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二次元众神之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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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31.分海

自会稽出海已差不多三日有余了,从最初的看着大陆在眼中渐渐缩小,轮廓变得模糊,直至完全消失,到现在茫茫四野尽是蔚蓝的海水,连先前偶尔能够一见的海鸟也彻底销声匿迹,除了那个一直向东的指令外,只剩下漫步目的的无聊等待。

杨硕果然如他自己所说,留在了会稽城,奉命等候宇文拓出海归来,以作接应,同时也肩负着守护会稽万灵血阵的重任,不是为了防备有人对其进行破坏,而是为了防备独孤宁珂贼心不死,再一次打它的主意,她一直呆在会稽城确实给杨硕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因为根本就不知道她的下一步打算,便只能见招拆招,落入被动也是在所难免。

于是,算上新近加入的任博,宇文太师府的五部将,杨硕留在会稽,韩腾老将军先行回了大兴,上官震远在长沙待命,此次跟随宇文拓一同出海的,就只有随时都不离宇文拓寸步的斛律安了。

百无聊赖的站在船头,任博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情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的,瞭望台上的隋军兵士睁大了眼望了足有三天,但仍是一无所获,想必仙山岛一定是被某种强力的阵法覆盖,从而自视觉甚至感觉上屏蔽了它的存在,否则的话,数千年时光,又怎么可能极少听闻有幸运之人能够登上仙岛的呢?即便是陈靖仇等主角也是通过师伯公山铁的遗言才获知一二,如果不是任博事先早已知晓这个地方,单凭宇文拓一人是根本找不到的。

现在,他们所面临的难题有二,一是不知道仙山岛的具体方位,要不也不会在海上空耗三日了;二则是即便找到了具体方位也难以察觉出仙山岛的护岛阵法,届时,也只有以宇文拓神器转世之身对岛内神器的微弱感知来确定后续的计划了。

倾听着海面波涛滚涌的风浪声,任博努力静下心来,思考起了当日宇文拓对自己所说的话。自己追求的剑术极致已是为宇文拓毫不留情的否决了,就在自己因为杀戮而陷入迷惘时,不仅是宇文拓,还有杨硕的开导,都无疑为自己指明了一条道路。是的,虽然他自认经历的血雨腥风并不比杨硕等人的少,可他真正缺乏的,却是和他们同样坚定的信念,坚信自己虽不能算是善良之人,但却并不会去做那毫无意义的血腥杀伐,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宁愿牺牲自己以消弭更多的杀戮。所以,就另一方面来说,杨硕他们的内心,反倒比任博更加纯粹。

回家,是任博心中最大的愿望,也是支撑着他坚持至今的动力,只是,连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愿望太遥远了,在这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诸多世界里,任博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希望活到最后一刻,或者,即使最后有幸存活,但却是再也没有回家的可能?期望的渺茫无时不在重重摧残着他内心的最深处,虽然信念从未动摇,但各种负面情绪的出现已是不可抑止。

这样的自己,优柔寡断,懦弱,犹豫不决,又有什么资格去追寻所谓的最强剑术?

想到这里,任博的心反而出奇的平靖下来,任凭灼热的阳光毫无遮拦的直射在他身上,他仿佛毫无所觉一般,已经彻彻底底融入了自身的内心世界。

进入众神之庭,直到现在,到底有多久了呢?如果没记错,应该有一年多了吧?这是我的第三个世界,我所经历的,我所得到的,我所失去的,那些同伴,那些朋友,那些给予我无私帮助的长者,还有,那些敌人……扪心自问,我是否做过一件让朋友们、同伴们讨厌疏远的事?我是否做过一件让自己为之不安的事?我所做的所有事情,是否都经得起自己良知的拷问?

杀人,是否真的只是为了生存下去这么一个如此简单的理由?

现如今,如果无法将自己的思路厘清,重新发掘出自己内心那一分深埋的纯净,或者,任博的实力并不会就此止步不前,但也绝对达不到真正的巅峰了。

感受着不时带来一丝凉爽气息的海风,任博发现自己忽然十分怀念在迦南岛时的生活,没有太多的诡计,也没有太多的阴谋,更不需要时刻防备着什么人,听一听奥露哈吹奏的笛曲,与拉瓦老人一同探讨书中的知识,和亚特鲁切磋一下武艺,早上,看着朝阳从东方升起,傍晚,再看着它一点点的在西边落下……也许,那种闲暇和舒适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吧?

猛然间,他似是生出一种明悟,一种感慨自心间迸发而出,强烈得不可阻挡。

我的剑,永远在我的心中?

我费尽心力追求的,究竟是一把什么样的剑?

杀与不杀又是指的什么?这把剑,到底是为了杀,还是为了不杀?

瞬间的明悟犹如流年逝水,眨眼之间便自指间溜走,当任博再想抓住它时,它却已消失不见,再也寻不着踪迹。

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任博唯有苦笑着摇摇头,轻声一叹。

看来,我还是没能领悟到那把真正属于自己的剑。

“已经足够了。”身后传来宇文拓那独特的清冷语音,回头看去,原来不知何时,宇文拓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离自己不足一丈远近,而那个肤色略显不正常的灰黑的斛律安也是如往常一般紧随在其左右,见任博目光移向自己,斛律安一语不发的对他微一点头,以示问候。

“末将见过太师大人。”任博转身朝宇文拓拱手道。

“本座方才见你正在埋首冥思,便没有打扰你。”宇文拓摆摆手示意不用多礼,而后对他说道。

“回太师,我刚才确实正在思索前几日在帐中你对我所说的那番话,本想从中体悟出什么来,但最后却什么也没能领会到。”任博略微苦笑了一下,如实答道。

“对于此事,你并不需要多做勉强,才短短数日功夫你就能够真正静下心去思考那些东西,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当初,即便是本座,彻底领悟到所谓剑的真谛,也是足足耗费了数年光阴,”宇文拓的语气中反倒带有一丝赞赏,“这件事,并非短时间便可以解决得了的,实力只是一个小小的前提,更多的,则是需要你自己去体会,因为,你所要领悟的不是一把剑,而是一颗心,等到你觉得自己无论看什么都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透彻感时,那个时候,便是你不去刻意感悟,也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听了这番话,任博不由得伸手扶住了下巴,宇文拓所说的,既玄奥难懂,但又清晰明了,简单的说,就是自己现在还不够火候,有强烈的愿望,也有前进的动力,只是缺少了对世事的感悟,这份感悟,并不是单纯的经历了某件事或某一系列的事就能拥有的,它的来源,完全出自对生活点滴的积累,或许,是一滴坠落的水,或许,是一片飘零的黄叶。

呼出一口气,任博暂时放下了这件事,太过着急的话反倒没有任何好处。

“今日已是第三天了,仍是没有仙山岛的消息,看来那个护岛之阵远比我等想象的要复杂得多。”眺望向遥远的海天交际处,宇文拓淡淡的说道,“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是很正常的,如果守护的是盘古斧一类重要之物,若没有此等精细的大阵,恐怕连本座都会觉得不甚安全。”

“说来,守护仙山岛的还是两位壶中仙的相熟之人,”任博接道,“一位是千年白狐修炼得道的古月圣仙人,另一位则是上古魔神之战时期轩辕剑侠的儿子何然,当初就是他将壶中仙的头颅斩下,阻止了壶中仙借用造物仙鼎收纳天地的谋划。”

“不想镇守岛上的竟是他们二人……”宇文拓略加思索,说道,“他们虽与老友颇有旧怨,但我等却无需对其作出防备。”

细想一下,确如宇文拓所言,古月仙人和然翁虽与壶中仙是为敌人,可真正造成他们火拼死斗的原因只是观念上的不同罢了,壶中仙的理想太伟大,但却与当时的时代背影格格不入,没有人能理解得了他的理念,自然也就谈不上接受,况且,壶中仙的行事过于激进,在他人看来,便成了一个企图统治天下的狂妄野心家,也难怪先是何然等人,再是辅子彻,都一一与其反目,也许只有犀衍才是唯一一个彻底接受并贯彻了他的精神的人。

抛开旧时恩怨不提,古月仙人和然翁确实是当之无愧的仙人,对世人怀有慈悲与怜悯之心,也乐于救助苦难之人,只是当年古月仙人救治的人中有一人犯了他的忌讳,返回中原后竟是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杀人盈野,从此他才立下誓言,不再救治落难之人。

宇文拓此来是为了求取盘古斧以修复神州结界,阻止魔界降临,有此大义在,相信他们即便不帮忙,也必定不会以此来为难宇文拓的。

猛然,宇文拓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双目微微眯上,直视着正前方的海面。

察觉到他的异样,任博和斛律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什么都没发现。

“找到了。”他冷冷的吐出了这三个字,继而道:“仙山岛的护岛大阵,没想到竟隐藏得如此之深,原来并非布设于岛上,而是海底。”

透过不断的运用灵力扫描,才勉强找到了大阵运转时出现的一丝轻微的破绽,并且一举将其抓住——任博自问绝对没有这般功力,数日的航行中他也曾经不断的用精神力对海面加以试探,不过最后都因精神力不济而草草结束,更莫提穿透幽深的大海在不知几百丈深浅的海底寻找到大阵的蛛丝马迹了。

宇文拓伸出右手,金光闪现,纯金色的轩辕剑显现在他手中。

“任博,若你想要在剑术上更进一步,那么,下面的事,就仔细看好了——这也是本座唯一能帮到你的了。”

说罢,宇文拓就如当日在帐中所做的一般,缓缓的举起了右手,这时,轩辕剑的剑刃上突然升起一股幽蓝的火苗,将整把剑统统包裹其中,让人不禁产生一种看不真切的感觉,在灿烂而耀眼的阳光照射下,火苗周围的空气竟出现了轻微的扭曲,而且,随着火苗的跃动,这种不自然的扭曲也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强烈,到后来,似乎它周边的整个空间都在跟着一同跳跃起来,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将其不停地揉捏,撕碎,然后重新组合。

他将神剑高高举于头顶之上,任博清晰的感知到,它就如同一个高功率的吸尘器似的,把四周的五行灵力一股脑,不分青红皂白全都吸进了剑刃里,更可怕的是,这个吸收的范围似乎是在宇文拓的特意控制下,在片刻后再次增大,然后,又增大,一直增大到超出了任博精神力的感知范围极限,同时,轩辕剑上汇聚的灵力愈发的浓稠,幽蓝的火焰逐渐开始变色,古铜色,翠绿色,土黄色,蓝白色,赤红色,最后,他们都糅杂在一块,成了一种夺目的色彩。

亮金色。

比阳光更加耀眼,却没有任何刺目感的金色光辉环绕在剑刃上。

下一刻,宇文拓动了,他彷如用尽了全身力量一般,将轩辕剑重重地斩下,重重的,朝着前方的海面,一斩而下。

那一瞬,天地间是如此的安静,安靖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唯有眼前那一头古铜色的长发,在这个仿佛黑白影片的世界中,是那样的引人注目。

除了视觉,一切感知力都消失了,这一次,是真正的消失了,说不出,听不见,闻不到,甚至于,身体都没有了触觉。

一刹那的窒息感猛的涌入任博的脑中,大脑缺氧的不适将他彻底催醒,然后,他觉得自己永生永世都再也忘不了眼前这一幕了。

一道幽深的壕沟从正前方一直延伸向遥远的彼端,这条壕沟,将大海分成了两半,几乎数百丈高度的海水静止着,凝聚成了两面蔚蓝的水墙,底部的海床上,隐约可见花花绿绿的密集小点,摆动着,摇晃着就像往常那样。

壕沟的尽头,赫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海岛,有如大陆一般的宽广,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

…………

对弈亭下,一个穿着儒衫的俊朗年轻人眼睛稍稍往西边瞟了一眼,嘴角微不可见的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又回过头,轻轻一子点在了面前的棋盘上。

他的对面,一位须发俱白的和善老者同样自西边收回目光,不由捋须而笑,紧随着也是一子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