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日的大军,正如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如蚁群般繁多的人数,让看到这支大军的敌人胆战心惊。面对来自远方的求援,帝国这次露出了凶残的獠牙。
这些士兵主要来自帝国皇家骑士禁卫军和帝国边戍军中的狂热分子,他们最热衷的就是打仗和为皇帝战死。另有一些是渴望建功立业的雇佣军,禁卫军的长官们把他们招募进军队,作为炮灰。他们最大的爱好是屠杀和抢劫。
“停止前进,全军就地驻扎!不得扰民。”将军们的传令官在大军中来回穿梭,传达着来自将军或者说是元帅阁下的命令。
这是支足有八万人的大军,按照帝国的编制来估算,足足有四个师团的分量。指挥此次作战的将军有四个,当然还有一位不知道是为了作战,还是抢功而来的元帅。
这支大军的补给来自那横穿沙漠的,惨死了二十万奴隶为代价修筑的大道,源源不断的运来。另外,士兵们还一路劫掠。不用怀疑,大沙漠里的商队多如牛毛,有时紧靠劫掠商人,都足以维持一支规模不算太大的军队的食物和饮水问题。
当然,一切的劫掠明面上是不许的,但是元帅阁下不会介意闭上他那公正无私的眼睛。
“停止前进,全军就地驻扎!不得扰民……”忙忙碌碌的传令官,不断用鞭子抽打一些行动迟缓的士兵,一边大喊着命令。那些被抽打的雇佣军多半敢怒不敢言。
士兵们随着传令官的话,而停下来。他们记住了前面的一句话,但显然不会记住后面的一句话。不得扰民,这绝对不是将军们的原话,也一定不是来自将元帅阁下的指示。这是大多数雇佣军的想法。
近卫军和边戍军很好的贯彻着指示,他们虽然也热衷于抢掠和屠杀,但严格的纪律和残酷的惩罚让他们懂得服从。雇佣军则得益于那些残暴的禁卫军,以及边戍军士兵的看管,不敢妄动。
华丽而不失森严的营帐内,元帅大人正自顾自的发表他的演说。这位衣着无比华丽的帝国亲王兼此次军队的总指挥,正挥舞着手中的剑,指着地图,然后长篇大论。
将军们早就忍耐不下去,但没有哪一位将军站出来说:“哦,阁下,你的演讲应该结束。”如果有,根据瑟兰亚人的法律,应该绞死。
这是一个等级极其森严的国度民族。
“攻下兰岛,解救那些可怜的萨马尔人,让世人再次感到帝国的仁慈。为此,我们要在此次军事行动中,展现勇气,发挥我们民族向来具有的无所畏惧的精神,最终我们就可以打败敌人,完成任务……”元帅的话停止了。
终于,元帅大人的话停止了!将军们想到,也该停止了!
将军们暗暗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然后,元帅阁下在喝了一口副官递来的水后,接着讲话。
“阁下,士兵们还在烈日中等待,我们是否要继续前进了。”终于,一位将军硬着头皮说出这句话。他的同僚一边用敬佩的眼神看着他,一边施以怜悯的目光。
“全军驻扎的目的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我体谅士兵们几日的快速行军,现在我让他们尽情劫掠,他们该高兴才是。你看这里多么富饶……应该说这里的野蛮人众多,他们的部落就是野蛮的象征,我们要摧毁他们,当然,应该说是在挽救他们,那时他们的妻女,还有牛羊就归士兵。”
“然后,美丽的男童,归你是吗?”副官暗暗想着元帅的喜好。
副官不得不提醒元帅:“阁下,没有抢掠发生,士兵们被禁止干这些事情。”
“什么!是谁这么大胆,竟敢下达这么荒谬的命令。我的命令难道不够清楚吗?让士兵们尽情放松,什么是放松?没有比掠夺敌人更能让士兵感到轻松愉悦的了。”
“阁下,是您亲自下达的命令。一开始您说要让士兵们放松,后来当地一位酋长找上您……之后,您又说帝国的军人应该要理智一点,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干坏事……”
元帅打断了他,恼怒的说:“我的意思是让士兵们不要太过火,但没说不让他们干……不能说是坏事,应该用更准确的军事用语,是……总之,让士兵们为所欲为吧。这是勇士应得的。”
“是,为了伟大的皇帝。”将军们连同元帅的亲信副官一同高喊。所谓重要的军事会议,终于结束。
“是,为了伟大的未来。”少年忍住笑,大喊道。少年不得不笑,未来,多么遥远而不可及的东西!
“不要感到好笑,你的未来可以达到一个你想不到的高度,前提是你足够幸运,从你目前的表现看来,还远远不够幸运。”那副面孔渐渐的消失了。
少年知道,那面孔从来不存在,只是他幻想出的一个东西罢了。但是,一定是幻想吗?关于面孔所揭示的种种未来,少年自问,哪一个是他能达到的呢?至少从他目前的状态来看,哪一个未来都是妄想。
“不管如何,我摆脱了所有。不论是责任,还是爱情。一切的一切,从此在和我无关。从今天开始,一切重新开始。”他这么安慰自己的说。
“我叫什么,我是谁,我从哪来?”少年问自己。
“我没有名字,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我不知道我从哪来来。”少年自言自语道。他此刻根本没有面容,他就像是一团白色的烟雾一样,如果他真的可以被别人看见的话。
是的,他失去了一切。甚至连名字都失去了,他遗忘了很多,因为他早已经不再完整。属于他的灵魂是残破不堪的,他隐隐感觉到,如果不做些什么,甚至连此刻这种飘飘忽忽的状态都维持不下去。
“我不知道自己过去叫什么,但我会有新的名字。我不知道自己是谁,这不重要!管我是谁,我就是我。我从哪里来?交给笨蛋来回答吧。”
少年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澈,如果他的确还有眼神的话,大概就会如此。
他必须要做些什么了。能够做些什么呢?任凭本能吧。他想。随后同风一起飘向远方。他就像一个幽灵,白日的幽灵,飘荡在世界的上方。
“有一个幽灵,出现在……上空……马克思……贾拉克……悠西斯。”什么鬼,少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他完全记不起来详细的事情。他开始把脑中多余的残破记忆,全部肃清。
从此,少年和过去一刀两断,和过去所有的身份。他是一个全新的幽灵,一个居无定所的人,一个想要找到定所的人。那就占据一个新的堡垒吧!少年想。
“万岁!万岁!皇帝,万岁!”站在无数残躯上,帝国的士兵们齐声高喊。
以萨摩亚人为首的部落联军惨败,虽然他们的骑兵给帝国军队造成不小的损失,但随后就被帝国的重步兵集群和弓弩手的联合作战给击败。而帝国这边也有赶过来支援的骑兵。这些刚刚抢劫盟友归来的帝国近卫军的骑兵,正奋力的追击着逃离战场的部落勇士。
“萨摩亚人的骑兵来去自如,如果不是我们的骑兵来得及时,恐怕这一仗下来,我们的伤亡要更大。”
“对抗这些骑兵的战术早已经纯熟,只要我们的军队有足够的弓箭手和弩手,我们就有足够的把握击败他们。其实,你说的也对,如果我们缺乏骑兵,即使能击败他们,也难以追击。”
“元帅怎么看这次的作战。”
唐古拉斯将军双手抱胸,无奈的说道:“他很不满意,认为禁卫军此战严重损害了帝国的尊严。”
“为什么?”叶拉尔将军问道。
“为什么?还能是什么,元帅目睹了此战的过程,他没有看到帝国军人们不畏惧伤亡的前仆后继,反而只看到我们的战术是多么低劣和迟钝。”
“是不是我们的军官存在渎职现象,难不成是他们指挥作战不利?”叶拉尔将军问。
“我们伤亡了七百多人,敌人也损失了差不多七百人,还死了几个酋长。另外我们派出了骑兵去追杀,相信最后的战果一定不差。要知道我们之所以伤亡这么大,是因为受到敌人突然地袭击,不论从哪方面讲,帝国的军人们都已经做得很好了。”
“可是元帅显然不满意,他认为禁卫军缺乏实战,边戍军纪律欠缺,雇佣军是一群傻瓜。”
“真该死。让他自己去指挥好了,他只会抱怨。”最后,连一向拥戴亲王的唐古拉斯都不满了。反倒是叶拉尔劝说道:“不管作为元帅是多么失败,可是作为亲王,我们都要对他保持绝对的尊敬。这是帝国臣民们不容亵渎的传统。”
“我有预感,我们接下来还有麻烦。这些部落首领们看起来对帝国缺乏足够的畏惧,他们这一次敢于袭击我们的大军,下一次同样也会,我们要小心提防。还有,元帅那边也还是要应付的,我们必须要找一个能说会道的家伙,让元帅相信,我们打的不差。”
“我们本来打的就不差。好吧,谁让我们的元帅一向认为帝国大军所向披靡。应该永远以最小伤亡取得胜利。我们艰难远征,士兵们在无限疲惫之下,仍然艰苦奋战,如果让他们知道元帅的评价,恐怕会士气大跌。”叶拉尔道。
“告诉士兵们,元帅认可了他们此次的作战,另外……战利品,尤其是那些被俘虏的女人,任凭他们挑选。”
说道女人,唐古拉斯皱眉道:“我担心的是,那些女人,是我们的骑兵干的好事吧。他们抢劫了萨马尔人,杀了男人,将女眷当做奴隶掳来,我们到时候怎么跟萨马尔人解释。”
“是你们来求我们。我们要解释什么?如果一定要解释,我们就用刀剑回答。”听说萨马尔人派出使者,元帅一开始还以为,那些使者是来犒劳他的大军。结果竟是来谴责他的。这令他极为愤怒。
使者们看到元帅原本俊秀的面孔上,满是峥嵘。皆是胆寒。
使者们同样不知道,他们的到来对元帅更是个灾难。他们永远都不知道,和他们一起来的是怎样一个邪魔。
那个跟着使者前来,正于一旁关注元帅的少年满意的说道:“这个家伙,我喜欢。新的身体,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