田伯光告诉他,成都多美女,若是到成都以重金买上几个女子,献到杨总捅处,则杨朝栋太子之位,就无人可以动摇。
“杨朝栋给了我们一笔钱,让我们和田伯光到成都负责选秀女事。是买是绑,全都可以。哪知进了城之后,田伯光就带着钱跑了,鬼知道他到哪去了。我们回去之后,也可以把责任都推到他头上,不用担心追究。”
其实这两家,也是拿了一笔好处出来打点田伯光,才争取来的选秀副使头衔,为的是方便和秦葵联络。而且每逢大战之前,也是两军贸易最为频繁的时候。官军缺钱,播州军缺乏盐、铁,军械。两下里大战一开,不知死伤多少,也不知消耗几何,这个时候,贸易最为方便。小规模贸易,可以私下进行,大宗的生意,就必须有人出面牵头,由各自方面有分量的人,出来谈判。
这种交易从朝廷角度,自然视为资敌,要严令禁止。可是事实上,能做这种交易的,无一不是朝廷里说的上话的人。就是曾省吾在内,也说不上如何干净。“日后咱们的细节,可以通过这种交易,来互通消息。”
“这次出征播州,不同往日。朝廷汇聚大军十万,这可是实打实的,还不算各地土司的人马。钱粮充沛,军卒们不缺犒赏。同时,朝廷要的是速胜,所以这种交易,次数有限。不可能搞太多次。播州的盐铁,我是要卡的,卖多了,就不合算。还有,你们能不能带一批人进去。”
“带人没问题,现在播州要打造灯塔国地位,招揽天下贤才。按龙骧说的,就是打土豪这旗一亮,各地的英雄侠客,仁人志士,会争着往播州来,推都推不出去。现在播州又是要和朝廷开兵,正是用人之时,来着不拒。只是女眷别往里带,现在一面选秀女,一面抢婆娘,女人去了,怕不安全。”
两下有商议了一番献关的细节,郑国宝请两人下去休息,让他们回去禀报自己的家主,若是条件合适,就按约定献关。等到二人走了,却见叶履霜自左边兜内伸手,拿出一张纸条,打开看去,上面四个字正是“兵贵神速”。“水西安氏,永宁奢氏等土司势力,纷纷带兵前来。依学生看来,他们安的未必是什么好心。明为助战,实际是探看朝廷虚实。若是这一战打的旷日持久,他们多半就会生了二心,回去之后修筑堡垒,整军备战。所以依学生之见,此战要快,既然我们有了内应,就来个快刀斩乱麻,夺下娄山关。那些人,也就知道天军威武,不敢生二心。”
“三策先生所言甚善。至于具体的安排,你们自己商量。本官领兵打仗是个外行,使计用谋也一窍不通,若是帮着你们参谋,反倒是捆住了手脚。我只说一句话,放手去打,什么都别怕。要钱要粮,本官给你们想办法。出了天大的篓子,本官也担待的起。只要能打的了胜仗,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你们商议好了,派人来告诉我就行。”他说话间起身离开,曾省吾等送走了郑国宝与秦葵,看向叶履霜道:“叶朋友,你这一回的三策,恐怕都是兵贵神速吧?”
“东翁知我。大军云集,糜费无数,这仗自然是打的越快越好,免得我四川百姓遭殃。将来大军缺食,我四川百姓定要遭殃。这回随军而来的,还有这许多的勋贵子弟,他们都是群放荡子,任由他们在街上晃荡,就不知惹出多少是非。所以这仗,还是早打完早好。”
“叶朋友说的好啊。不过这回若不是有这么多勋贵子弟随军出阵,钱粮用度,也调拨的不会那么方便。单说那黔国公,谁的面子都不卖,这回肯乖乖出兵,跟那些勋臣子弟,也脱不了关系。只盼着这一战,早日结束,也就把这些瘟神送走了。咱们想想,用什么计谋,能一战拿下娄山。”
那一边郑国宝回到房中,说了秦葵的要求。任盈盈哼道:“好个鸣玉老人,倒也好算计啊。不过良玉那丫头不错,练家丁也很用心,这门亲事也就将就了吧。不过离了他,我们一样能打下娄山关,凤凰,你说是也不是?”
蓝凤凰感激秦良玉当初救命大恩,对她进门的事也不反感。只是想在丈夫面前表功,点头道:“是啊是啊。这些日子,我五仙教的长老,有很多人都来投诚,愿意给咱们带路。蓝孔雀那个叛贼,活该受五毒噬身的大刑。她现在是个空头教主,谁也指挥不动。我们五仙教在苗人中最有声望,到时候我们五仙教集体倒戈,看他杨应龙死不死。”
“何宋两家,因为财产被夺的事反了杨应龙,你五仙教又因为什么,要与杨应龙对着干,难道是你们的教产,也被他吞了?他的手,还伸不到云南吧?”
“伸不到云南,他也要伸手。刚娶了蓝孔雀做偏房,就想要脑神丹的秘方,蓝孔雀如何知道?他就转头去要阿芙蓉,要我们五仙教所有的阿芙蓉,全部无偿上缴播州。还有玉石生意,游客生意,所得的收入,也要全数捐献。还要在教内搞什么竞争上岗,废除长老世袭,又要把自己杨家的宗族安排进来,夺取权柄,谁不反他,谁就是个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