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他完全明白了,古人为什么要说,百善孝为先这句话。
他也明白了,父亲对他付出的种种。父亲又是近六十岁的高龄了,可是,风里,雨里,哪里没有他的身影?他作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像他这样的人,他三十年以前,便将他这一辈子应该做的事情全都做了,他图什么?偏偏自己还不领情,认为父亲对他指手划脚,笑他的观念落后!
他不禁流泪了。
他本是一个不轻易掉泪的人。
自己为父亲做了什么?什么也没有去做!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看到了妈妈,在他的床边,轻轻的诉说着,他努力听清楚,可是什么也听不清,他想睁开眼睛,仔细地看看妈妈,可是眼皮好像有几吨重,怎么也睁不开。他明明感觉到了,可是偏偏什么也没有留下。
妈妈,在那阴寒地底下,你睡着舒服吗?在地府里,有人欺辱你了吗?如果你有什么事情,你就托过梦过来,让我们来帮你解决!
他是被一阵鞭炮声吵醒的,原来是哈八家要出殡了,他刚睁开眼,百里秦就站在他的床前,对他道:“清弟,快起起来,吃过饭后,便要上山了。快一点。”百里清应了一声,想爬起来,可是他的头一黑,手一软,只觉得脑海中金星乱溅,接着什么也不知道了。
现在村里更忙了,本来哈八家的人手就不够,现在百里清又病了,又抽走了一个百里秦,八大金刚,只有六个了,李良没有办法了,只好在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中抽调了六个人,让这六个人来顶百里清兄弟两的缺,反正一次也只要上两个,剩下的四个还可以轮流休息,主坛师也想了一个法子,命村民们取随殡带了两条高凳,如果这些人实在的抬不动了,也可以将棺木放下来,休息休息一下子,只要棺材不着地,也不算违规。
“幸亏现在路已经修好了,不然的话,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主坛师叹了口气,对众人道:“你们看看,没有路,你们就是想休息,也找不到地方,现在路修好了,又宽又平,路上也没有什么阻碍了,可以这样走了。”吃过饭后,一阵鞭炮声以后,抬殡队伍就出发了。
“想出这个法子的,真的不简单。”这是主坛师坐到棺材上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众人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古人说“磨刀不误砍柴工”这句话谁都会说,可是真正可以做到的人,又有几个呢?
百里清现在躺在病床上,他直到中午才醒了过来,他睁开眼,想爬起来,百里秦将他按住了,道:“清弟,你不要急,你现在的身体还虚得很,医生可说了,你得好好的调养调养。”正说着,主治医生走了过来,对百里清道:“你这个小娃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小的年纪,就劳累过度了,幸亏你是昏倒在床上,要是昏倒在水边,马路上,那麻烦就大了。发现得也及时,要是迟一两小时辰来,可能会酿成大病呢!”
百里清道:“医生,没有这么严重吧?”
医生道:“你还认为我在恐吓你呀!小伙子,你是透支了你后半生的体能呀!听我的,好好的调养一下,将以前亏的身体补回来!你看见过有哪一台马达长时间超负荷运作会长久的?”
他说得也有理。百里清没有办法驳辩。他只得问道:“那好,我得调养多久呀?”
医生想了想,道:“至少半个月。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住得太久的。毕竟这是医院,床位也不是很够。”百里清奇道:“医生,你的意思是,我还必须住在这里?”医生笑道:“那是当然,你认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心里怎么想的吗?你绝对会对我阴一套阳一套的,你必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治疗及调养。否则的话,你没有治好就放弃治疗,会坏了我的名声。”百里清无语了。
可是再过几天,又要办身份证了,这件事又怎么办?依那个办证的人讲,他们十天内只办一次,错过了这一次,又得再等十天。一想到这个,他的心里不就由得狠狠的。这些工作人员,站在镜头前,一口一个为人民服务,一口一个公民公仆,事实上呢?这是为人民服务吗?这是人民的公仆吗?
现在也不知道工地上怎么样了,依他们的计划,在八月十五以前完成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子的,计划赶不上变化,千算计万算计,不及临时出个小岔子,历史是由巧合写成的。
如果赶不上,麻烦就大了,吕方和成功会怎么样?那些工友们,又会怎么样?甚至那些业主们,又会怎么样?他不敢想象。现在的工程,就像一张薄薄的纸,想包火,没门!轻轻的一戳,准破!
破的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人命。他完全可以想得出,吕方一定会自尽的,他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没有回头路了,很多工友们,他们辛苦一年甚至更长时候,一年的汗水泪水,和着那萧瑟的秋风秋雨化为一场空。可是自己又陷在这里,走也不对,不走也不对,怎么办?
百里秦看他不开心的样子,他还认为是哈八家里的事情呢,他打了一个盒饭,放在百里清的床头,道:“你也不要担心了,我听说了,哈八家里的事情,已经搞定了,幸亏你提前修了一条路,否则的话,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百里清笑了,“这是那条路的作用之一,我修那条路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后面。”
“后面?”百里秦更加的不解了。
“后面还有大文章。”百里清看着那盒饭,却没有一只食欲,一个人在有重重心事的时候,食欲都不会太旺盛的“哥,你也是读书人,也是国家干部,为什么你也看不到?我们村里,有一个金元宝!”
百里秦伸出手来,在百里清的额头上轻轻的摸了一下,不怎么烫手呀?应该没有烧糊呀?为什么他说的话,这么奇怪?百里清当然明白百里秦听不明白,“我们的后山,,就是我们的金元宝!你看看,那么大的山,那么多的树,那么丰富的野生资源,我们为什么不利用?如果我们投入一点进去,一定可以取得很大的收益!”
百里秦摇了摇头,“老弟,你不要发傻了,那里有什么?杂树谁要?谁要谁砍去!野兔野鸡?运气不好一只也打不到反倒被蛇咬一口!那些地方,除了埋人以外,还有什么用?如果真的有用,我们的祖祖辈辈,却不去用?再者说了,山里即使有一些东西出来,怎么运出来?在阴天以及清晨傍晚,那个地方寒碜得慌!”
百里清道:“要致富,先修路,这是多年以前政府就打出的口号,这个不是口号,而是实实在在的。哥,你是没有在外面,你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在一些地方,可以说是寸土寸金!你知道吗?在我们工地附近,有一个小山头,被一个集团承包了,你知道承包费是多少吗?一百五十万元每年!你又知道,那个小山头,那个集团公司,又有多少的收入吗?他修了一个高尔夫球场,给人打打球,给人休闲休闲,一个月的收入,就上了五十万元!你说说看,这是一笔多大的收入?只要我们的观点变了,一切都是机会,一切都是财富。狗屎,这个东西看起来恶心吗?在我们小时候一看见这个东西,就远远地避开,生怕踩到了影响了自己的远气,可是,现在狗屎是什么?是高等的绿肥!一些蔬菜,外面打一个标语,绿肥培填,价格就比普通的要高出三到五倍,还是限量版,动作慢了,关系不铁的,你都是有价无市!还有大白菜,我们这里都是喂猪的吧,可是在城里,这些都是纯生然的绿色食品,外观虽然不好看,可是营养价值绝对比城市大棚中的人工制造要高得多!哥呀,如果不是工地上的事情没有忙完,如果不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一定要回家来,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也是发我富我的地方!”
百里秦做梦也没有想到,百里清会这么想,在他的眼里,这里什么都不好,都是城里的人,就是喝水,人家喝的都是自来水,将开关轻轻的一拧,水就来了,要多少有多少,比起家里的水井来,不知道要方便多少。在这里,想看个病,要走十里八里的山路,去赶一次集,要准备好几天,而在城里,处处都是集市,天天都在赶集,他去过城里几次,一到了晚上,到处都是灯火通亮,路上,楼上,公园里,到处都是,夜色中的城市,更加的轻柔,更加的优美,而家里呢,到了晚上是一片漆黑,要不就是静得可怕,要不就是猫头鹰等吵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