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神传说(千草)
1
神——创造了大地。
魔——臣服于神之下。
人——统治着神所创造的大地……
威仪的城堡,矗立在高耸的悬崖之上,尖尖的塔顶上盘旋着挥之不去的乌鸦,像在预告着不祥之事。大片大片的乌云,仿佛触手可及般低压压地散布在城堡的上空。那阴沉的天色,以及城堡本身所散发出的那股王者气息,无形之种产生着浓浓的压迫感。
尖锐的号角声音,猛然地划破着空气中的凝重。闸门上的铁链,转动着沉重的声音。魔女终于动了动一直僵硬着的身子,喃喃着:“终于要开始了,要开始了……”
是啊,要开始了,一场神、魔与人类的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而她,又会在这战争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混浊的黑暗笼罩着长长的走廊,魔女挪动着脚步,越过走廊,来到了大殿之上。
宽敞的殿堂,仅有几粒夜明珠在散发着光亮。
颀长的身子坐在大殿最前方的软榻之上,朦胧的光线忽明忽暗地交错在对方的脸上。那是一张隽秀致极的脸庞,细长的双眉,印着如水波般漂亮的双眸,蜒着秀挺的鼻梁而下的是玫瑰色的润泽双唇。饱满的额头上垂挂着紫水晶的菱形头饰。与双耳上所垂挂着的菱形耳饰相映成辉,当头轻微摆动之时,便会发出悦耳的碰撞之声。
这是她的主人,是她决心要全心全意所服侍的主人,魔女恭敬地跪拜在地,行着至高的礼仪,“主君,一切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您一声令下,就可以发动攻击。”
“是吗?” 细长的手臂上轻枕着秀气的下颌,被唤作主君的男子正在逗弄着手心中的那只小小青鸟。青鸟那清脆的鸣声,悠长且好听,与阵阵尖锐的号角声呈着强烈的反差。
“……是啊。”魔女挪了挪唇,有些犹豫地道。
“水艳,你想说什么呢?”眸光依旧盯着手心中的青鸟,男子问着魔女。
“是……”魔女轻舔了一下唇,终于像是鼓足勇气般地开口道,“是水艳不明白,主君为何想要一统亚克沙斯。即使现在是由人类统治,但是主君是神,依旧为尊啊。”从一开始,她便不明白,而一直到现在,她才敢把她的不明白说出口,“况且人类的生命如此短暂,在神、魔的面前根本就是转瞬即逝,实在是没有必要……”
卡!
一声细微的骨碎声,青色的羽毛零散地飘舞着,男子白皙的手心中赫然躺着颈子被折断的青鸟。刚才的清脆鸣声,此刻已不能再有了。血,顺着手指一滴滴地淌在地上。
“这不是我喜欢听的话呢,水艳。”纤细的嗓音之中,糅合着不容抗拒的威仪。男子的嘴角轻轻地掀起一丝弧度,漂亮却没有温度的双眸盯着魔女,“这只是一场游戏,神的生命太过长久,长久得有些无聊,所以,势必需要一些游戏来打发时间,不是吗?”既然这块大地是由神所创造,为什么不能直接由神来统治呢。现在的人类,太过污浊,连年的战争不断,肆蘖残暴,即使无他的加入,亦不会安逸。既然如此,那么他干脆把这一切结束得早些。
“是,水艳知错!”诚惶诚恐地把头贴在地上,魔女企求着原谅,“只要是主君的心愿,水艳即使牺牲一切也再所不惜。”而这一切之中,当然包括她自己。
睨了眼魔女的惶恐,男子的手腕轻轻一动,手中的青鸟已化为灰飞。手心白皙依旧,只有那地上的片片青鸟羽毛与那斑驳的血迹,在提醒着所发生过的事。
“牺牲一切吗?”轻轻的嗤笑声从他的唇角边溢出,“水艳,你爱我吗?”冷漠的呢喃,如同清冷的琴音。
“我爱主君。”魔女的头依旧贴着地面,恭谨万分地道。魔会爱上神,折服于神的力量与气势。然后奉献着自己的一切。不同的魔会爱上不同的神,但是至死却只会爱上一位神。爱上了之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改变。
尽管爱神,却不能希翼得到神的爱,因为数千年来,神从来没有爱过谁,不管是魔还是人。而她,爱的是他——剑神。以己为鞘,以剑为刃的神癨。
奉献牺牲,怕是他永远也体会不到的感情吧。长长的睫毛覆住了眼敛,“一个时辰后,全军出发。”手一挥,男子屏退魔女。
“是。”魔女静静地退下。
幽暗的殿堂上,男子轻闭着双眸在养神。一个时辰之后,该是开始亚克沙斯大地的杀戮了,耳边仿佛已能听见刀剑的碰撞之声……
“朔琊,朔琊……”淡淡的清雅呼声轻唤着男子的名字。白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立于殿上。
“皋邑,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没有睁开双眸,男子依然维持着先前的姿势。
“朔琊,你真的打算发动战争吗?”幽幽的问话,隐然有着一丝叹息。
“你是在为人类而发出同情的叹息吗?或者……你是想要阻止?”在神祗之中,皋邑是最为怜惜人类的神祗了。同情之心,适于皋邑却不会适于他。
“我不会阻止的,即使是同为神的我,亦没有权利阻止你的行动。只是,你不会后悔吗?太多的血将会染红亚克沙斯的土地。”皋邑轻声道。因为这不是他想要见到的,因为即使人类有着无数的缺点,但是在他的眼中,却依然觉得人类还能够拯救。
当然,还有便是他从来都是不赞成神过多地参与到人类的生活中。
人类有人类的发展,神、魔亦有神、魔的发展。
男子静静地聆听着皋邑的话。
直到皋邑的话说完,男子却没有马上开口。
空气之中,开始笼罩着一股压迫感。就在皋邑的嘴角隐隐传出一股叹息之声的时候,对方终于打破了彼此间的沉默。
“不会,我不会后悔,亦不会难过。”阴暗的笑划过嘴角,男子漂亮的双眸缓缓睁开,“因为我无泪。”
是啊,他是剑神,亦是无泪之神,一生都不会有眼泪的神祗,所以永远都不会有额外的感情……
血,如皋邑所预料的那般染红了大地,哀号的声音,杀戮的声音,哭泣的声音,从战争开始起,就不曾停止过。
太多的尸体,躺在了大地之上。亚克沙斯大半的土地,在迅速地沦陷着。战场之上,凡是剑神的旗帜所到之处,必然是又一个国家的灭亡。
没有人不惧怕剑神的。在他们的心目中,那已经成为了一个恐怖的名词。
百姓们不停地躲避着,从这个国家流亡到另一个国家。而军队,则派出了,便很少有再回来的。
死亡与杀戮的气息,笼罩着整个亚克沙斯。
国与国之间,开始从以往的不合,变成了同仇敌忾。人类最大的危机摆在了面前,没有哪个国王会再有心思去理会那些不必要的小摩擦。
毕竟,若真的人类灭亡了,他们这些国王活着又有什么用。
于是,国王们派人去求其他的诸位四神,希望他们能够制止剑神的杀戮行为,毕竟在此之前的漫长岁月,人类从未与神发生过抗争。
但是结果是让人失望的。没有神站在人类的这边。
神们有自己的想法,没有神想花费精力与剑神为敌,因为他是众神之中最为嗜血与杀戮的。
甚至连最同情人类的灵神皋邑,都没有出面。
四神只在一旁静静地观看着,观看着这场人类与剑神之间的战斗。
就在整个亚克沙斯沦陷了五分之四的时候,人类开始绝望了,守着最后的一块土地,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愁云遍布都是。人与神,难道真的不能抗争吗?
等待人类的真的只有灭亡吗?
但是这场战争的结局却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皋邑没有预料到,朔琊自己亦没有预料到,几乎所有的人类与魔人都没有预料到。剑神并没有征服整个亚克沙斯大地,而是在战争的途中,突然消失无踪。没有人能够察觉到他的下落,即使是同为神祗的其他几位神亦然。
剑神消失了,战争理所当然地结束了。于是在这场战争之后,人类太过疲惫,无心再进行任何的战斗而开始致力于生产;于是神们依旧在自己宫殿内过着平静而安详的日子;于是魔们继续用尽身心地侍奉他们的主君。
一切的一切,仿佛不曾发生过般,战争过后,剑神的一切,沦为传说,流传在亚克沙斯大地上……
两百年后 穆德尔国
这是个小国,自两百年前那场战争之后,许多国家灭亡了,同时也诞生了许多新生的国家,而穆德尔正是其中的一个新生国家。
自第一代女皇开国以来,穆德尔依靠国内珍贵矿石的天然资源,在经济上逐渐变得日益富足。但是富裕只是对于上层人而言,在社会最下层的劳动人民,生活并没有得到多大的改善。
昏暗的木屋里,仅一盏油灯维持着基本的光亮。在穆德尔国内,这只是一户再普通不过的农家。
“怎么办?如果这个月再不把粮食交给粮司,他们会把土地收回的。”满脸胡碴的男人双手捧着头,眉头紧缩着道。
“收回土地?若是收回了,我们以后怎么生活啊!”一旁穿着粗布麻衣的女人一脸慌张道。土地是维持着他们一家生活的根本,若是没有了,她根本不敢想象今后会怎样。
“粮司只管我们有没有把粮食上交,不会来管我们的死活的。”男人无奈地叹气道。贱民的生命,永远是最廉价的。只有小小的一块地,却必须养活他和妻子,还有四个孩子,这负担,对于他来说已经太过沉重了,而去年,粮司长官更是颁布了新的税法,每年必须要上缴收成的一半。对于像他这样的农户而言,根本是无力办到的条件。
“那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只能活活地等死吗?”女人焦虑不安地道。被生活的困境所逼,尽管她才三十不到,但是看上去,却宛若四十多岁的人了。
男人沉思了会,目光终于瞥向了正躺在一旁炕上熟睡的四个孩子,“孩子……太多了。”好半晌,他的嘴里才突兀地冒出了一句。
“你……”女人震惊地望着男人,然后在下一秒,猛地扯住了男人的衣襟,“你想要把孩子丢了是不是 ,我告诉你,就算饿死,我也不会……”
“你轻点,想吵醒孩子是不是!”男人不悦地瞪了女人一眼,挥开了女人的手,压低着声音道,“我没说丢孩子,只不过,这几天皇宫正在选新的小宫女。阿铮是女孩子,干不了多少农活,不如卖给皇宫,还能得到些银币。”他指了指四个小孩中的女孩,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可是……”女人不觉犹豫。毕竟一入宫门,现要再见到女儿就难了。
“可是什么,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们全家都会饿死!”他也舍不得女儿啊,但是却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若是真能进皇宫的话,至少可以保证以后女儿不会挨饿。能活着,总是一件好事。
“难道不能想别的方法吗?至少……”女人举棋不定。身为孩子的母亲,女儿亦是她十月怀胎所生下的。
“能想到的话我早就想到了,若不是逼不得已,我又怎么会说这法子?!”男人瞪了女人一眼。眸光之中,却是一份无奈。
在穆德尔的下层社会,像他们这样的农户太多了。
即使穆德尔是一个以清明治国的国家,但是仍然无法避免贫富的悬差。
女人沉默了,双目望着油灯,昏暗光线透在她饱经风霜的脸上,“真的要让阿铮去皇宫?”呢喃的声音,像是在问丈夫,更像是在问自己。
一旦进了宫,那么女儿的命运也即将被改变。宫里的规矩多,她亦常常听到宫里头处罚一些做错了事的宫女,其刑罚往往是比较严厉的,重则更是要掉脑袋的。
万一……女儿还这么小,能够遵守住那么多的规矩吗?
“是啊。”男人点着头,“希望阿铮能被皇宫选中。”这样,他们一家人才能够活下去。
没有人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各怀心事的二人,浑然没有注意到躺在炕上的小女孩已然睁开了双眸,琥珀色的眼中,显然下定着决心。
“阿铮,记得进了皇宫,要好好服侍人,要听女官的话。”这是父亲的叮嘱。
“阿铮,要乖,知道吗?”这是母亲的嘱咐。
于是,她回答:“好。”
既然她入宫能够让一家活下去,那么自然是好的了。而她,也愿意去做。也许有一天,当她的家人过上了好的日子后,还会记得她……
跟在了带领入宫的女官的身后,癸铮开始了她的另一个人生……
秋高气爽。
癸铮第一次看见大皇**真,是在她入宫的第二年。
因为不小心打破了一只碗,她被罚不能吃午饭,还要把长前殿门口的这一大块空地打扫干净。
碗,虽然不是值钱货,但是宫里的规矩却不能破。宫女一旦做错了事,就是要罚的。
在宫里一年多,癸铮牢牢记着要安分守己。所以对于受罚,她也是很认真地接受了。
秋天,落叶本就多。癸铮饿着肚子,拿着扫帚,扫着那满地的黄叶。
倏地,朗朗的读书之声,自长前殿内传出。
那声音稚嫩,但是听在癸铮的耳里,却有着说不出的清澈。
出于小孩子好奇的天性,她借着扫落叶的样子,悄悄地趴在殿前,朝里面张望着。
一个比她大上一些的孩子,穿着黄色的锦衣,正在殿内和老师做着对答。
“国家要富强,何为本?”老师问着。
“民为本。”男孩回答道。
“不错,大皇子小小年级,就能够明白这道理甚好。”老师的眼中有着一抹赞许,“要知道,民是一个国家的基础,只有让人民生活不再困苦,国家才会强大。”
“那我以后一定会让穆德尔的国内,不再有饿死的国民存在。”被唤着大皇子的男孩仰头答道。晶亮的眼眸,有着一种不同于孩子的天真。
癸铮似懂非懂地听着这一切。
尽管她并不完全听懂,但是她却知道男孩说的是好话。
没有饿死的人吗?如果那样的话,大家的生活一定会很开心的。
就这样,癸铮贪婪地盯着那双闪亮的眸子,然后在第二天,她知道了男孩是本国的大皇子——宫真。
“阿铮,去打扫后花园的杂叶。”
“是。”
“阿铮,去把多澜宫前殿的盆栽换新的。”
“是。”
“阿铮,不许偷懒,三个时辰后要把这些个衣裳全部洗完。”
“是。”
……
终于把手中最后的一件衣服晾出,癸铮抬起手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来到皇宫已经有十年了,但却依然还只是一个打杂的小宫女。所谓的打杂,是指什么小事都要干。虽然辛苦,但是比起以前没有入宫的日子,已经很好了,至少不用担心会温饱问题。
“阿铮,干完活了?”同为宫女的朵兰已经凑到了癸铮的身旁,轻拍着她的肩膀问道。
“是啊,干完了。”癸铮点点头,同时奇怪地看了眼朵兰,“怎么,你不用去服侍大皇子吗?”在皇宫之中,能够有专门服侍的主子,这是被视为荣耀的事情,更何况朵兰服侍的人还是大皇子。
“大皇子正在绿雅殿前殿的花园里陪皇子妃赏花呢,我们这些多余的小宫女自然可以偷会儿闲。” 朵兰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道。在穆德尔国内,谁不知道大皇子最爱的是皇子妃,甚至为了皇子妃,以至于到现在仍没有娶别的妃子。
“赏花啊。”琥珀色的眼眸微抬,癸铮带着一丝向往地道,“皇子妃真的是好幸福呢。”幸福的女人,莫过于能够找到一个深爱着自己的男人。而皇子妃,得到了这份幸福。
“所以啊,看着大皇子和皇子妃,有时候我都想找个人嫁了呢。”朵兰双手枕着脑袋,说得感叹。想想自己也快要十九岁了,若是在宫外的话,或许早就嫁人了。不过以宫中的规矩而言,宫女必须年过二十五,方可出宫嫁人。
“嫁人?”癸铮一愣。没有料到朵兰会说出这话来。
“是啊,你难道没想过吗?”朵兰歪着脑袋,眼珠一晃,而后神秘兮兮地道,“嘿,我知道了,难道你是在想着大皇子……啊……”话未说完,嘴已被掩住了。
癸铮涨红着脸,有些急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只是个小宫女,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费力地拉下癸铮的手,朵兰扬了扬眉,“若是你不喜欢大皇子的话,为什么每次我提起大皇子的时候,你都在旁听得津津有味?”
“那是因为……”一时之间,癸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唉,放心,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大皇子长得那般好看,喜欢他是很自然的啊。”朵兰轻拍着癸铮的肩膀安抚道,“说实话,其实我也挺喜欢大皇子的,毕竟他是一个很难不让女人喜欢上的男人。”
是啊,的确是个很难不让女人喜欢的男人,癸铮贝齿轻咬着下唇。
犹记得她第一次见到大皇子的时候,那年她才八岁,而她第一次和大皇子说着话的时候,是在她十二岁的生日刚过了半个月,当她失手打碎手中端的茶被大皇子看到时,她几乎以为自己会被重重地责罚。但是,大皇子却只是笑看着她,然后,轻轻地说一句:“收拾好了,下次别再这样大意了。”
大皇**真是一个威仪却又依旧温柔的人,这点,从她第一次与大皇子对着话后便发觉了。若是在数年之后能够由大皇子来接位穆德尔国的话,相信国民们会有好日子过。至少不会像她年幼时父母那般,为了保住全家不被上缴的粮税拖垮,而必需把自己的孩子卖给皇宫。
至今,她都记得大皇子在长前殿内说的那句话——
“我以后一定会让穆德尔的国内,不再有饿死的国民存在。”
而她,则期待着自己能够亲眼看见这一天的到来。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呢?”一只手猛然地在癸铮的面前晃动着,朵兰一脸奇怪地问道。
“啊!没什么。”赶紧摇了摇头,癸铮否认道。
“是吗?我还以为你在想着究竟要嫁个什么样的人呢!”朵兰嘲弄地耸耸鼻子。
癸铮不觉失笑,“我啊,如果真的要嫁人的话,对方一定是拥有一双清澈如水般冰蓝色的眼眸。”
“冰蓝色的眼眸?你的要求好奇怪呢。”朵兰一怔道,虽然在穆德尔国内,蓝色眼眸的人也不能算少,但是冰蓝色——似乎就很少看见了。
“若我说这是我的梦预示我的事,你相信吗?”癸铮朝着朵兰眨眨眼眸。
“不相信。”朵兰吐吐舌头,“你又在逗我了。”
“是啊是啊,所以你该去伺候大皇子了,不然小心被冠上渎职的罪名!”抬起手轻弹了一下朵兰的额头,癸铮笑道。
“哇,真的差点忘了。”朵兰整个人猛然弹起,“那我先去花园候着了,回头再聊!”现在只希望大皇子和皇子妃还没赏完花,不然她就真的吃不完兜着走了。
望着朵兰疾步的背影,癸铮轻轻地扬了扬眉。喜欢大皇子吗?或许吧。但是她所不明白的是,她究竟喜欢的是大皇子的人呢,还是他对于皇子妃那份不变的感情?
她——难道也像朵兰那般,到了想嫁人的年纪了?自嘲一笑,癸铮单手撑着下颌,望着碧蓝的天空发着呆。
而她的梦里,那双淌着泪的冰蓝色双眸,又该是谁的眼眸呢?
“爱我吗?若是你爱我的话,我可以只爱你一个,只宠你一个。”冰凉而沁心的声音,宛如浮云般想抓却怎么也抓不住。
是谁?是谁在说话?!
“只为我笑,难道不可以吗?我只想看到你一个人的笑容而已。”
是谁?究竟是谁?这些话又是在对谁说?
“真是奇怪,为什么我会爱上你这般的女子呢?”
话,总是不断重复着,到底代表着什么呢?黑蒙蒙的一片,而她,想要去抓住些什么,要去揭开这层黑幕……
然后,是那一双眼,像水般冰,也像水般的蓝。晶莹如珍珠的泪珠缓缓地自他的眼角滑落,泪在流,但是眸却在笑,那是自嘲的眼神。
“这就是眼泪吗?是温的呢。”
冰冷而纤细的嗓音,却让人觉得仿佛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是谁?你……究竟是谁?”她要问,她这次一定要……
“癸铮!”超高的嗓门,猛然地在她耳边响起。
“啊!”癸铮骤然睁开双眼,弹起上半身,“怎么了?怎么了?”
“你这个死丫头,又在偷懒睡觉了!”挪动着圆滚滚的身子,梅丽女官已然摆出了准备训话的姿态,“我刚才怎么吩咐的?是让你来打扫清涧殿,不是让你来睡觉的。”
清涧殿,位于皇宫以北的位置,对于其他那些个富丽堂皇的殿堂来说,它显然太过朴素了点。没有精雕细刻的图腾,亦没有漆金铺银,十二根柱子支撑着整个殿堂,空荡荡的大殿,只有一座供台。与皇宫如此格格不入的殿堂,却从来不曾听闻哪一任的皇帝要求拆除。
天!又被逮个正着!
癸铮尴尬地搓了搓手,“可是……我都打扫好了,因为时间又多,而且今天的风很暖,所以才……”她不自觉地小声辩解道。看来坏事真的做不得,一做便会被人逮。虽然……她只是睡觉而已。
“还敢狡辩!”梅丽女官胖胖的手不断指点着整个宽大的殿堂,“你这叫做打扫好了吗?虽然清涧殿平时没什么人来,又处在宫殿最偏僻的角落,但是这些不代表打扫起来可以马虎了事。这殿堂上的每个角落,都要打扫得一尘不染,尤其是殿上所供奉着的这条晶玉锁链,相传是第一代女皇的家传宝物,能够**邪魔,甚至是神,所以更要仔细打扫供台,知道吗?”
“是,是!”点头如捣蒜尚不足以形容癸铮点头的速度。毕竟听梅丽女官的唠叨式训话,可谓是无形的精神折磨。梅丽女官口中的话她几乎都能背出来了,每次的训话,都只会说同样的台词,这是宫里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偏偏梅丽女官自己不知道。唉,现在只希望这训话是越早结束越好。
“你真的听明白了?”梅丽女官似有怀疑地瞅了癸铮一眼。
“真的明白了,我一定好好地再重新打扫一遍。”她只差没有竖起三根手指来个当场发誓了。
“那好,你给我每个角落,每根柱子都仔仔细细地重新打扫一遍,两个时辰后我再来检查一遍,若是发现你没有按照我吩咐的打扫干净,就罚你今天不准吃饭!”说罢,梅丽女官即摆动着胖胖的身躯离开了清涧殿。
不准吃饭?这还真是个重大的惩罚哩!癸铮长长地叹了口气,求人不如求己,要想今天不挨饿,势必得要好好打扫了。想想今天还是自己的十八岁生日啊,难道就要如此度过?
“还是先打扫供台吧。”抬眼环望了殿堂一圈,癸铮自言自语道,毕竟这是清涧殿内最重要的地方,也是梅丽女官等会会检查的第一个地方。
长长的晶玉锁链,白皙中透着圆润的光泽。明明是水晶的质地,却给人一种如玉的感觉。虽说距离现在已经有两百年以上的年代了,但是却依旧莹亮。
这样的东西真的能**得住邪魔吗?她怀疑。不过即使再怎么怀疑,该干的活还是得干。
我扫,我扫,我扫扫扫!
挥动着手中的扫帚抹布,癸铮奋力地干着活。如果刚才不是梅丽女官打断了她的梦的话,她应该能够看清楚梦中人的面貌了。而现在,她所有的印象还只是停留在那双眼眸上,那双蓝得透彻的眼眸。自从她进了皇宫以来,便总是会时不时地做着奇怪的梦。刚开始的时候,只是男人浅浅的叹息声,随着时间的拉长,逐渐可以听见梦中人所说的话,而那双眼眸的出现,则是近一年的事而已。
癸铮一边打扫一边想着,就在她准备要步下石阶的时候,陡然地被一抹光影吸引住了目光。一柄紫水晶的钥匙,几乎只有指甲大小,在晶玉锁链下隐隐地散发着光芒。
因为晶玉锁链是被嵌在供台的石槽之内,除非是皇室中人,普通人根本不敢去碰一下。而现在,莹白色的锁链之下,竟然会出现紫水晶的钥匙。想她以前也曾打扫过这清涧殿,并没有像今天这般的发现。
紫水晶的钥匙……这紫,竟然会产生一股诱惑人的魅然,让人忍不住地想要把手……着迷地望着紫水晶的钥匙,癸铮缓缓地伸出手指,碰上了紫色的水晶……
哗!
供台开始往下沉着,在一阵摇摆晃动之后,一条长长的阶梯,出现在供台的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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