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王权派议员们纷纷停止了欢呼,坐在席位上等待着莫里斯的指示,他们脸上洋溢着对成功即将到来的喜悦之情。
虽然因为继承法的规定,莫里斯登上王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毕竟他本人远在前线,没法即刻继位。
而如果他因故不能回国,尼德兰的王位是不能一直空虚下去的,到时就算共和派没有借机发难,但出于稳定国家和维护家族利益的考虑,王室是绝不会坐壁上观的。
而在经过威廉一世的励精图治和莫里斯的军事改革后,奥兰治家族不但赢得了百姓的拥护,更获得了军队强有力的支持,实力已非尼德兰草创之时可比。
所以如果王室一旦出面干预,王权派议员既无理也无力去反对,到时,年幼无知的腓特烈.亨利就将坐上国王的位子,尼德兰将面临灭顶之灾。
不过总算蒙上帝鸿福,莫里斯总算从前线平安归来,并且带回了足以震慑共和派的军队,这样继位的事终于可以解决了。
而共和派则没有这样的好心情,最担心的事发生了,莫里斯不但从前线平安归来了,还带回了数万大军,如今的形势如此糜烂,他们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了,他们耷拉着脑袋,个个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先生们,蒙上帝鸿福,此次布鲁日之战,我军重创西军主力,西军统帅西多尼亚公爵落荒而逃,如今布鲁日城头上飘扬着的已经是我们尼德兰的三色旗了”和平时不同的是,此次莫里斯并没有直奔主题,而是先向面前的议员们宣扬起自己的战绩来。
莫里斯这样做不是因为一时冲动,经过了整整三年的历练,比起三年前,他已经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
他这样做并不是为了吹嘘夸耀,对于他来说,那些虚名一文不值,真正促使他这样做的正是他清楚这样做所能带来的好处,宣扬自己的战绩,一方面能够得到王权派议员和贵族们的支持,增加自己继位的筹码,另一方面,他在战争中获得的极高威望又足以威慑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闻听此言,王权派议员激动地站了起来,他们高举双手,向莫里斯口呼万岁,太好了,看那帮共和派还有什么好说的
“莫里斯殿下万岁”
“奥兰治家族万岁”
“尼德兰遇此危急之时,请殿下即刻继位,以整朝纲,这是吾等之见,更是民众所望。”
“请殿下继位,尼德兰需要一位明君”
“请殿下继位”趁着共和派惊魂未定之际,王权派议员纷纷走到了莫里斯的身旁,跪倒在地,他们抱着莫里斯的大腿,央求着他接过荷兰国王的王冠。
“先生们,我只有十七岁,我还太过年轻,我没有处理过国事,不懂得如何做君王,这个担子太重了,我无法承担”莫里斯面对着跪在地上的议员们,潸然泪下,他觉得自己无法胜任,虽然自己曾不止一次的期盼着这一天尽快到来,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之时,他却有些犹豫不决,父亲留给自己的基业,自己能守得住吗?他在心里发问道。
“殿下,王位的承继,不取决于您,也不取决于我们,这是上帝所决定的,上帝已经将重担交给了您,您必须接受”莫里斯的犹豫不决令王权派议员再也无法冷静下来,他们急忙取出了一顶事先早已备好的王冠,毕恭毕敬地将放在天鹅绒垫子上的王冠呈到了莫里斯的面前。
“请殿下务必接受,尼德兰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请殿下不要再犹豫了”紧接着莫里斯身旁的维尔德带领着士兵也加入了劝进的队伍,他们跪倒在地,声嘶力竭地向莫里斯苦苦央求道。
这一番话让莫里斯改变了想法,此时不但王权派议员连军队都出面支持自己了,还有什么可令他害怕的,此时如若再推脱,不但会使多年来梦寐以求的王冠与自己失之交臂,还会令一直以来支持自己的势力大失所望,不能再迟疑了。
他深思熟虑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接受眼前的王冠,当然在接受前,他还准备说些谦逊的客套话来,以此表明自己的勉为其难。
但话还没说出口,共和派议员莫里斯的老对头吉恩却站了出来,对他破口大骂道。
“莫里斯,不要再惺惺作态了,你对王冠早就觊觎已久了,如今,它就在你的面前,你为什么不敢接受?”
“因为你怕,你怕有人会站出来反对你,你怕有人会将这顶王冠从你面前抢走”
“先王真是有眼无珠啊,竟让这个虚伪之徒成了王储,真是可笑啊”
“你以为手握重兵,尼德兰就可以任你摆布了吗?别做梦了,你还不是国王,尼德兰的军队不会全部听命于你的,没有议会的同意,你什么也不是!”吉恩连珠炮似地批驳着莫里斯,发泄着他对莫里斯的不满。
海军学院的那次决斗虽然让吉恩一时冲动地派出了刺客去刺杀莫里斯,但这件事却被吉恩很快地淡忘了。
他明白,他是大议长的儿子,他不能因为私人恩怨而与莫里斯和他身后的奥兰治家族彻底决裂,这对家族来说是有害而无利的。
所以在莫里斯从俄国归来后他亲自出面与莫里斯和解,并决定请父亲出面向威廉一世推荐莫里斯到海军部任职,从而让他转为支持共和派。
而莫里斯虽然对共和派并不感冒,但毕竟现阶段还不是和大议长公开决裂的时候,所以他不仅接受了吉恩的和解,还多次请他赴宴,以此稳住大议长。
原本照这样下去,虽然两人无法成为真正的朋友,但也不会成为不共戴天的死敌,但随着莫里斯军事改革的推行,共和派在陆军中的势力遭到了沉重打击,而吉恩最为痛恨的王权派则彻底掌握了陆军,这使得两人的矛盾愈演愈烈,最终在议会中爆发了出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这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这个家伙竟敢当众让我难堪,我绝对不能放过他,想到这,莫里斯攥紧了拳头。
“吉恩辱骂先王,大逆不道,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关入监狱”莫里斯闻听此言,顿时勃然大怒,他面色铁青地怒视着吉恩,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他挥起了马鞭,向身旁的士兵们下达了命令,虽然他是重生而来的,但他在荷兰已经生活了整整十七年了。
在这十七年里,威廉一世始终对他寄予厚望,倾尽全力来培养他,使他逐渐学会了如何做一个君王,学会了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下来。
并且为了能让他足以独当一面,甚至将管理陆军这样的重任交给了他,对他的军事改革更是给予绝对支持,为莫里斯能够顺利推行改革扫除了不少阻力。
莫里斯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威廉一世所做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了久违的父爱,他早已将威廉一世作为了自己真正的父亲。
如今威廉一世不幸遇刺,莫里斯却没能来及见他最后一面,这令他终生悔恨不已,现在吉恩竟敢当着他的面辱骂他的父亲,他绝不能容许。
“殿下,吉恩出言不逊,冒犯了先王,我替他在这里给您赔罪了,他不过是无心之语,望殿下网开一面,绕了他吧”首相奥尔登巴内费尔特眼见儿子即将锒铛入狱,便急忙起身,放下了首相架子,恭敬向莫里斯请求宽恕。
“好吧,今天看在首相的面子上,先绕过你这一次,下不为例”
听了首相的话,莫里斯的怒气便消了大半,毕竟他也没有真的想收拾吉恩的想法,现在国难当头,不能同室操戈,使西班牙人有机可乘,既然首相都亲自出面了,他也就此就坡下驴了。
当然尽管吉恩的罪行被免除了,但他还是在士兵的“保护”下被迫离开了议会,从此,他再也没能踏进这儿一步。
共和派见此情形,十分识相地闭上了嘴,吉恩的教训就在眼前,如果此时再跳出来公开与莫里斯为敌,无异于自寻死路
而王权派则在莫里斯的示意下回到了席位上,将发言台交给了莫里斯。
莫里斯双手支撑着发言台,环视了一下议会的周围,他开始镇定自若地讲起来。
“尼德兰所需要的不是虚无缥缈的自由,而是权力,荷兰必须积聚自己的力量来完成这一点,统一的时机稍纵即逝,我们绝不能错过,当代的重大问题不是议论和多数人投票能够解决的,而必须通过一场铁与血的战争来解决”
“如今尼德兰大敌当前,哈布斯堡家族和他们的鹰犬从四面八方将我们团团包围,现在我们不能再在议会里没完没了的争吵了,我们必须团结一致,和西班牙,和哈布斯堡血战到底”
“尼德兰的统一必须用尼德兰的剑来完成,尼德兰将由一个王国来支配,由一个国王来统治”
接着,莫里斯将多年来的对议会斗争的怨气发泄了出来,在他看来议会制能促进国家发展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如今荷兰大敌当前,这帮议员居然还在这里互相扯皮,推诿责任,而对于国家有利的事情却无人推行,泰利埃说得没错,如果让议会制再在荷兰存在下去的话,国将不国。
他痛恨他前世所接受的理念,那些什么自由`、平等、博爱全是胡说八道,如果不是那些启蒙哲学家用这些东西来蛊惑人心、妖言惑众,路易十六怎么会被推上断头台,他再不对,他也是一个君王,平民有什么资格审判他?君王奉上帝之命统治人民,而人民只能唯命是从,这一切不能颠倒,绝对不能。
想到这,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人山人海的广场,在广场的正中,一个头戴假发的男人被手持钢枪的士兵押到了挂着铡刀的断头台上,刽子手拉动了绳子,锋利的铡刀在民众的欢呼声中落了下来,男人身首异处,而在他看来,那个被处斩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他害怕自己沦落到那个下场,他害怕那个可怕的洪水猛兽将他的国家彻底毁灭,因此对于任何反对他的人,他都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莫里斯的演讲才刚刚结束,不仅士兵和王权派议员,连身处议会二楼一直默不作声的上议院的贵族们也不住地鼓起掌来,莫里斯的话每一句都是他们的心中所想。
和莫里斯一样,多年来,他们也受够了议会制下无休止的扯皮和谩骂,他们早就想将这帮碍事的共和派彻底铲除掉,建立由奥兰治家族统治的尼德兰,如今莫里斯就是他们最大的希望。
“先生们,如今尼德兰大敌当前,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是你们做出决定的时候了”莫里斯手持马鞭,用凌厉的目光扫视着众人,不要再说这些毫无用处的废话了,决定尼德兰命运的时刻到了。
“现在开始投票”这时,一直在一旁隔岸观火的新任议长保罗终于开始了本职工作,他敲了敲小木锤,示意议员们。
“二百六十票支持,二百四十票反对,二十票弃权,议案通过”
皇家书记官向宝座深鞠一躬,接着他转过半边脸来,对下议院议员说:
“准奏”
在下议院通过之后,议会书记官站起来,打开面前镀金书桌上的一本对开的册子,这是爵士名册。
他依次念到了上议院议员们的名字,但得到的答复却都是满意。
就这样,在议员们的欢呼声中,莫里斯正式成为了新任的荷兰国王,下一步,便是举行加冕礼了。
“既然议案已经通过了,那么就请陛下前往大教堂进行加冕礼,昭示全国”被莫里斯刚才的一番言论气得几乎拂袖而去的首相奥尔登巴内费尔特此刻已换上了一张笑脸起身恭敬地说道。
“不了,我想先为先王举行追思礼拜“莫里斯拒绝了奥尔登巴内费尔特的提议,在加冕前,他决定去悼念一下过世的父亲,父亲临终前,自己没能赶回来见他一面,已成他的一大憾事。
“好吧,遵陛下命”奥尔登巴内费尔特向莫里斯深鞠一躬
翌日清晨莫里斯身穿饰有雄狮的白色王袍,在侍从的簇拥下走入了海牙大教堂中,开始了对威廉一世的追思礼拜,众人低下了头,为威廉一世进行了默哀,牧师站在台上主持了仪式。
当众人念完了主祷文之后,莫里斯望着刻有威廉一世名字的棺柩,泪流满面,用哽咽的声音说道
“父亲,我来迟了,你说过,你要亲手完成尼德兰的统一,将我们的同胞从西班牙人的手中解救出来,但你却永远看不到那一天了。
父亲,我会用我的行动证明我是这个国家最适合的继任者。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所未尽的事业将由我去完成,这个国家将在我的手中变得无比强大!我会让所有的人都尊敬我们,尊敬我们这个伟大的国家!
尼德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