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乐器室离开，徐度妍并没有马上回教室，也没有再起身去追顾程。
一个人沿着情侣道走上了情人坡，周遭黑黢黢的，脚下的青石板泛着泠泠的光。两侧路灯并不明亮，倒有夜赏景致的氛围。哄闹的欢腾声，主持人的解说声，现场的乐器声隔着一座山坡传过来，一处热闹一处安静。
走到分手亭下，再次抬头看到前人刻下的“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再也没有当初的心悸，心里沉甸甸的。依靠着一处亭角坐下来，慢慢闭上眼睛，偷得这难得的一份安静。
即便在几十分钟以前，她刚和陈婷婷分析完浪费一个晚上将要付出的代价。但她现在太需要这一份安谧了，所以即便是知道桌上还堆着一堆作业也不想回到那个压抑的教室里去。
夏颜曾对她说，顾程比她想象中更出色。
这是个能力出众值得珍惜的男孩子。
在一起以来，收到的祝福和劝慰最多的便是这句。
她想到刚和顾程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有几个人知晓。
有一次陈婷婷生病在家，她一个人去食堂吃饭，在找位子的时候遇上顾程。他坐在一群同班男生的中央，看着她从夹道走过，问道：“一个人？”
徐度妍装出懊恼的样子，“是啊。”
其实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男生出来吃饭都是三五成群，此刻这群男生都停住筷子面朝着她听着他们的谈话，她脑子一热冲着还在吃饭的顾程笑了笑，一只手举着饭盘，从夹道中艰难走过，走到顾程身边，牵住他放在身侧的那只手，“那不然你陪我吃啊。”
顾程没说什么，站起身来，握住筷子的那只手收住筷子顺便端住餐盘一角，就这样任由徐度妍牵着他来到另一张空桌子。
这当然惊到了那一桌顾程的同班同学。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徐沐阳“啪”一声搁下筷子，嚷嚷道：“顾程太不仗义了！”
本身还没有几人关注到这里，徐沐阳这一嗓子在闹哄哄的食堂毫不逊色。顿时又不少人的目光扫到徐度妍这桌。脸上升腾起几朵红晕，徐度妍伸出左手微微挡住脸，一副苦恼的样子。
刚才的举动实在是半开玩笑，想闹一闹顾程，并没有想引起轰动，此刻处于风暴中心，活像被人围观的猴子。
顾程许是早已习惯，连眼神都没抬一抬，一双筷子熟稔地伸到徐度妍的餐盘里夹想吃的菜，看她一副羞涩尴尬的样子，反而笑着疑惑道：“你这是怎么了？”
徐度妍立马倒打一耙：“刚才你怎么就跟着我过来了？”
“不是你说让我陪你吃饭。”
脚上被狠狠踩了一脚，“那你同学呢？”
“一群男生坐一起吃饭有什么意思。”
徐度妍哭笑不得，刚才你不是吃得好好的。
叹了口气，徐度妍只得实话实说：“你有没有发现，好多人在看我们？”
顾程的眼珠这才微微动了一下，环视四周后，对着面前暗自苦恼的人儿说：“为什么要在意这个？”
“唉？”
眼前的少年倒是真的一脸不在意的模样，放下手中的筷子，“这不是我们的事吗？”
“唉？”
“唉什么唉”，伸出筷子在徐度妍的餐盘外侧轻轻敲了敲，“吃饭吧，理别人做什么。我只是陪我女朋友吃个饭，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徐度妍顿时释然，是啊，他们在一起，他们共同经营着这一份感情。里面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都是他们两人的事，与他人无关。顾程从来没有问过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为什么从圣煌回来便改变了心意。
徐度妍也从来没有问过顾程，当天为什么出现在那里。
一切的过程其实都可以忽略不计，只知道最后的最后在那场突如其来的雨里。走在身后的少女一把拉住前方少年的衣摆，“你之前说的'我们试试'还算不算数？”
还算不算数，你现在还喜不喜欢我？
少年的嘴角微微弯着，没撑伞的那只手反握住身后的手，“走吧，顾太太。”
从那个时候开始，紧握的双手就彰示了一切。不是不问，只是没必要，因为从那一刻有力而温暖的手掌，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开始，传递的不只是温暖还有信任。
“我喜欢你啊。”
“我当然知道。”
手机在衣袋里微微震动，不知不觉都过了下晚自习的时间。教学楼的广播被切断，自然没有下课铃。操场上的欢腾还在继续，但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亮着的屏幕，是最熟悉的人：“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