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從大陸來到台灣時,既無錢財亦無田產,要照顧六個孩子,可得有超強的毅力。那個年代,大陸來台的家庭都是這種處境,極少數人能帶著錢財過來,大部份都是空手逃命過來,所以老一輩的外省人生活都很困苦。我們家族在大陸很有名望,曾經在大陸當過官的人幾乎都認識。好幾年後,透過這層關係,父親總算謀得一份警官的工作,我們這群孩子生活才能得以溫飽。
一、愛敬事親
母愛使我重生
我有多次瀕死的經歷。第一次是我兩歲時出了麻疹,但是麻疹在腸子裡出不來,母親抱我去看中醫。醫生一見到我,就跟母親說:﹁你怎麼還沒把他丟垃圾桶?都已經死很久了,趕快丟垃圾桶!﹂母親不死心,火速把我抱到台北最大的西醫院急救。他把家中僅剩的五千元積蓄交給醫院,然後用很堅決的語氣對醫生說:﹁這是我最後的積蓄,無論如何,你要想辦法把我的孩子救活!﹂
搶救行動馬上開始,醫生立刻把我放在冰塊上,以避免細胞組織壞死,然後讓我戴上氧氣罩,死馬當做活馬醫。雖然戴上了氧氣罩,整天還是沒有反應。母親擔心得徹夜不眠,拼了命也要把我救活。過了一週,氧氣罩裡終於冒出了一個小泡泡,慢慢地,有了許多泡泡,終於救活了。這是我第一次大難不死,在我幼小的心靈可以感受到那股強烈的母愛。我的父母很恩愛,他們同心合力地把我們養大;所以,從小我就感受到家的溫暖,我愛我的父母,我立誓︰長大後一定要孝養父母到終老。
父母恩重難報
幼時家境貧窮,沒錢買菜,母親都去撿牛車上掉下來的菜,或去菜市場撿菜販丟棄的粗葉回來煮給我們吃。因為得來不易,母親都捨不得吃;煮好了飯,一定先讓孩子們吃。每餐吃飯前我都會問︰﹁媽媽,您吃飽了嗎?﹂母親都故意擦擦嘴說︰﹁嗯,吃得好飽喔!﹂孩子們就放心地吃,整桌菜吃得乾乾淨淨,頂多剩下菜湯而已。母親就趁我們不注意時,拿菜湯來泡白飯吃。有一天,被我撞見了,我非常難過,懺悔得痛哭流涕;覺得自己是多麼自私哪!也為母親無怨無悔地付出,心疼不已。
因為小時候自覺虧欠母親太多,所以長大後我甘願孝養父母。哥哥姐姐為了生活必須工作,無法全心照顧父母。結婚前,我就和太太約法三章︰﹁未來父母一定是我孝養的,你如果願意跟我一起孝養父母,我們才結婚。如果你有意見,就不要和我結婚。﹂侍親十七年當中,我的同修非常盡心盡力,她說得到做得到,甚至連幫臥病在床的公婆挖大便,一點也不嫌惡;後又照顧年邁的公公長達十年,奉養至孝,真是不簡單!我很感激兄姊給我機會孝養父母,我也盡力報父母恩。我從來不顧自己有沒有飯吃,或是有沒有錢花。我的母親會擔心我的生計,我說︰﹁媽媽,即使傾家蕩產,我也要把您照顧好。您就是摔倒了,我也會當您的墊背,絕不讓您受傷。即使犧牲生命,我都會保護您。﹂我從不讓父母擔憂操心,父母往生後,他們的房子錢財,我分毫不取,全部分給兄姐。
為母傷指而哭
國小一年級,有一天,媽媽切菜時,不小心切掉指甲和一小塊肉。媽媽趕快去醫院包紮,我卻在家捧著那一小塊肉和指甲嚎啕大哭,心疼不已。我傷心地一直哭到媽媽從醫院包紮回來,她很訝異地說︰﹁我只是受一點小傷,你怎麼哭成這樣?﹂
我小時候並不愛哭,但真讓我傷心了,我會哭個不停;我一生很少哭,但是心裡受到感動就會哭。例如父親往生後,我很想念他,隔年新春去小舅子家過年,小舅子是心臟科名醫,我看到他在孝養父母,就感動得眼淚直流。我告訴他︰﹁我真羨慕你,有父母孝順真好!要珍惜這個機會。﹂只有這種感動我才會哭。曾經生了場重病我也不哭不怕,受傷多嚴重也不哭;但是看到別人受傷就會哭,看到眾生修行修表相,我也會嚎啕大哭。因為他們主觀很強大,很難勸導,我覺得他們很可憐,他們耗費一生只是在做給別人看,只在意佛號唱得好不好聽、法器打得好不好。都在做表相的事,沒有修進去,內心非常痛苦難過。
從小我就很少為自己哭,無論做什麼事,我都希望能利益別人、方便別人,都希望別人好,我生性就是如此。
照顧中風雙親
母親六十多歲時中風,喪失語言功能,醫藥罔效,針灸也沒用,半身不遂,完全不能走動。每天早上,我扶她到公園做復健,陪她一步一步非常緩慢地練習走路。還讓她在矮一點的單槓上,用一隻手抓著單槓,另一隻手轉圈,轉完再換另一隻手,如此反復練習,雙腳也同樣做轉圈的動作。她自己做復健運動時,我就在旁邊念佛。回家時,再扶著她慢慢地走大樓的樓梯,一隻腳扶上來,再換另一隻腳。看到的人都說︰﹁這個兒子好孝順喔!﹂我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好,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事,而且做得很歡喜,我真心希望母親趕快好起來。就這樣真誠地協助母親做復健,三個月後她奇蹟似地完全康復了。
我也同時訓練母親的語言能力。我說︰﹁媽媽吃蘋果!﹂她也會跟著說︰﹁媽媽吃蘋果!﹂這樣練習說話,語言功能也慢慢地恢復了。原本醫生說母親是治不好的,但是我仍然鍥而不捨地帶著母親天天復健。母親康復後,就跟我們住在一起。父親後來也輕微中風,由於我老實念佛,父親也漸漸地復原了。三十七歲時,我陪雙親住在往霧社的半山腰,那裡有最好的空氣,和最好的居住環境,我天天陪媽媽運動。在那兒住十二年之後,又搬到埔里住了五年,總共奉養父母十七年。
母親曾換過人工關節,因為醫生的疏忽,換了一個不能使用的瑕疵品;又到另外一家醫院重新開刀,骨頭又鋸掉一小斷,導致雙腳長短不一,走路很容易摔倒。我擔心母親走路會摔倒,每天都戰戰兢兢的,我也擔心假如我不在她身邊,她可能隨時都會跌倒。我的精神因而緊繃,晚上睡覺常會夢到媽媽摔倒而驚醒,一驚醒,就馬上衝下樓探望母親,這才知道原來是做夢。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母親中風之前,曾經在大哥家不慎摔倒,手臂腫了個大包,我嚇得趕快把她抱起來,內心十分疼惜,所以才會擔心害怕母親會因為我的疏忽而又再受傷。
勸導母親念佛
母親長期為失眠所困擾。她不曾接觸過宗教,也沒學過佛,所以,我就請求她相信我,只要念佛,失眠症一定會好。起初她不信,我就說:﹁媽媽,我是您的兒子,怎麼會害您呢?請您相信我一次就好,如果不成功,我們就不要再念了。﹂我用這種柔順委婉的態度引導母親念佛。她好奇地說:﹁真的那麼有效嗎?看你說得那麼認真,好吧!那怎麼念?﹂
起先,我念一句﹁南無阿彌陀佛﹂,母親就跟著念一句﹁南無阿彌陀佛﹂。我鼓勵她︰﹁這樣念就對了,再念一句南無阿彌陀佛,用耳朵去聽您的聲音,再念一句南無阿彌陀佛!再念一句南無阿彌陀佛!要專心聽喔!﹂她連續跟著我念四、五句南無阿彌陀佛。我提醒她︰﹁您有專心聽嗎?一定要專心聽喔!﹂她又念一句南無阿彌陀佛。我再問她︰﹁這幾秒鐘您有沒有想法?﹂她說︰﹁完全沒有!﹂我說︰﹁那就對了!您的想法不見了,心就安定了。您就是被自己的想法搞得惶惶不安,不能入眠。您一定要按照這個方法,專心念,專心聽喔!﹂從此母親晚上睡前就念,念不到五分鐘就睡著了。為什麼會這麼有效呢?因為人的身體,都染著了污垢的負能量,當念佛的清淨能量進入體內,負能量受不了,就往外衝,一衝出來腦袋就昏了。所以,初機學佛或煩惱多的人,聽經念佛容易昏沉,就是這個原因。
母親二十多年來,每天都靠安眠藥入睡,甚至連午睡也要吃。念佛以後就不再吃安眠藥,天天自然入眠,甚至越念越專一,業障也漸漸消除。母親覺得非常神奇,因為她的生活習染全部改善了。她在往生前連續好幾天,身體排出惡臭,她仍繼續念佛,我也專心為她念佛來排毒。排毒後,相貌宛如彌勒菩薩,皮膚細嫩且白裡透紅。母親往生前還向我們夫妻倆揮揮手說︰﹁我要走了!﹂十秒鐘後就面帶微笑,自在往生,全身柔軟,瑞相殊勝。
母親原本只是為了對治失眠,念佛才這麼專一,只因他的真心,念佛沒幾年就能相應受益;由這些現象證明︰因為我們不夠專一,所以淨化效果就不好。也就是,淨化一陣子又沾染了負能量,再淨化沒多久又沾染;這樣進進退退,已經耽擱無量劫了。
二、明燈指引
我的覺醒
我在三十歲時有了第一次閉關的因緣。那時候的我對生命有太多困惑︰我不了解生命為何會有那麼多痛苦?我感受人生充滿太多折磨、煩惱、壓力;生老病死是人生必經的無奈和痛苦,天天活在這些折磨痛苦當中,毫無快樂可言。我不了解為何要來到這世間?生命的目的是什麼?一直覺得生命了無眷戀之處。
當時人生的痛苦讓我想了脫,我自覺對社會毫無貢獻,生命沒有意義和價值;而我堅持一定要有貢獻才要留著,沒有貢獻我留著做甚麼?那不是米蟲嗎?小時候我就天天罵自己是米蟲。我哥哥問我︰﹁你這一生最大的抱負理想是什麼?﹂我說︰﹁我願意像蠟燭一樣,燃燒自己照亮別人,願意把生命奉獻給每一個人,我希望能夠做很宏大的事業幫助每一個人。﹂但是沒有這樣的因緣,我活著好沒意義,非常痛苦。
偶然之間,聽到老和尚講解佛經,只不過聽了五分鐘,竟讓我淚流滿面。心想︰虛空有那麼多菩薩,我為什麼還在這裡?老和尚那時候講的內容,是有關於生命的種種壓力、煩惱、痛苦,把我多年心裡的痛苦都講出來了。他說︰﹁只要一部︽無量壽經︾、一句佛號,至真、老實、專一地念佛,即可往生,萬修萬人去。﹂聽到這一段話我非常感動,心裡就深信不疑,於是就一心一意地去閉關,依教奉行。
我做事一向很專一,甚至達到忘我之境;我一聽到老和尚的開示,就老實專一地去做。當時我並沒有想求開悟,也沒有想得成就,什麼都不想,只是老實地把一部︽無量壽經︾從早念到晚。飲食有什麼就吃什麼,有時還邊吃邊念。因為太專一了,都不知道有沒有吃飯,連有沒有上廁所都忘了。睡眠時間很少,睡醒就念,一心決定要念到往生。我每天至少讀十部︽無量壽經︾,其他時間就靜坐專一念佛,坐久了就站著讀經。我讀經時,完全不去思考經文意思,念久了自然就懂了,完全不去理解去研究。這樣堅定專一、全力以赴地精進,三個月就清淨心現前,智慧也豁然開通,方知生命之真相,實在是無法以語言文字表達。
當修行達到了某種程度,會出現不可思議的現象,自然而然就了解經教裡面的意思。所有佛教經典中我只讀過︽無量壽經︾,其他佛經都沒看過,但是很多深入教理的人來聽我講課,都認為我所說能跟佛經相應。其實每個人的智慧本自具足,只是被自己的執著、妄想、分別障礙了。我們的虛妄、執著脫落得越乾淨,清淨光明就越通達,根本智就可以完全打開,恢復自性本就具足的智慧德能。這是我的經驗,一定要有信心!有自信,修行才會有結果。
感恩老和尚在我人生最痛苦的時候,出現在電視螢幕前,慈悲地為我指點迷津,開啟我人生一條明路。只要遵照老人家所說的︰老實、聽話、真幹,牢牢抓住這句佛號,真的是萬修萬人去。尤其現前許多人,念佛還是夾雜懷疑,常常間斷,不能深信切願。因此必須天天讀經念佛,時時將自己的言語造作、起心動念與經教對照,反觀自心,如此念佛才能功夫得力,當生成就。
了悟生命
在聽聞到老和尚開示之前,我深感人生充滿太多折磨︰多次死亡的經驗,讓我了解生命無常;困頓的日子,使我對生活了無興趣。經歷過失戀,才了解愛情,也知道內心在渴求什麼?得到了又如何?失去了又會怎樣?這樣讓我慢慢對生命透徹了解,而不再迷失於美好的境界裡。
每個人都必須去經歷人生很多的關卡,我結婚時身無分文,貧窮是一種慢性病,如果沒有轉換過來,貧窮會跟著我們一輩子,那也是一種慢性折磨。愛情有甜美的一面,也有讓人痛苦到受不了的一面。愛情味道甜美,能滋潤心靈;相反的,它也會讓我們掉入虛妄的痛苦中,甚至讓人瘋狂或自殺。所以我們要問問自己,在我們沾染世間情愛,擁有短暫美好的感覺時,是否能承受失去愛情、或是情感變質的痛苦?
這個世界,是二元現象所組成的,有美好的一面,一定也有不好的一面。我們往往只追求美好的,而避開不好的;實際上,那是半點不由人。想逃避就逃避得了嗎?我們討厭的人,偏偏就天天跟在身邊,夫妻有時也是這樣,婚後三、五年或七年,愛情甜蜜的感覺慢慢消失了;因為我們的感覺會變,而且天天在變。我們所盲目追求的,不論愛情、錢財、名聲、地位、權力,它也天天都在變。誠如︽般若經︾云︰﹁一切法無所有,畢竟空,不可得!﹂不但空,心也不是真實的;無一可靠,還要承受失去的痛苦,或是不如己願的折磨和傷害。
擁有了擔心失去,痛苦緊跟著快樂。很多人在這個二元世界裡,一直在追逐美好的感官享受,其實它不是真實的;真實是永恆不變。情感無一可靠,它是會變質的。家親眷屬只是因緣和合而聚在一起,往生後各走各的路。這一世只是來酬業,討債還債時就相聚;可是下一世呢?至親至愛的人跟我們走的路不一樣,會去不同的空間。就算是深愛著對方,來世不見得能再見,因為各有各的因緣業力。宇宙何其大,一個空間裡面分許多類別,更何況科學家已知的有十一度空間,差別極其微細。以我們這個世界來講︰光是人就有富貴、貧賤、智慧、愚痴,職業就有士農工商等等的分別,各個能力不同。同一個空間,就產生這麼大的層次差異,除非是同心同德,否則再聚首談何容易?
我就是因為經歷生命種種的痛苦,才不斷調整自己的錯誤,放下許多執著,而了悟生命;進而放下煩惱、痛苦,放下自己強大的主觀意識,才能把道理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自我主觀意識擋在前面,就不能與真實智慧相應。讀書、經歷世間,包含理論、文字都一樣,不能放下自我,真實智慧就顯示不出來;因為自我的執著是虛妄的,虛妄破不了,真心就顯現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