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岁不够人来凑,鏖战不利酒管够!”
李莲渊抑扬顿挫地念着,声从平地起,洪亮不消停。
“少说两句!”薛小楼呵斥一声,手中的佩剑花雨即刻圈洒烟雨而出,那雨滴般的剑气将姜西一下粘住。
武虬脚下一滑,合身就是一盾撞向姜西身侧。
两人合力之下,姜西被击退数步,皱着眉咧着嘴,他实在是有些不好受。瞧着数道酒刀飘香而来,他更是运起骨摆身法退得更远。
“你莫跑,你莫跑……跑那远作甚!我俩好好比划啊”李莲渊脚下虚晃,身子偏偏又倒倒,被武虬抓着脖子后的领子给拖了回去,“武虬,你你你……干嘛啊?我真没醉啊。”
薛小楼将斗笠戴在背后,无奈地说道:“这下,你们知道跟着这就酒鬼一块儿行走道门得有多麻烦了吧。”
白游摇摇头说道:“分不清他是醉了还是疯了癫了?不过,却是实打实的厉害了。”
武虬左手一松,李莲渊即刻软倒在地,却是早已呼呼噜噜地睡了过去。
忘情忽地掠到他们身旁,笑道:“别人都是喝一口疗伤驱疲,李兄倒好,连连几口入肠,纯粹是想把自个儿灌醉。”
“那边怎样?”白游问道。
“没得问题,都恢复过来,那人缠着我打了好些回合,不然早回来了。”忘情眼带笑意,望了眼姜西,说道,“大家都有天外来酒,抽个空闲仰头就是一口,一切都清解。他俩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将我们所有人拦住不喝。”
“伤倒是其次,这身子吃不消久战才是没得办法。这下可好,一下就恢复了。不过,还是得小心点。这天外来酒实在是难以琢磨,等会儿即便无有此效亦不是不可能。”薛小楼沉声说道。
“言之有理。”武虬伸手拍拍盘虬盾,战意十足,“就这么战下去吧,总算是喝出了反攻的号角。”他转身持盾对着姜西稳稳而立。
“走!”白游和薛小楼齐声说道,两人亦是分立他身后。这两位都是剑修,一味的守本就不是他们的风格。没了限于体力不支,没了囿于护持他人,他俩心里敞亮得很:设法给对手找些事儿为难一番,此消彼长下才会有机可乘。
蜷缩在地上的李莲渊忽地起了身,醉眼惺忪地跟忘情打了声招呼,然后就低着头垫着脚尖左摇右晃起来。
忘情笑着后退到脸有淡淡红晕的谈历身旁,两人不住出招帮衬之余,竟闲暇得聊了起来。这也许才是天外来酒的最大功效,所有人似乎都被解放了出来,都没了起初的紧张。
“此间情形并无有那般之危险,原来他们也仅是仗着我等体力不支欺凌而已。”
这想法在酒后或多或少的交手中得了完完全全之印证。
“你是怎么想到的?”谈历抬手落下几团划着诡异行路的鬼火,迫得姜西憋屈地扭身而躲。
“李兄的酒中仙一下提醒了我而已。”忘情竖起道后土之手拦下姜西躲过鬼火后欺身刺向武虬腰侧的剑,他继续说道,“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未想到一下就成了。谈兄切莫问我如何知晓天外来酒有那本事,我是真不知道。”
“猜你也不知道,那酒来得莫名其妙。来抢他的人也是不可理喻,没个真愿撕破脸皮硬抢的。除了李莲渊尝过外,大家竟然齐齐地点滴未沾。难不成这份默契,就是为着解今日之困?”谈历阴沉的脸上露出微笑,远处鬼火忽地激射出长矛,惊得姜西连连出剑而挡
“遇上这种鏖战强敌之事,才明白我们赶你和白游还是差上不少。若不是因着我们拖累,你们也不不会畏首畏尾,就更是不会如此疲于应付了。”
“谈兄这话可就错了。其一,没你们的话,我们谈不上鏖战,早交代了,所以就无有‘拖累’一说;其二,这鏖战的本事嘛,打得多就好,可不是‘差上不少’。就像薛兄一般,以前乱战时,他都不知该做什么,如今还不是配合得十分默契。”
说话之时,忘情使出由着苍樛而来的招式绿衣,几片苍叶从手中飞出,贴在武虬身上时就化作了苍翠轻纱。后者一下来了助力,竟连使断桥和抽刀,一者砸在袭来的骨剑,一者气劲如刀斩向姜西。
恍惚下,姜西就被武虬一式抽刀刮退几步。即便是用了错骨扬伤法门,可胸口依旧是疼痛不已。
他阴沉着脸,思索着眼前之情况。除了那酒以外,他实在是难能有他想。
“可既然有如此宝物,缘何硬是待着那时才用?除了令狐忘情和白游稍有余裕外,其余人不都是油尽灯枯吗?这其中,到底是为何?!暂且不管这些。他们如今与我俩有了交战之凭仗,那就得速战速决才行,但恐迟则生变。另外,熏然还在外面,若他按耐不住干出些傻事儿,那就不好了!”
有了主意的姜西,立马认真起来。
可有些时候,错过了就意味着不再。不会再来,不会再如当初,不会再让你作威作福……
相较于鲜少说话的姜西,左良辅却是愤愤然于眼前近乎扭转的状况。他本就是一个暴脾气的人,兼且在白骨道里也算得上有脸有面,可如今不仅被几个小辈压制,还得生受不时的恶语加身。
而最为让他心烦意乱,近乎灰心丧气的还是刚才忘情与他单独的一战。他发见,仅凭他一人根本拿他不下。
“那苍翠轻纱可以将气劲一分为二,那稍加酝酿的金沙之手竟然挡得下骨剑。还有那从他身子里窜出纤手,竟毫不惧怕白骨真气的侵蚀。那手暗器功夫也使得是厉害之极,那般之近,竟还可划圆半而至,而且即中即有幻象产生,想必该是红尘阁深索情念欲望而出的招式。红尘阁难道就这般厉害,白骨道里可找不到一个像他那样的小辈……”
骨剑一抬,他赶紧一招荒茔连连点在在由着管锥飞焰式而来的纷飞如燕的火焰上,身退几步,他复又递出白骨交衢,那相折的白骨剑气将突袭而来的火舌和雷舌悉数捣碎。
不轻松地拦下管锥和郭开的攻击,左良辅心里憋屈不已。
“再这么久战下去可不成,这群小辈怎地喝了酒后如此生猛,一点体力不支的迹象也无?”想着那酒坛被郑重其事地收了,他忽地来了有了想法,“不!绝对不是那样!这世间还有那东西?即便有,怎会落在他们手里,他们又何德何能可消受?”
左良辅决定不去想,因着他不敢往下想。
“当务之急还是得设法拿下这群小辈,然后再设法从令狐忘情嘴里逼出上荆一事的原委。”瞥眼瞧见姜西祭出横撇竖捺剑法,他心里涌起滔天的自信,“看来该速战速决了,我早就有了这心思。反正早已撕破脸皮,还久战个啥。畏首畏尾,怎么也成不了大业!”
“哪谁?对,说得就是你!还真没看出你比我们多修炼了些年头。打了老半天,你倒是过来打我啊!你不是问我们拿什么跟你打么,我这就回答你,我们拿脸跟你打。”
江之南摇晃着身子,虹岫中不住吐出纸符,俱是飞贴在郭开他们身上,他嘴上不停,继续恶心左良辅。
“我们要脸,你不要,所以你才会以大欺小;你不要脸,我们要,所以我们才会并肩而挑。”
“如今风水轮流转,你们拖得愈久,对你们愈是不利。按着……”孟清窈伸手往身后一指,微笑着说道,“那边的状况,你也该亮出本事了。不过,可的记住哦,你现在可是以一敌六。”
一支晶梭应声从远处飞来,被阴沉着脸的左良辅一剑挑飞,那晶梭就滴溜溜转着,最终插在了地上。
“怜芳你说错了,是以一敌七。”江之南叉着腰提醒道。
“不对,弄不好等会儿就是以一敌十三。”管锥说着,紧了紧手中的焰缨火云枪。
“管他以一敌几,我如今是越打越顺手,这送上门来的难请之陪练,可不能轻易放过。兴许今次就可让我得尝所愿,将双刀旋转之姿融会贯通。”金双眼紧盯前方,眼里的战意有如实质。
瞧着左良辅盛怒来袭,郭开赶紧带着三神珠往后急退,边退边且说:“别闹了,快些来帮忙,我一个人可担不下面前这位前辈。”
左良辅气得想吐血。
连老实巴交的郭开都出言相讥,可见其所作为该是太过下作。
这边左良辅被气得不轻,另边姜西心里也不甚舒服。本以为使出了由着白骨交衢精深而会的横撇竖捺剑法会即刻有所建树,哪曾想会遭到那般大之阻碍?
“这几个小辈配合得越来越默契了,以前切入阵中还可引起慌乱,如今皆是淡然处之。一个不小心,反倒落入了合围。除了留下几道伤口外,可说是颗粒无收。”
可他再不得深想下去的闲暇,因着忘情竟胆大到忽闪而至,一招光寒递出后复使鹤鸣掠回阵中。
视野被夺的一刹那,他就极快掠身而退,而李莲渊的酒涡旋刃更是呼啸而来。其中有一道偏偏飞向躺在地上的风川涯,眼瞅着要击中他时,却是复又扬扬而偏飞开来。
看着醉眼不再惺忪的李莲渊看了过来,忘情微笑着点点头,用情丝在他手心写下“后面就这么办”六个意味深长的字。
姜西视野恢复,眉头紧皱,心里总觉错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