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讲完了话,我看到他走过去俯声对院长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走出会议室了。
我坐在窗边,可以清楚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而不会被别人察觉。
他在那片芙蓉花下打电话,打了很长时间,来来回回地走,影子就把那满地投落的斑驳的花影遮来遮去,那些花影因为风的吹动也在动,看起来,像两种影子之间的游戏。
很好看的一副画。
美丽的芙蓉花,挺拔潇洒的吕静,相得益彰。
他表现得很痛苦,放下电话,用手捂着脸好长时间,然后,他抬起头来,注视着上空遮天蔽日的芙蓉花树,久久地出神,最后,长长地叹气,甩甩头,转过身来,正对准了我的眼睛。
他就站在那里,和我再次对视。
就像隔了一个莽远的世纪,似曾相识又久别重逢般的,我已丝毫不感觉这种对视有什么唐突,好象是等待已久之后,终于在这一时刻,我们相聚了。
假期里的一幕幕犹在眼前,他在我心里,已经挥之不去。
他慢慢地走近来,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朵谢落的芙蓉花,远远地投给我,唇边隐隐露出一丝笑意,很忧郁地传过来。我也微微笑笑,看着他从前门进来,直接坐回原位。
在这个医院快一年了,今天,是我第一次在医院里看见他。
我和吕静开始经常见面。
人在互相不注意的时候,可以视而不见;然而,在互相在意的时候,会感觉彼此如影随形。
当我早晨上班时,会在门诊室对面的楼梯下,与他擦身而过;当我去急诊室找人时,会看见他在那里和同事谈笑风生;当我回办公室,会看见他来找张谭……
他开始在我的视线里反复出现,而我,无论走去哪里,也渐渐开始希望能见到他。
这种希望是懵憧而奇妙的,让我不安起来,当他在我不远处,我竟然可以感知,那时,我的心,就开始慌慌地跳。
有一次,他从我身边擦过去,小声说:“心想事成,谢谢我!”
想起那夜的情景,我心照不宣地浅笑,心情突然间好得不得了。
上班的时候,手机响。
嘉铭给我来电话说想我了,他回来了。
我们结婚已经三年了,表面上仍然如恋爱时的亲密,但他近年来出差太频繁,大有弃我不顾的趋向,隐隐的不安让我难过,但他总说我小题大做,要我支持他的工作。
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儿小孩子气。
我有家,有丈夫。
我不能理解自己对吕静的这种期待,再见到他的时候,我装作熟视无睹,但我无法控制自己心跳的加剧。
吕静不管我是怎样的,依然会微笑着和我打招呼,体贴地问候我。
我讨厌他那胜券在握意味的笑意,却又充满了隐忍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