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宁夏银川,莫良才知道上班的地点其实是在大武口,又匆匆忙忙坐汽车去了大武口。
六月,莫良在大武口得到了他人生的第一份工作。
等真正到了大武口,莫良才发现,原来堂哥并不是像电视上演的那样西装革履的大老板,而是一个小装潢公司的小经理。
说是经理,其实不过是一个只有一个人的小承包商,公司接到工程以后又包给他们这些所谓的经理找人去完成。
莫良的工作内容下来了,和莫良的想象差了很多,不是坐在办公室对着电脑打字或者接电话,而是和父亲走上了同一条路,是一个泥瓦工,负责给人贴墙面砖。
说实话莫良很失望,不是因为他千里迢迢来投靠堂哥,却弄了个泥瓦匠的工作;而是因为莫良发现并不是所有上班的人都和电视上的那些人一样,每天西装革履,月薪过万。
一袋水泥一百斤,要将近掺五袋沙子,每天最少六袋水泥,也就是说,每天都要将至少三千五白多斤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搬到墙上,没有做过这一行的可能永远也无法理解其中的艰辛。每天七点半上班,经常会干到半夜十一二点。而工资,只有可怜巴巴的一千七百块钱,还是等到年底才发。
对于初入社会的莫良来说并不知道这个工资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这份工作真的很累,累到他下班以后经常连饭都没吃就倒头就睡。
终于,十月,莫良对于他这靠亲戚关系得来的工作选择了放弃,因为他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但是对于一个刚刚迈入社会的愤青,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将兄弟情义放在了最前面。莫良以想家的理由辞了职,但是他知道,堂哥虽然是负责工程建设,但是公司工程款一直都是拖欠着的,堂哥手上根本就没有钱,甚至到了每个月月底,他还得借钱度日。
出于所谓的兄弟情义,莫良只张口要了一张回家车票钱,但或许是堂哥不好意思,竟然还是找人借了一千块钱当工资,让莫良可以不用空着手回家,其它未结的说是等到方便了再结,然而这个等到方便一等就是整整四年,而且甚至双方都已经忘记了到底是多少钱。
十月底,莫良回到了家,给自己买了身新衣服,又给父母买了些吃的,一千块钱,最后到家了也就剩个五百多块钱。
父母并没有因为钱少而责备莫良,相反的,反而给了莫良很多的体谅和劝慰,对于莫良连成绩都未看便出去打工这件事更是只字未提;可越是这样,莫良的心里越不舒服,只因为在父母的脸上始终流露着一种阴郁,而莫良很明显的感觉到那种阴郁来自那个成绩,四百三十八分,距离本科线三十几分。
一种挫败感充斥了莫良的全部世界,因此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好证明自己是对的,来证明自己即便放弃学业照样可以在这个人吃人的社会中很好的生活下去。
十一月初,莫良再也受不了父母阴郁的那种表情,他再次爆发了,一个拥有成年人的年龄,却没有成年人心智的傻孩子,莫良和家人因为对学习观念的不同而大吵了一架,而后带着自己身上仅有的五百块钱离家出走了。
等坐上了去往武汉的火车莫良才打电话给父母,告诉他们他将要去往南方,将要去往那个莫良从别人口中了解到的那个淘金圣地——南方。
而当时与父母的通话是那样的简单,电话接通,莫良似乎还在因为父母的不理解而生气,没有任何的问候,冷漠的说:
“我要去武汉打工了”。
电话中等了许久都没有声音,直到后来,一声抽泣过后,父亲才不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了句:
“出门打工小心些,要是混的不好就给你姐姐打电话,让她给你打点钱买张票回来”。
又是许久无话,又或者说是莫良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种离家的孤独与落寞涌上心头,淡淡答应了声:
“哦”
而后莫良便挂断了电话。
看着车窗外飞速向后移动的景致,莫良似有些悲伤,又似看到了希望。
二十七个小时以后,莫良下了火车,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大城市。
在刚下火车的瞬间,莫良便失去了方向感,根本就摸不着东南西北了,只得跟紧众人的步伐,希望出了车站再做打算。
走出火车站的瞬间,楼层从未见过的高度,马路从未想过的宽度,还有从来不敢相信拥挤的车流。一切的一切,都让莫良觉得,这里和以前自己在别人口中听过的南方一模一样,遍地都是挣不完的金山。
莫良脸上挂起了充满希望的激动笑容。
然而当他刚要迈出火车站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像连该往那儿走都不知道,不过这点挫折并没有难住这个满心幻想的愤青。
莫良决定,先去弄份武汉的地图,想着无论如何先弄清楚自己在那再说。
很快的莫良离开火车站,走了好久,才在路边买到一份整个武汉三镇的地图,内心想着自己真******是个天才,一股成就感涌上心头。
然而下一刻,莫良傻眼了。
当莫良打开那份地图,各种密密麻麻的线路映入眼帘,长江、鹦鹉洲、东湖、首义广场……一个个耳熟能详的地名,但是看了整整半个多小时,参照各种路标,但是莫良还是没有在地图上找到自己的位置。
出于好胜心,莫良一怒之下在路边找到了一个可以坐的地方坐下,本着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信念,将地图摊在地上开始更加仔细的研究。
终于,在一个多小时后,莫良惊喜的发现了一个名字——武昌火车站,可是莫良已经走了很远,而且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朝那个方向走的,更加悲催的是周围的建筑在地图上莫良一个也找不到。
在当时的莫良看来,没办法了,只能回火车站重新定一下位了!最起码也先弄清楚东南西北嘛!而这也是以后莫良每每想起便想抽自己两巴掌的一件事——因为在莫良的军旅生涯走过很多城市以后才发现,在那些高楼林立的大城市东南西北其实没有多大意义,因为没有那个傻子会拿个指南针靠双腿从城市的东头走到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