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红尘炼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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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月曲兰湖

丑时,月斜,灰云透白,万物俱静。

一道人影闪光,无声无息地在屋檐上挪移,即便披着月光,亦是模糊。轻轻推开窗户,躬着身子进入厢房。窗户慢慢合上,依旧无声无息,月光照在窗棂上,格出各种光景。

一会儿后,隔壁的窗户先是开了个缝,一双眼目细细打量周围。尔后一道身影闪出,如烟似尘,滚滚云卷浮在屋檐上。身后窗户轻阖,纵身飞驰,在月下如鬼魅般掠至兰诚北门下。

役卒巡逻,夜防邪径。灯笼上竿,临照下方。可却也看不到那道鬼影,一阵烟雾卷来,俱是身形一定,缓缓换个方向巡去。

鬼影来到城墙下,仰着脸看着女墙。月光下,他的脸更添精致,脚下一用力,轻飘飘地飞上城墙,就这么出了兰诚。身形繁动,挪移进树林后才容度而缓。没看一眼月下曲水,缘着河岸树丛寻着地儿朝曲水上游走去。

从树下草丛中走出,那道人影在月光下白皙起来,手腕上的手链在月色下也更有几分精彩。忘情又来到昨天来过的临水高崖,这时才细细注目眼下的曲水。

此时的曲水不如白昼那般静谧,水面上轻波泛银,微浪拧梭,两岸竦峙,对地若阙。时有白鱼跃翻而出,圆出几声叮咚。

忘情撑着归兮,素白映素白,一步踏空,如鸿羽般飘摇而下高崖。脚尖在水面上轻轻一点,身形骤停,尔后如投出箭矢一般奔弋远岸。忘情赶紧一个“亍亍”停下身形,立在曲水中心。归兮下的脸露出笑意,相和着头上弯月。

“果不其然,对《炼情素问篇》行功灵气稍加锻造,就有如此大之收获,施为“亍亍”后能更添几分疾速,身法较之以往更胜一筹。《器物诀》之妙用可见一斑,如此一来,动静相连相化更为自然,对敌之时又可生出更多依仗和变化。”忘情立足水上,心中泛起如此涟漪。

片刻不等,身形爆发,在水面上四处腾挪,激停骤掠,速顿远逝。水面上划出好多身影,如洛水宓妃,仙华灵貌。衣袂排滚,足踏连连;仪度逍遥,水波翩翩。

忘情停驻而滞,脚尖使劲一踏,浪飞旋其后,收拢归兮往前一刺,自身激矢般飞回高崖。也正在此时,白鱼被素而出,摆尾弯形。两相交印,异姿殊趣。

回到高崖,忘情回收归兮,转身立在岩崖之上,心中又是思绪端发:“周天道径中灵气所形之变竟能引出如此佑辅,可灵气所形本就需长时打磨。所形与所变多有关联,可随意变化其形却是不成,故而自得寻一切合己身之形。红尘历练行迈才始,没曾想就有如此收获,不虚此行啊。”

忘情很是满意,当下也不再迟疑,掠起身形朝兰诚赶回。

屋檐上倦手缩脚,窗户一开,闪身消失。月色洒在窗棂上,旁边窗户轻轻开了一条缝,又轻轻地关上。

是日。两人俱不是早起,可也没耐到日上三竿。随便就着个小馆吃了碗面,两人就漫步兰诚街衢。

旁边行人各是熙熙攘攘,两人也裹身融入这洪流之中。时不时地指指点点街旁店铺商贾,听着路人行色匆匆地言论着趣闻轶事。

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个时辰,两人竟又来到兰英楼前,相视一望,就踱步进去。还是雅间厢房,挑着两顿比较喜欢的菜肴点,却没急忙遣开小厮,问道了下兰诚可还有甚好去处,午后好去游玩一番。

“今儿是兰湖上怀香楼船开船之日,两位客官可去船上耍去,那儿的酒水美酿,不乏佳肴,还有……楼船也就这段时日停留兰湖之上。”小厮看了眼两人的神色,“美人弄舞挥袖,好多才子士族还从远处慕名而来,只为一掷千金,博得美人一笑。不过得侯到晚上才行。”

白游和忘情俱是笑笑,尔后细细打听兰湖所在,还有这怀香楼船可有何讲究,小厮一一道来。两人听了个通透,就支开小厮去置备菜肴酒水。

“还打算在兰诚盘桓几天,又没得甚事可做,不如就去这怀香楼船涨涨见识?红尘历练嘛,就当如此。”白游意有所指地对着忘情说着,“忘情你以为如何?”

“全凭白兄安排,反正无所去处,既然那么多名士慕名而来,想必有其独到之处。去涨涨见识也好。”忘情轻声回到,听不出其中情绪,白游顿觉了无生趣,本想逗弄一下忘情,如击棉花之上,软得难受。

吃罢,两人就在雅间停留了许久,东拉西扯地乱聊了一通,大多时候都是忘情听白游吹嘘自己以往的经历,不说轰轰烈烈,但多少还是有些曲折。不知是忘情受不住白游的唠叨,还是白游编得早已词穷,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决定去兰湖边晃荡下。

沿着街衢朝东走,正是小厮指点的路径。出了兰诚东门,官道飞尘,轩马驰骋。白游恼着这些急噪的名士贵人,邀着忘情挑着树下林中缘着官道走着。这一路走来,时常看到骏马奔骧朝东掠尘而去。两人这才领略到怀香楼船开船之日的盛隆,不觉心中更是好奇,到底是怎样之所在才造得如此趋之若鹜。

北引曲水而来,灌之成湖,两人就看到了兰湖。以往宁静的兰湖,此刻可算作众声鼎沸,马鸣嘶嘶,结伴而行者聚而言论,孤单而来者遍寻相投。都汇聚在一个船坞前,只是此船坞高于湖面,堪堪与楼船女墙齐平。船坞后兰湖上,三层而起的楼船隽永地立在那儿。楼船在渺小的人后显得更加如庞然大物,女墙绕船一周,三帆通天其上,排房列厢,帘卷兰香。

“没白白来此一遭,可惜得等到日落之时才行,那来这多规矩。”白游有些闲不住,偏生此时兰湖周遭人越来越多,又不得干出些惊世骇俗之事。

“白兄,走去那边的石岩上坐坐吧。反正是无事可做,权当休息。”忘情迈步朝着草丛中石岩走去,较之那些歇息车马上的名士贵人而言,两人可算作奇葩。刚一坐上,就惹来好多人指指点点。忘情靠在石上,眯着眼晒着太阳,毫不理会。倒是白游在一旁嘟囔着什么。

“最烦这些风流名士,要是是……绝对一剑把他们穿个通透。”白游埋怨一句后,也躺了下来,“忘情啊,还是你涵养好,一点都不在意这些。”

“白兄,不要在意这些。这些人拧成一团也抵不过谪剑仙的文气,论武力,这些人一起上也打不过你,所以你计较这些干嘛。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晒晒太阳。”

白游深表同意,笑嘻嘻地晒起太阳来。这沉默的表现似乎更加助长那些名士的谈资,也不知两人被奚落成什么样。

人越来越多,阳光渐渐归墟,终于是等到了日落,其间两人真如睡着一般。一道烟花走楼船上旋飞之空中,百点千光散华天上,璀璨一时夺目。兰湖周遭一下静下声来,名士贵人们都整理华衣丽裳,留着仆人就地等候,都施施然走上船坞,容度缓节的走上楼船。

白游和忘情到最末之时才起身慢悠悠地前去,船坞刚好靠在女墙一缺旁,其下木架成阶,一个头戴红色方帽、身着红衣一脸笑意堆叠之人立在木阶一旁,其身后有几个朱红铜钉木箱,里面都是真金白银。耀得让人沉迷,不过木箱一旁的几个八尺大汉,劲装黑衣、腰配刀刃,一下就打住那些觊觎的眼神。前面的人乖乖奉交上十两银子,白游就依着规矩交了二十两银子,那人就放两人进去,眼中炽热的神色只为金银开了一条缝,头上的红色方帽上的金边越发金光闪闪。

这刚好是楼船船头处,甲板上余了一片地方,尔后才是三层楼房叠立。一个跑堂走了过来,引着两人进去,其间问道两人是否头次来怀香楼船。问清探明后就将楼船构设仔细介绍了一番,较之兰英楼小厮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楼有四个大堂,里面多是饮酒食肴之人,皆有一面置备舞台,其上艺伶吹拉弹唱,亦有舞袖弄影。二楼格出多间房,亦是美人作伴,较之一楼更为绝色,技艺更为雅致。

“那三楼呢?”白游打断。

“三楼对外从未开放,小的在楼船上这久也无见有人去往过三楼,是以也不知该如何言道。”

“那能不能去三楼?”

“小的也是不知,公子也只得自行去试。”说完那杂役就抽身走了,去忙活着端茶倒水。忘情和白游相视一望,看这杂役就如此脾气,可想这楼船至少在世俗中相当吃得开。

“还是去二楼吧,这一楼人太多了。”两人就踏步地毯上,慢慢找着阶梯上二楼。从楼上迎面下来五人,白游准备侧身相让,却见那为首的华服男子也是挪步相对。白游又一步让回,那人又对了回来。后面的四个男子都恭敬站在华服男子身后,引起了周围堂内一些人的注意,或是眉头微蹙,或是幸灾乐祸。

“汝等贼眉鼠脸,一看即是与我形同陌路,相见即是有缘,有缘千里来相见,相见时难别亦难,难于上青天,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席坐论道,道……道……头头是道。总之,我当与你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可否让我略表心意,让你们有去无回……”

其跟班四人俱是抬头望着忘情和白游,眼神中很是奇怪的神色。

白游原本是想教训下这个和他作对的华服男子,可看到四个跟班的眼色后就莫名地心软下来,再看了眼忘情,他却有趣地打量着背着手微笑的华服男子。

忘情前一步绕过五人,走了;白游紧随其后。四个跟班弯腰谢过两人,尔后才说道:

“大少,大少,他们走了……”

“没事,还会遇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