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允炆正坐在榻边,两道好看的浓眉紧紧的拧在一起,脸色有些苍白,眼睛十分困倦的微闭着,双手紧紧握着梦凡的手。听不到外面的雨声,只看到有一缕阳光斜照进来,温和而明媚。
“允哥哥——”梦凡模糊的轻声叫道。
允炆听到叫声,两道眉毛骤然而分,眼睛忽的睁开,表情分不出是过于激动还是喜悦,抓梦凡的手更紧了,口中叫道:
“醒了,醒了!快传太医!”
小豆子听到急忙跑到殿外宣太医。
允炆道:
“莞儿,你可吓死朕了,这下好了!太好了!”
“皇上,臣妾失礼了!”梦凡这才清醒过来,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允炆按住,道:
“你不要起来,朕恕你无罪,你昏迷了两天两夜,朕快被你吓死了!太医说三天之内只要你能醒来,就能保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梦凡一时没明白过来,允炆笑道:
“莞儿,我们有孩子了,我们的孩子!”允炆的笑意挂在脸上,开心得如同一个孩子般。
梦凡这才明白过来,心中也甚是喜悦,冲允炆道:
“皇上又不是第一次当父亲,怎的如此高兴?”
“那不同,这是我们的孩子啊,你和我的孩子!”允炆仍旧一脸开心,随即又皱了眉道:
“只是你这一场病,虽然太医不敢多用药,但多少会对孩子有影响,你以后可要好生保重身子,朕马上指派一些得力的人来侍候你,产婆也要的。”
梦凡“扑哧”一笑,道:
“哪有那么急呢?莞儿不想要别人侍候,这宫里的人已经够了。对了,我怎么没看到浅春她们呢?”
允炆蹙了眉,怒道:
“她不好好照顾你,反而害你被雨淋,朕已罚她去了浣衣局了,朕看在她母亲是朕的奶娘的份上,已是从轻发落了。至于青儿佩儿,是你从府里带来的丫头,朕没处罚,她们在外面跪着呢!”
“啊?!”梦凡惊得一下坐起来,但坐得太急,头一阵晕眩,紧接着又急切的咳嗽起来。
“皇上,万万不可!咳……咳……”梦凡越急越说不出话来。
太医已经赶到了,允炆亲自将一方锦帕垫在梦凡的手腕上,太医头不敢抬,大气也不敢出的给梦凡请了脉,片刻后,跪下回道:
“皇上,娘娘身体已无大碍,只是须安身静养,且万不可动气,方能确保胎儿的安全!”
“知道了,你下去吧,刘太医,莞淑仪的身子就交给你了,若有闪失,你先摸摸自己有几个脑袋!”
“是,是,是,臣领旨!”
太医退下之后,梦凡的气也顺了过来,冲允炆哀求道:
“臣妾不要别人侍候,只求皇上放了浅春回来,臣妾是用惯了她的,换了别人侍候会不习惯,我生病是我自己硬要出去的,与这宫里的奴才无关,请皇上饶恕他们吧?”
允炆看着梦凡几乎要流泪的样子,心下一软,只好吩咐小豆子:
“去将浅春叫了来吧,让宫外的奴才别跪了,起来侍候主子吧!”
末了,又道:
“还有,莞妃需要静养,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能前来打扰!”
“是!嗯?——莞妃?”小豆子抬头疑惑的看了看皇上,难道皇上是口误?
“是啊,莞妃!死奴才你还不明白吗?”
“小的知道了!”
小豆子开心的领了旨出去了,梦凡却不安道:
“皇上,臣妾——”
“哈哈!莞儿怀了朕的孩子,这可是莫大的功劳,朕封你为妃也不为过啊?”允炆笑道。
“可是皇上,这按照规矩诞下公主晋一级位,诞下皇子晋两级位,臣妾才刚刚有孕,怎能连封两级?这太不妥当了吧?”梦凡知道,这旨一颁下去,无疑是把自己推上更高的浪尖。
“规矩是人订的,人自然也能改!难道还不许朕封赏自己心爱的人么?朕已风闻有人在你背后乱说,朕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只能用高位来保护你,莞儿可明白?”允炆说得自有他的道理,他当然知道梦凡向来有委屈只往肚子里咽,单单自己的表妹宁嫔,就时不时会给梦凡气受,这次梦凡的位置越过了她,她自然会多加收敛。这也是一直以来他不给宁嫔晋位的原因。
“嘻嘻,莞妃姐姐怎么还不赶快谢皇上恩典啊?”原来是淳贵人,在门外徘徊多时,正探头探脑的往殿内看。
允炆与梦凡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淳贵人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道:
“皇上,淳儿能进来看看姐姐么?”
梦凡忍不住笑出了声,对允炆道:
“哪就有那么金贵了,不许别人来,还不许淳儿来么?那我岂不是要闷死了?”
允炆也大笑出声,道:
“淳儿这几天也辛苦了,进来吧,只是不许惹你莞妃姐姐生气哦!”
“臣妾知道!”淳儿大步跑进来,蹲在榻边,轻轻抚着梦凡的肚子,道:
“这里面可有个小皇子呢!”然后笑得一脸阳光灿烂,天真无邪。
“淳儿怎知是皇子而不是公主呢?”允炆好奇问道。
“这个么——臣妾猜的!”淳儿眨了眨眼回道。
“小滑头!哈哈!”允炆笑道。
当夜,在梦凡以自己身体不便为由,劝说皇上又宿在了春水殿。而梦凡,却整夜难眠。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对皇上说朱棣篡位的事,一则怕皇上不一定能相信自己的话,二则又担心允炆心地仁慈,不肯对朱棣下手。
想到自己的身子,梦凡轻轻抚了抚还没有任何怀胎迹象的小腹,即将为人母的喜悦却被无限的忧虑覆盖,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孩子啊孩子,你为何非要来这乱世?而我,又怎能保你周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