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魔族少女的话，宁歌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拳头依旧是那个拳头，并无不妥，只是流意境的拳头，宁歌还是第一次听说。
作为大洪的小文圣，宁歌自然知道修武的境界。当炼体练到一定的境界，自然会有真气产生，也就是到了魔族少女口中的“最起码境界”，修武的最低境界，归化境，接着便是胡九儿和皇城巡检司张达如今的境界归化境。再接着便是魔族少女到达的至臻境，锦衣卫副使纪灵进入的流意境，故去大洪开国公徐锦鼎盛时的羽化境，至于飞升境，只存在于传说，并不曾出现过。
宁歌抬头看着魔族少女，神色有些严肃地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闯入我人族境地。”
魔族少女看着宁歌，实在想不通明明一身灵气附身，为何却能使出流意境的拳头。
想不通，宁歌也不肯说，魔族少女的目光从宁歌身上移开，看向了远处正向宁歌走来的胡九儿。
先前胡九儿受了魔族少女的一箭，半分动弹不得。作为青丘的小公主，身上自然有无数的灵丹妙药，趁魔族少女与宁歌对峙的期间，她取出一枚红色的丹药，迅速服下，此时已经有了行动的能力。
魔族少女看着一袭红衫的胡九儿，竟是一语道破了胡九儿的身份：“三年前便听闻青丘的狐后把自己心爱的‘红瘦’剑给了自己小女儿作生日礼物，想来你就是那位小公主了。”
胡九儿一愣，随即看了看自己手中“红瘦”剑，不由得抬起头看向魔族少女：“你知道的挺多的。”
不等魔族少女开口说话，胡九儿已经开口道：“不过能拥有繁弱弓，忘归箭的在魔族里，倒是有那么一位举族都不受待见的公主，不知道是不是阁下？”
魔族少女脸色如故，一脸冷峻，却是盯着胡九儿再也不说话。
有风自远处而来，魔族少女白裙摆动，宛如雪峰上的莲花，冷艳孤傲。
宁歌却紧紧的盯着魔族少女的手，这个魔族少女可是随时随地都能出箭的。只是听得胡九儿的话，宁歌想起了前些年在太学里面听到的魔族的一些事。
魔族常年居于北境之外的冰天雪地之间，生存环境恶劣，但他们一直信奉天神，于是魔族有了神教，是全魔族的信仰所在。
魔族的神教和皇权互不干扰，皇权统治万民，神教教化万民。神教遍布魔族领土，但凡新出生的婴儿都必须到神教里面去祈福和预测前程。
十三年前，魔皇新得一女，到都城神教主殿去祈福和预测前程。主教刚接过女婴，便把女婴摔弃于地，拂袖离去。
魔族儿女自出身就皮粗肉厚，摔一跤并不妨碍女婴存活的效率。
魔皇的贵妃见爱女被主教摔弃，已知自己的女儿乃是不祥之物，心中大痛，跪于殿上三天三夜，请求主教赐语。
主教怜其爱女之心，派人送出四个字：红颜祸水。
自此，魔族的历史上，少了一个姓“北凉”的皇族，多了一个叫“祸水”的，不被举族认可的公主。
宁歌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这位公主已经七岁，而宁歌才六岁。当时宁歌问太学里的师兄弟，后来这位叫“祸水”的公主怎么样了，就没有人能够知道。再后来，宁歌也渐渐忘记了这件事。
如今听得胡九儿说对方是魔族不受待见的公主，宁歌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位祸水公主。
只是祸水公主不受待见，为何会拥有举世闻名的神弓神箭繁若忘归？
宁歌朝魔族少女看去，只见她面若冰雪，粉妆玉砌，与传说中的红颜祸水倒也十分吻合。只是宁歌先看到了青丘的小公主胡九儿，已经有了几分抵抗力，如今再看到比胡九儿稍美几分的魔族公主，自然也不会垂涎到何种地步。
再说宁歌也垂涎不起来，对方虽太美，但也危险重重。保不准她手中的弓箭就出手了，何况她的身份还是魔族。
人魔殊途，这是宁歌很早以前就烙入心底的常识。
魔族少女不说话，看着胡九儿渐渐地走到宁歌的身边，目光再次看向宁歌。这一次她看的是宁歌的脸，正巧与宁歌的目光对上。
四目相对，宁歌握紧的拳头再次紧了紧，因为他看到对方的眼中有雪花飘落。二者距离虽然远，但宁歌还是感到了冰冷。
随即，只见魔族少女移开自己的目光，看向先前魔影消失的地方。那地方有三道身影正疾驰而来。
魔族少女转身，，脚下聚云，毫不留恋的离开，迅速进入了远处的雪峰，与雪峰融为一体，然后消失不见。
宁歌和胡九儿对视了一眼，等到身后三个身影来到身前，才恍然过来。
来人中两男一女，都在二十岁左右，装束着甲胄，胸前绣着梅花。宁歌看到三人胸前梅花，便知道来人是北境燕王的麾下。
三人早已看见魔族少女远遁山中，如今正看着宁歌和胡九儿。
但三人的目光更多是看着胡九儿，因为他们看见了胡九儿手中的红瘦剑，隐隐猜出了胡九儿的身份。
三人的目光看向周边的环境，冰雪碎了一地，地上有一条箭道，箭道宽厚，显然箭身多次加持。
想到魔族少女乃至臻境的强者，而胡九儿不过玄武境巅峰，三人更加确认了胡九儿的身份。若非青丘公主，怎么会有如此神兵利器对抗至臻境的强者。
宁歌完全被三人忽视，毕竟一身灵气的书生在大洪比比皆是，只是宁歌的灵气相对浓郁一些。但这也无法让三人相信宁歌才是挡住魔族少女数箭的人。
三人中身形稍微瘦削的少年，上前一步，对着胡九儿一揖道：“在下斗胆，可是青丘的小公主？”
胡九儿先前被魔族少女认出身份，此刻被人族认出身份，倒也觉得理所当然，点了点头道：“叫我胡九儿就可以。”
其实见到宁歌的那天晚上，锦衣卫副使纪灵也认出了胡九儿的身份，只是凭他的武道修为，在京城尚且不会承认宁歌，在荒郊野地遇到青丘的小公主自然也不会承认。那时胡九儿感受出对方强大的修为，只得低头躲避。
三人听得胡九儿默认了身份，都纷纷对着胡九儿一揖，道：“参见公主！”
胡九儿在青丘都没有这种待遇，这时人族的三个强者朝她一揖，她倒有些不知所措。
胡九儿眼睛看向宁歌，宁歌多少倒是知道他们行大礼的来源。
自当年开国公徐锦把北境的边境线向北再推出三万里，达到十万里之远，当时徐锦的副将，今天的燕王便再也没有离开过北境，一直镇守北境。
而无论当年把魔族击退三万里之遥，还是今天的魔族入侵，北境的边境线上从来少不了青丘一族的身影。
大洪的太祖皇帝向来被誉为薄情寡恩，在青丘一族的功劳上，也没有少封赏。北境将士，对青丘一族的付出，有目共睹，自然也对青丘一族有着特殊的感情。
宁歌倒是转移了话题：“魔族少女已经窜入雪峰之间，只怕再难寻觅了。”
三人听得宁歌的话语，目光再次眺望远处的雪峰。
雪峰连绵，冰雪不化。魔族少女，不知远遁何处。
瘦削少年对宁歌和胡九儿道：“她跑不了！”
说着，三人向胡九儿告辞。
瘦削的少年对着胡九儿道：“公主还是早些离开此地。魔族的公主祸水前些日已进入至臻境，专门刺杀我军至臻境以下的强者。我们三人奉王爷之命，追杀祸水，这次有了她的行踪，不会让她轻易逃脱。”
说完，三人对着胡九儿再次抱拳一揖，脚下聚云，朝雪峰间疾驰而去。
宁歌趁着三人远去，急忙扶住有些站立不稳的胡九儿，让她慢慢坐在地上，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胡九儿坐在地上，慢慢地道：“看样子没有三四天是好不了了。尽管祸水才进入至臻境，但毕竟比我高出一个境界，硬抗一箭还是我母后给了我许多护身的宝贝，不然只怕早就死了。”
宁歌听得胡九儿的话语，才知道魔族祸水公主的厉害。
只是说着话的胡九儿想到自己需要许多宝贝才能抗下祸水的一箭，而眼前这个家伙却是一拳就能击退祸水的箭，尽管只是击退一步，那也是击退。
宁歌不知道此刻胡九儿心里的疑问，一点也不比祸水少。但她还是没有问出来，不是不想问，是问了宁歌也说不上来。
宁歌看着她的伤势，一边聊天道：“你说先前在祸水前面的人也是魔族，消失的地方刚好是燕王麾下三人出现的地方，那个魔族是被他们剿灭了吗？”
胡九儿这才想起，先前的确还有一个魔族，引着祸水的箭来坑他们。但是见他身上血迹斑斑，似乎在逃避祸水。后来为了对抗祸水，竟是忘了那个魔族的存在，如今被宁歌提起，才想了起来。
胡九儿：“人魔势不两立，应该是被剿灭了！”
宁歌点了点头，表示赞成。
人魔之间的仇恨，绵延数千年，岂会一笑就能泯恩仇？
宁歌慢慢地坐在胡九儿的旁边，看着先前还一片柳荫的地方，如今荡然无存，第一次看见武道带来的巨大毁坏力，心中一时莫名。
倒是胡九儿似乎想到了什么，盯着宁歌懵懂的脸，问道：
“先前你有没有盯着祸水的裙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