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明朝来已经将近一个月了,来的时候桃花才刚刚开始长花骨朵,当初鲜嫩的蓓蕾如今已在微风中片片凋零了,枯了的花瓣从空中撒下来,在星光下却毫无一丝粉色,片片都被映衬的苍白如雪。纵是已到了农历的四月间,在没有一丝污染的明朝,夜晚依旧是有些凉意的。
婧儿几日前便被接回家去了,梦凡这几日在嵌语亭发了疯的练古筝,她在现代就酷爱音乐,只因学校看重分数,所以音乐课被挤的少之又少,但是那些音符,却牢牢的嵌入了梦凡的心里,而如今,刚好有足够的时间来弹,也好排遣一下寂寞孤独的心。是谁说过,一个人并不孤独,想一个人的时候才孤独。真是经典之论啊!
自从上次朱允炆以皇太孙的身份出现在周府后,梦凡便一直无法释怀。那日,与父母解释清楚之后,梦凡并没有得到责罚,只不过是父母嗔怪几句,可见莞倾在这个家中受宠之深。之后的几日,允炆几乎**都要来府上寻大哥,每每与梦凡撞见,都是与那样一双水波般的眸子对望,让梦凡既心神向往而又避之不及。
本以为只要完成不进宫的使命便可与莞倾换回身份,做回自己,可为何一想到离开这里心中就全是不舍?遇见他是偶然,爱上他是不应该,离开他迟早都是必然,为何,为何,却让人如此魂断梦牵?任思念流淌,漫延至心房里的每一个角落,把持不住,把持不住嗬!可是把持不住又能如何?很快,他就会贵为天子,而她,很快就要回到现代去,终究是擦肩而过的命嗬!即便是能够留下来,为他留下来,却也只有四年的时光,短短的四年后,他就会葬身火海,成为明史上一抹淡淡的少年英魂。
想至此,梦凡的心中更是痛如绞,之前读史书,读到建文帝时,只不过是对才子惋惜的叹几声而已,而此时,为何每每想到那节明史,就会痛彻心扉,似是失去至爱一般?
此时此刻,梦凡独自一人立于嵌语亭里,仰望着已成半月形的月亮,再过一星期,它就该圆了吧。莞倾,此时的你应该是在**苦读,备战高考吧?
此时的莞倾正在攻读英语,毫无基础的她通过这一个月的苦读,居然也能流利的读出英文来了。夜,在这个城市弥漫开来,窗外的大街上,霓虹闪着夺目的光芒,几乎看不到星星的天空上,一轮半圆的月亮挂在上面,再过几天,月就该圆了吧?莞倾的嘴角露出笑意,梦姐姐,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天亮了,梦凡窝在被窝里不愿起来,昨夜失眠,才刚刚睡着,就被佩儿吵了起来。
“小姐,快起来啦!早膳时间到了!”佩儿一边说,一边挂起纱帐。
“知道了,我再眯一会儿,就10分钟好不好?”梦凡迷迷糊糊道。
“嗯?”佩儿没听清楚。
“唉,算了算了,我起来就是了!小小的丫头怎么跟老太婆似的。”梦凡知道自己失言,只好坐起来打马虎眼。
“小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佩儿!你不是说好让我一早叫你起来,今天要和皇太孙、大少爷去长江游玩的嘛!”佩儿嘟起小嘴,佯装怒道。
哎呀,是啊,怎么给忘记了,自己缠了几天大哥,要去长江看看的,本是想看看古长江与现长江有什么区别的,昨日刚好皇太孙来,听到后,便主动邀请他们兄妹二人。至于二哥,因是庶出,与大哥小妹不是同母所生,平时到底疏远些,也就没请。
“啊?对啊,我怎么给忘记了。多谢佩姐姐啦!”梦凡一骨碌爬起来,冲佩儿一揖,惹得佩儿咯咯直笑。
动作麻利的梳洗完毕,用毕早膳,便与大哥往约定的地方出发了。大哥与小全子骑马在前,梦凡与佩儿坐在马车里,车向城北驶去,沿途看起来越走越荒凉,不过虽然没有林立的商铺,高耸的楼房,景色却是越来越怡人。远远看去,绿野红花,空气清新,间或有农夫、顽童走过,稀奇的看着马车,如同现代山里的孩子看到汽车一样,新奇而向往。
走着走着,梦凡隐隐约约听到有哗哗的水声,声音越来越近,直到下了马车才看到,居然是长江。放眼望去,此时的长江似乎比现代的长江要宽些,江上却没有桥,只有几艘小船在江上飘荡。马车寄存在驿站里,四人信步向长江走去。走得近些,远远看到江畔一白衣男子背手而立,望着江水,气势与周围来来往往的船夫、乘客截然不同,一看就知道是朱允炆了。梦凡留恋的盯着那个背影,她知道,也只有此时才能狠狠看上几眼了,等他转身过来,她便再不敢看的。正想至此,那朱允炆却猛然转身,与梦凡的目光遥遥相遇,惊的梦凡心里一慌,眼睛不知该转向何处,差点撞到旁边的佩儿。允炆则眼神一转,迎上周辉祖玩笑道:
“周兄,让我好等哦。”
“朱兄好早,我们也是一大早起来,只是马车终究比骑马慢些。”辉祖浅笑答道。在外面,为了安全,称呼都是要改的。
“走,到前面的画肪里去!”允汶深深看了一眼梦凡,对众人道。
允炆早早已包下了这只画肪,除了船夫,船上就只有梦凡一行四人与允炆主仆二人了。这虽是一只中等大的画肪,但也是相当的大了,整个肪内的空间就有自己的房间那么大,里面的装饰很是精致,一张餐桌上摆着点心、水果、茶水之类,旁边一个书橱,虽然不大,却也容纳着上百本书籍。四面的壁上对衬的挂着几幅山水画,一个角落里挂着几幅像是苏绣般的绣品,似是闺房,又似是书房,典雅中透着古朴,简单中透着灵秀。梦凡在心中禁不住赞叹:还是有钱人好啊,连出来坐只船都能如此奢华。
“莞儿,可说说为何要来这长江上游玩啊?似乎很少有女子喜欢来江上玩的。”允炆饶有兴趣的问梦凡,相处多日,允炆便也随着大哥他们一起叫梦凡莞儿了。
“呃,这个,主要是在家里呆烦了,想跑个远点的地方玩玩。这长江多美啊,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我是冲了这首诗来的。”梦凡笑答道。
“哈哈,想不到莞儿在深闺中居然也能看到白翁的诗。”
“大多是与哥哥一起读书时所看到的,不足为奇。”梦凡撩起裙摆,走出画肪的门,来到船头,迎风而站,风吹得衣袂裙带飘飞,更显得清逸出尘。梦凡张开双臂,闭眼感受着暖暖的春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允炆凝望着梦凡,心里的爱怜愈深。随口吟道:“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周兄,莞儿此刻很衬这首诗呢。”
辉祖含笑不语。
梦凡回过头来,望到允炆眼中的赞美,淡淡说了声:“允哥哥谬赞了。”心想,为何他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更是让我心难安。不能再这样陷下去了,自己迟早是要走的,不能忘记与莞倾的半年之期。
随后回去怏怏的坐于画肪之内独自想着心事,表面上却假装埋头喝茶,但神色中难掩的悲凉之意却让允炆心痛不已。但碍于身边有人,也不便言语,只以怜惜的眼神看着梦凡。周辉祖这当大哥的当然也不是傻子,这些日子早已看到端倪,皇太孙哪是找自己啊,只不过是个借口,但看得出,这允炆对自己的妹妹倒是真心的,自己心里也是由衷的高兴。如果允炆是真心对待莞儿的,那么莞儿也许就可以避免嫁给当今皇上了,纵然允炆以后也是要做皇帝的,妹妹终会入了后宫的,但也总比嫁给当今圣上的好,至少允炆年轻且为人厚道,即使对下人也没有过于苛责过,妹妹若能与允炆结为连理,那当真是他们周家之大幸。
“快看!那有个小岛!”佩儿与小全子一齐惊呼。
梦凡听到叫声也挑开帘子向外望去,果见一小岛,于是也开始欢快起来,叫道:
“这岛是江心洲吧?怎的这么小啊?”在现代时梦凡也多次去过江心洲,但是比现在这个岛大多了。
“江心洲?呵呵,好名字,是你起的么?这个岛本没有名字的。”允炆好玩的看着梦凡,心情也随着梦凡的开心而好起来。
“没有名字?那么,以后本小姐就给它命名为‘江心洲’好了。”梦凡心中觉得好笑,说不定现代这个“江心洲”的名字还真是自己命名出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