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再哭了,搞不清楚的还以为我们两个糟老头狠狠地骂过你。”乱笔长老见着忘情只是抖动着肩膀,也就出言安慰了一句。
“是啊小师弟,长老他们又未怪罪你。再说了,那也是没得办法之事,换做是谁也会保守秘密不说出去吧。”
“小谢邪说的对。若是当初你说出这个秘密,其他人可以说不清楚,但你师父绝对会设法去狐部据地那边闹上一通,指不准会生出什么事儿。”哭长老也出言劝道。
不论从何处来看,忘情一直将身世的秘密瞒住不说都未有坏处,反而还算是有些好处。
“最主要……就是有些对不住师父……”忘情清楚的记得苏世那满头的白发。
哭长老忽地义正言辞地说道:“对他与湫泓而言,其实没什么的。大人的事情,就不消你这个小家伙来担心。你师父修的是相思道,若是对湫泓无有信心的话,他怕是早就道销人亡了。他所求,也不过是湫泓亲口告诉他真相罢了。”
不单单忘情一愣,连带着谢邪也是如此。两人虽不懂,但却不妨碍他们肃然起敬。这一份相思不仅仅是绵长,而且纯粹。
“听哭长老的没错,你师父他绝对不会怪你。”乱笔长老也开口劝道。
忘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沉默着不知说何是好。
“小忘情你今晚该不是就想告诉我们这个吧?”哭长老一脸的不相信,乱笔长老也念叨着“对哦对哦”。而谢邪则是眯着眼点着头,谁让他早已获悉一切。
“眼下有一个难得的机会可让我几乎无有危险的回去狐部宗地,在那边该是可以设法打听到泓姨的消息。若是可能的话,我还想潜入归梦莽原。”
忘情淡淡地说了两句,而两位长老并未出言相劝,而是微微思索了一会儿。
“说说完整的计划吧。若是无有多大危险,宗门自然是不会阻拦。人生在世,总得有那么几件事需要自己做主。”
接过哭长老的话,乱笔长老也说道:“除了出大事外,宗门一般不会过问你们闯荡道门的事。而且身世不明不白,就如同飘荡在尘世的孤魂野鬼。在这点上,长老是支持你的。不过……你的计划要使我们放心才可,若仅凭一腔热血,是万万不会达成所愿。”
“且将计划细细道出,俗话说集思广益,我们也可帮你参详参详。”哭长老又补了一句。
忘情应了一声后就将与狐青衣易容换颜后进入狐部宗地的计划详细地说了出来。两位长老则不发一言,三人静静地听着他娓娓道来。
“的确是机会难得,这个法子可说是少有风险的好办法。比起其他来,要强了太多。只要稍加注意,几乎可说一点儿危险也无。不过狐部何以要召回身在别地之族人?就这事,有些麻烦。”乱笔长老听完就提出了疑问。
哭长老看着忘情说道:“料想不是坏事,依着你对狐青衣的了解,她该是不会因着犯事被狐部召回吧?”
“回长老的话,决计不会是如此情况。依我来看,不但不是坏事,而且她在其中还举轻若重。我忘了说,因为她的缘故,甚至于狐部那边已作出了让步,推迟了她回狐部的限期。”
“原来如此。这般说来,以那女娃娃的身份进去狐部宗地该是无有涉险之可能。”乱笔长老自言自语道。
“剩下的就是此前此后的两个问题。此前即是湫泓留下的线索传达的入口是否为真,此后即是到了狐部宗地后得防着被人察觉出异样。针对前者的话,你最好是提前赶去兰月洲归遥湖,早作准备也就早有应对;后者的话,一是可用周道老令赠予的铜钱提高气运,二是可故作离群索居冷漠貌,双管齐下的话,该是无有多大问题。”哭长老说出了他的看法。
“粉骨道的苏幕遮该是不会让人由着相貌见出端倪,况且狐青衣在外面也待了九年,即便性格大变也无人生疑。”乱笔长老顿了一顿,却还补了一句,“不过还是得小心为妙。”
“长老们……同意我的……计划?”忘情激动地有些哆嗦,谢邪拍了拍他的肩,提醒他就是如此。
“自然是不会阻扰,不过此去狐部宗地一定得小心为妙。另外,进去后一定要按兵不动,别想着立马就能潜入归梦莽原,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你该是懂得。”哭长老缓缓说着,他心想小忘情果真是长大了。
忘情身子有些发颤,不过他声音却是尤为笃定。
“放心吧长老,我省得的。”
“进去狐部后一定不要落下修炼,尤其是对《七情六欲牒》的参悟。越是复杂的境遇,越是收获不少。这也是我们红尘阁与其余仙门最为不同之处,有些修炼并不一定得显露于外,只需藏匿于心即可。”
“说得没错,小忘情你还得记着一件事,去了狐部后你定然是不能使出红尘阁的功法,所以一定要多担待点儿,多去琢磨其他的招式,切莫在一棵树上吊死。人啊,有些时候只有逼着自己些才会知道自己的厉害。”
哭长老接过乱笔长老的话说了起来,两位长老就此你一句我一句地叮嘱起来。甚至于一旁的谢邪也跟着获益不浅,因着他俩所说好些建议可令人少走不少的弯路。比如情念深沉后,甚至无需幽情就可乱人心智。
就这样过去了约莫半个时辰,两位长老总算是交代、叮嘱了个巨细无靡。
“对了,长老。”忘情总算是想起了某件事,“那铜钱到底如何用?”
哭长老扭头微笑着看向乱笔长老,后者淡然地说了声“心诚即可”。
“不会吧,就这样?”谢邪有些不相信。
“就是这样,曾有幸见人用过。越是心诚,其效越巨,这决计错不了。”乱笔长老笑了笑。
“明白了长老。”忘情劲鼓鼓地应道。
“后面这段日子小忘情你可得抓紧了跟那狐青衣学习狐部的功法,不求精深,但求涉略。”哭长老重重地说道。
“我会记住这个的。”
“想来这对小师弟也无有多大困难,难不成狐部功法比我红尘阁功法还难?”谢邪双臂环在胸前,头高高地扬着。
“你这小子……哎,不跟你说了。这大半夜了,就这么散了吧。”乱笔长老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谢邪。
哭长老一脸的笑嘻嘻,两位长老默契地一望,却是决定趁着心情大好回去好好喝上几杯。
“长老,还请将今日的事转告于师伯师傅他们。”
“这事就交与我们,其余的事儿你就自行好好担待。还有小谢邪,在外面受了委屈可得告之宗门啊。”
“我可不会受委屈。”谢邪那双眼邪气得狠。
“话也不再多说,若是在红尘里倦了就回七情渊休息休息吧。”
哭长老的话一说完水幕就恢复了正常,两位长老的面容则是消失不见。弄得谢邪忍不住埋怨了几句“干嘛走得这快”云云。
与他相反,忘情此时格外愉悦,既然得了长老们首肯,那就说明那计划可说十分周全,剩下的无非也非按部就班地照着执行。
“小师弟你后面可得好好遣词酌句一番,师姐他们那儿你再怎么也得说明一下。此去狐部至多六年,省得他们担心啊。”
忘情重重点点头,这的确也是个着急的事儿。
“留在明儿想吧,你是在石室这里休息还是去下面?”
“就在这儿吧,那石室里才开凿出两个寝室来。”
“好,那我俩这就铺好衾被床铺,随便对付着讲究下。对了,后面还需我来给你们放哨不?”
“那就无需麻烦师兄了,你就该干嘛干嘛去吧!”
“这话……听着怪不舒服的。”
“这么晚了,快休息吧。”
“好勒。”
据点石室的一隅里这师兄弟二人就沉沉地睡了过去,两人嘴角都是淡淡的微笑。
与这边的安静不同,红尘阁宗门里的雅望楼上却是灯火点亮。两位老人坐在榻上红光满面地喝着小酒。
“你啊真是,终日打鸟却被鸟啄,竟然未有发现那样一处破绽。那等情绪突变之时,最是真情流露。那一未觉察,可就让真相迟到了十四年啊!”
乱笔长老沉声地说道,这话倒不是说哭长老的不是,只是有感于忘情身世复杂的缘故。
“谁说不是呢?”哭长老摇摇头,接着却是脸露欣慰,“若不是机缘巧合下有那等进入狐部宗地的良机,估摸着小忘情也不会讲那秘密说出来。”
“谁说不是?话说当年狐湫泓在离开紫青洞天后就被发现带着个襁褓中孩子,也就是如今的小忘情,真要说来,那也是一件蹊跷事。既然如今得知湫泓不是其生母,那问题就来了,小忘情是她打哪儿抱来的?”乱笔长老举杯邀着哭长老喝了一口,“那狐部血脉也做不得假,月轮可不是摆设。”
“而且明明满数五十,却偏生在黑山狗头眼鼻子下独独少了一人。由着狗头所言,进去之人可是没见有身孕之人。难得狗头不收钱却说了次真话,以前苏世就不信这个,估摸如今却是不得不信。”哭长老给两个酒杯满上美酒,兴致有些高昂,“小忘情有狐部血脉决计不假,只是却不知到底是何人竟能让湫泓那般担待?”
“如此可见狐湫泓乃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也不枉苏世痴心一片。”乱笔长老拿起酒杯自顾自地喝了一口,“你说……他要是得闻小忘情的身世后,会不会有所动作?”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跑去兰月洲附近结草为庐吧。”
“那样的话,岂不是更好?离得近的话,总会好些。”
“苏世若去了兰月洲,对深入狐部的小忘情而言也多了份安全。当下不说,也只是怕拔苗助长罢了。”
乱笔长老与哭长老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