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之际,盛京的一所古宅中。
室内一阵热气氲氤,浓浓的药味充斥着整个人的感官,一个盛满药材的澡盆里,俊美的男子赤身坐立水中,他闭着双目,黑发湿透,紧抿的双唇苍白无力,额头上不时冒着汗珠。
在澡盆的一端站立着另一名男子,男子目光冷漠,几缕卷发散落额角,又显得那么地柔和,此时他正朝着澡盆里添着热水。
“主上,药王已经离开了。”
律绫云缓缓睁开双眸,眸中的冷在他虚弱的神情中变得柔软,走了吗?她总是不愿多呆在他身边,就连他身负重伤,她还是这么地绝决。
见他沉默,男子又道:“她嘱咐这草药需泡上十日,便会很快痊愈。”
“嗯。”律绫云轻哼一声,她总是离他很远很远,让他捉摸不透,也罢,或许他们之间,彼此淡忘才是最好的结局。
他道:“有没有紫夜的消息?”
男子摇头,轻慢地回道:“属下已放出消息,不会太久的。”
的确,江湖中谁人不知,律家的这支地下组织,人称“律刹门”,不仅拥有一群武艺精湛的江湖杀手,耳目更是遍布各地,消息一旦传播起来,那力量可谓惊人。
况且事关主子,谁敢怠慢?
“玄枫。”
律绫云虚弱地唤了对方的名字,他脸色虽苍白,望着对方的目光却依旧冷凛,问道:“那夜你为何会出现在林中,我不是让你留在皇后身边吗?”
想起不久前在林中的那一幕,他不禁心有余悸,若不是玄枫突然出现撒了迷散救走了他,他怕是已命丧黄泉,光是他所受的这一掌,足以让他休息好一阵子。
质问面前,被称为玄枫的男子深知,凭主上的脾气,由不得他迟疑。
“皇后娘娘似乎已经知道属下的身份,她吩咐属下前来保护太子。”他神色从容,淡然回话。身为杀手,他十分清楚,那些后宫与朝堂的争斗,不是他所能过问的,奉命行事是他唯一的职责。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律绫云嘴中反复呢喃,缓缓地,他闭上了双目,热气在他身边缭绕,升腾的药味充斥着他的鼻翼。
皇后娘娘,那个在黑焰国稳居六宫之首的女人,她心狠手辣,腹黑阴险,她的儿子倒是继承了她的手段。
提及太子,他该到了吧……
不知,这次天樟国之行,最后的赢家会是谁?
而此时,城的另一端,珞王府内。
天明朗,白云悠悠,空气中传来清脆的鸟鸣声,伴随着花香,让整个早晨显得朝气蓬勃。
室内静谧无声,一切的陈设都显得端庄大方,一张檀木床上,黄色锻锦的被褥盖住了女子纤弱的身子。
从昨夜回来,女子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她不是别人,她正是江相的千金江凝薇。
望着她沉睡的面容,南宫珞一直没有移开视线,这么多年,他似乎第一次注视她这么久,此刻她的睡容如此娇好,纤长的睫毛,抿紧的朱唇,肤如凝脂。
她,很美,很倾城……
若不是知晓她的为人,怕是这一刻他早已迷陷。然而,他心中了然,他于这个女人没有任何感情,她的外表确实让人怦然心动,可她的刁蛮骄纵,霸道自私却是他所无法容忍的。
可是,他纵然不愿,可他要娶她,却是不争的事实。
“她就是江凝薇?”
这时,一个娇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南宫珞回眸,只见屋内已多了一人,一位有着曼妙身姿,却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子。
南宫珞微微蹙眉,她什么时候进来的?光是闻她身上那股浓浓的药味,他就该知道是谁来了,可他没有,他竟然没有任何的察觉。
同时,他细微的苦恼并没有逃过司徒羽蝶的目光,她嘴角一扯,冷笑道:“珞王爷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这可一点都不像你。”
没有反驳与解释,抬起衣袖,南宫珞已离开床边,踱步走向她,举手投足显得坦然。
他柔声道:“你能来我很高兴。”
司徒羽蝶又是一声冷哼,直截了当道:“行了,客套话我不爱听,说吧,叫我来什么事?不要告诉我,就为了这一点点迷香。”
她总是这般口直心快,让人不易亲近,却又让他无力反驳。
南宫珞温柔又带点肯求的口吻说道:“能不能给她瞧瞧,我只是怀疑这迷香不是出自天樟国。”
“哦?”
好奇心促使司徒羽蝶立即坐在了床边上,纤长的手指搭在了江凝薇的手腕上,这小小的触碰,谁也没料到床上的人儿已渐渐苏醒。
云薇儿闭着双眸,她想睁开双眸,却又惊又怕,她死了吗?断断续续的回忆浮现在脑海中,她只记得有人救了她,那双熟悉的黑眸不停闪烁。
是他?不可能……
她实在想不出会是谁,一想到这头就好痛,她不想睁眼,好想就这样睡着,只有这样才不觉得可怕……
咦?有人在按着她的手腕?隐约间,似乎有人在对话,陌生的声音入耳,她有些懵了。
究竟什么情况?临睡前她明明听见有人叫她‘薇儿’,她还以为是江相爷寻来了,可是这身下硬硬的床板显然不是她床塌给她的感觉,难道她晕了之后,又有人劫了她?
也好,他们既然没有察觉到她已舒醒,她还是继续装睡探探虚实再说。
于是,云薇儿闭着眼,身子一动不动地躺着,耳朵却竖了起来,仔细地聆听着。
“你猜的没错,这迷香麻痹人的神经从而导致晕厥,乃‘天合草’所炼,天樟国根本不会产这种草。”
“天合草?你是说加害她的人是别国的?”
司徒羽蝶撇了撇嘴道:“我可没这么说,天樟国不产,可不代表没有人从外面带进来。”
“那你可知这草产自哪国?”南宫珞追问道。
“我不知道。”
简短的回答难以让人信服,再加上她迅速躲闪的眸光,南宫珞已经断定她是知道的,只是不愿说而已。
既不愿说,他岂会勉强?
因为,眼前的女人虽然刀子口,却是他南宫珞所敬佩的,既是他欣赏的女人,他又怎可以王爷的身份对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