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西湖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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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1976年7月28日凌晨4时半,杭州湾钱塘江南岸还是漆黑寂静,这一带这个月刚通了电,部队的各营房门口刚装了一盏路灯,营房周围亮堂了许多,战士们的巡逻也方便了许多,正是盛夏季节,河边的草丛中的青蛙“呱呱……咕咕……”叫个不停。正在这时,英雄团团部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来了,惊醒了海涂垦荒的英雄团团部熟睡的团首长们,那根电话线直通各大军区、甚至BJ中央军委。团长、政委床边各摆放一台,张团长接过电话一听,惊呆了,电话来自南京军区,东南省军区隶属南京军区……

团长马上命令全团紧急集合,司号员立即吹响了嗒嗒嗒哒,哒哒滴滴……”紧急集合的号角,雪芹、怀玉分别在各自营房的睡梦中,离起床的5时半还有一个小时,正值盛夏,在这茅草房里,白天的阳光在茅屋顶上晒了一天,四壁的茅草火辣辣的,部队给每一个战士的床单换了草席,这个月刚通了电,每一个营房安装了几把吊扇,近一百人的营房通电后,居住环境已大大改善,战士们每天都能睡个好觉,唯一不足就是还没有自来水,洗澡洗衣等用水还是不方便,雪芹他们这些男战士收工回营房后,吃过晚饭,往往跳到附近河里洗个澡,怀玉这些女战士洗澡更不方便,但这些女兵也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她们在女兵连营房的井边用三夹板围了个简易浴室打井水洗身或到河边舀起河水冲一下身子…….

这时,睡梦中的雪芹、怀玉听到紧急集合的军号,赶忙一骨碌起床,脸也顾不上洗,牙也顾不上刷……,二个新兵连上百名战士在十五分钟内全部在各自的茅草屋前一排排站立等待命令,雪芹所在的新兵一营三连一排只化了十分钟,最早来到指定地点集合完毕,几天前,他刚晋升为副排长。

这时,政委、团长等团首长披衣打着手电筒来到了新兵们的面前,张政委脸色焦虑的对二个新兵连说:“同志们,十五分钟前,我团接到了南京军区司令部急电,今天凌晨3时42分,在BJ附近的TS市区东南部发生了特大地震,情况万分危急,全城瘫痪,道路开裂、铁轨扭曲,伤亡人数不详,中央军委特命我英雄团作为突击抢险团立即开赴地震灾区抢救人民群众的生命,我团已成立临时抗震救灾指挥部,战斗口号是:‘灾区就是战场,震情就是命令,时间就是生命’……”说罢,战士们齐声高呼:“灾区就是战场,震情就是命令,时间就是生命!”

全团立即进入战斗状态,准备物资、抢险工具等,并备好水壶、干粮等,半小时后,一切准备完毕,四、五架军用运输机紧急降落在大江南的旷野中……

雪芹、怀玉所在的二个新兵连,登上了军用运输机,军用运输机冲上蓝天,调转方向,直飞北方的HB省TS市全团其余连营将士乘坐一辆辆军车立即出发赶往唐山。这段时间,全团已筑起了从新湾海涂营地到杭州萧SC区的砂土路……

一个小时过去了,军用运输机抵达空军唐山机场,雪芹下了飞机,一看腕上的手表,刚好早晨6点30分,这表是姨妈美华在石头街临别前送给雪芹的,姨妈说:“到了部队,这表不能缺,解放军组织纪律性很强,有时候,一分钟都不能误点……”

雪芹、怀玉所在的二个新兵连下了飞机,因道路桥梁开裂毁坏,新兵连只能急行军跑步赶往TS市区,到了蓟运河边,运河公路大桥拦腰折断坠入河中,怀玉所在的四连在陈团长的指挥下利用机耕小道迂回进入了TS市区,雪芹所在的三连官兵在张政委的指挥下蹚过湍急的蓟运河,绕过深深的地裂缝,这时天又下起了瓢泼大雨,战士们冒雨在泥泞的泥水中前进……

到了市区,二个新兵连战士们一看,惊呆了!这座人口达百万的工业城市全在瓦砾废墟中,这次地震因在后半夜突然发生,事先无任何预兆和预告,一列BJ到唐山的火车还在铁轨上奔驰,整座城市,包括市领导全在梦中,天崩地裂的地震悄悄地降临到了这座沿海城市—唐山,机警的火车司机看到天崩地裂连忙紧急刹车,避免了车翻人亡的事故……

二个新兵连在团长、政委的指挥下,立即投入抢险,没有吊车、没有铲车,面对坚硬的钢筋混凝土,新兵们只得用铁锹、钢钎一点儿一点儿地挖撬;为避免工具碰伤埋在废墟中的群众,很多时候,新兵们是用双手扒刨,手指破了,指甲掉了,又加一层手套,缠上纱布继续刨。时值三伏天,受灾区气温高达40攝氏度,战士们身上的军服全湿透了,象雨淋过一样,战士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救人!”

余震还在继续,大地还在不停地抖动,毁坏的房屋还在摇晃。这时,已升为新兵三连一排副排长的雪芹率领全排战士三十几人冲进了唐山火车站。雪芹迅速从交错的水泥堆中,救出了一名青年妇女和一名邮电职工。时间就是生命,雪芹不顾十个手指头被碎玻璃、铁丝和乱石划破,又扑向已经坍塌的候车室,听到了一个小男孩的呼救声:“解放军叔叔,救救我啊!”雪芹往里一看,孩子砸埋在候车室深处的水泥板和砖垛瓦砾之间,上面的几块水泥板正摇摇欲坠。一位战士跑过来说:“排长,不行,进去危险!”雪芹果断地说:“不怕!”一猫腰钻了进去,立即动手扒起来。突然,从倒塌的候车室屋顶上面掉下来一块断砖,砸在了雪芹的后脑勺上,鲜血渗透了军帽,流到了脖子上,雪芹不顾鲜血直流、头部疼痛继续扒,终于从砖垛瓦砾中把孩子救了出来。

雪芹带领战友又冲进了火车站附近一个住宅小区,战士们见哪有呼声,就往哪冲。这时,雪芹瞅见一个女孩的双腿被预制水泥板压住,脸色铁青,正在呻吟,赶忙上去,用铁橇硬是把几百斤重的预制水泥板橇开,把女孩的双腿救了出来,那腿上的鲜血染红了雪芹的手臂。这时,怀玉率领一个排的女兵不知从哪儿跑了过来,打开急救箱,拿出纱布立即包扎……,怀玉前几天与雪芹同时升任女兵连四连二排副排长。

“雪芹,你受伤了,我给你包扎!”怀玉看到了雪芹头上、脖子上的鲜血,焦急地说。

“怀玉,别管我,救群众要紧!”雪芹急着说。

这时,雪芹又看见一个老大爷整个身体被压在水泥盖板下,只露出白发苍苍的一个人头,雪芹大喊一声,冲了上去,叫二个战士抱住老人的头颅,不让砖瓦再掉下来。自己拚命橇动水泥盖板,五分钟后,橇开水泥盖板,发现老人已奄奄一息,怀玉又奔过来,赶紧做人工呼吸,另二名女兵赶紧包扎。

这时,京津地区部队抢险队,抬来了担架,立即把老人抬上了担架……,傍晚,东南省英雄团的军车赶到了唐山,立即投入抢险,而雪芹、怀玉所在的二个新兵连因天热,白天有几名战士中暑,昏倒在地……

在一座坍塌的楼房下,雪芹突然似乎听到附近有一块大石板下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时断时续地叫喊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雪芹赶忙俯下身体,头贴住大石板,亲切地大声问道:“这石头下面有人吗?”他连喊三遍,突然,雪芹听到了大石板下有个人在微弱地喊:“有!我是人,不是鬼,我叫卢桂兰,家住南兴街……”

雪芹赶忙叫来了十几个战士一起将这块大石板掀开,当这位被压的女人看到了最后一块盖在她身上的盖板被掀开,她又重见天日时,雪芹看得出这位女人激动地不知道说啥好,只见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毛主席万岁!解放军万岁!”她被抬上担架……

晚上,整座城市四处一片漆黑,为抢险救灾增加了许多难度,加上天热气闷,废墟下的遇难者的遗体已开始腐烂,空气中的死猫死狗的各种恶臭味闻了都使人发晕发昏,雪芹仗着自己年轻力壮,赶紧吃了书包里带着的面包和水壶中的水,从书包里拿出手电筒,在手电筒光的照射下,带领全排战士沿铁路线又冲到了三十里外市郊东北部的东矿区唐山古冶和开滦煤矿。因为刚刚接到报告:这里18时45分在距市区45公里的L县境内又发生7.1级大地震,三连一排战士冲进了附近鸡冠山下的林西煤矿的居民生活区一口气挖出了一百多人,这时,身边的当地自发组成一支8人抢救队的队长,开滦煤矿唐家庄矿老班长徐宝发对雪芹报告说:“解放军同志,我的老徒弟,赵各庄矿采煤班长陈树海和十几个工人现在困在井下900米深处已经一整天了,现在生死未知……”

雪芹赶忙叫徐宝发拿来几盏矿灯,全排战士翻过附近山间谷地的老石山、铜山,淌过干涸的石榴河,与徐宝发一齐来到了赵各庄矿14~29号井口,战士们在徐宝发的指导下,连夜挖出3吨多煤炭,把堵了4米高的放煤眼打开,掘开被矸石堵了8米长的顺槽,挖开了通往井下的道路,这时,已是第二天中午,雪芹不顾酷暑疲劳第一个下到了距井上900米深的漆黑的坑道,但坑道只有1米高,上下都是岩层,雪芹进去之后必须趴下来手脚并用才能爬行前进,雪芹手中拿着手电筒吃力地照着前方,爬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煤层深处的掌子面附近找到了十几个被困的奄奄一息的煤矿工人,正在这时,一块矸石从远处飞了过来,砸中了雪芹的右眼,他头一晕,昏了过去……

三小时过去了,战友们终于把昏迷的雪芹抬上了井口。二小时后,战友们把昏迷不醒的雪芹抬进了一架军用直升机机舱里,怀玉也紧跟着上了直升机,一起飞往BJ到了BJ机场,早已等在那里的救护车把头部血肉模糊的雪芹送进了BJ解放军总医院。在手术台上,医生决定立即给雪芹的右眼作摘除手术,否则,将引起头部感染,危及生命,半小时后,雪芹的右眼球被摘除,装入了假眼球。从此,雪芹丧失了右眼,被认定为三级残废军人。三天后,雪芹终于醒了。怀玉在病床旁,拉住了雪芹的手。那泪水流了下来,一滴一滴掉在雪芹的脸上。雪芹说:“怀玉,不要难过,不要哭,《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保尔·柯察金他双目失明还在继续工作,我只是一只眼睛失明,照样能握枪打仗……”

雪芹在BJ解放军总医院躺了一个多月,每天,怀玉给雪芹喂汤喂菜,时间终于到了1976年9月9日上午,医院医生给雪芹拆除了蒙在他眼球上的纱布,决定明天10号上午出院,重回杭州萧山钱塘江畔原部队营地。

突然,下午3时,广播中哀乐声在解放军总医院各病房回荡,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以万分悲痛的心情向全国各族人民沉痛宣告:伟大领袖和导师毛主席于当天凌晨0时10分在BJ逝世。整个中国霎时沉浸在悲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