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场的背光处,徐亚如同几年前,远远地站着,然后,默然转身离开。
“家逸!”来茴退开一些,看着他,声音微微颤抖。“别让我看到你,看不到你我就不会爱你,看不到你我就不会想你,看不到你我就不会像这样抱着你,家逸,怎么办?我真的不能看到你!”
家逸心头一震,又把她拉回怀里,手摸着她的头发。“那就不看,让我看你就好了!”他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含在喉咙里许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来茴,为什么我感觉你比以前瘦了?这些年你过不好吗?”
怀里的身躯像是要印证他的话般轻颤起来,凄凉得如同秋风扫过落叶,是那样地薄弱。她幽幽地说道:“我过得不好,家逸,我不想逞强说我过得很好,但这几年我真的过得遭透了!”
他又抱紧了一些,似要把所有的怜惜都灌到她身体里,他吻着她的头发,吻着她的眼泪,他看着她淹了水的双瞳,忘了一切,蜇伏在内心许久的话自然而然地滚出喉咙:“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来茴怔怔地看了他很久,才别开了脸,低头又埋回他的胸膛,闷闷地啜泣声大了些,家逸感觉到自己的衬衫被咬住了,湿热的温度隔着皮肤灼痛了心,半晌后,他听她怨怼又无奈的叹息:“你明知道我回不去了,家逸,你明知道的!”
是啊,他明知道的,可他仍是不想放开。
腰上的手松开,来茴转身打开了车门,直到车驶出停车场,她也未转头再看他一眼。家逸有如木雕,手顿在半空中,好似来茴还在他怀里,没有离开过,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离开过。
他抬头望着尾灯的消失的地方,是停车场的出口,暗沉沉,空落落的,像他的心,开了道口子,什么都漏出去了,却没有补进来的。
这就成熟的坏处,再深刻的爱情,也会被放到天平上衡量。
十几岁时,他与来茴站在天平上,一样地年纪,一样的经历,一样的单纯,他们站在天平上是平等的,所以他们毫无顾虑地相爱,爱得信誓旦旦,爱得许诺无数个来生,谁也不去计较那天平是否倾斜。
二十几岁时,他们被生活加加减减,谁也称不出彼此的重量,谁也不敢贸然站上那座情感的天平,所以他们怯懦地放弃,学会忘记誓言,学会安于这世的平淡,谁都逃避那座在心里已生了铁锈的天平。
尽管,他们都无法剖开跳动的心脏,取出在那里生了根的感情。
外面是艳丽的天,十分洁净的湛蓝色,天底下是乌烟瘴气的城市,繁华区像被捅了的蜂窝,乱糟糟的,闹哄哄的,屏蔽不了世俗的喧嚣,能选择的,只有一同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