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的甲板上有一个花圃,花圃中间围着一个喷泉。甲板装饰得像个公园一样。似乎是把把甲板挖穿了填土,这船的主人还真是有情调。
把车开进了船内部,有一个停车场。
车停稳后,胖子绕到车另一边给我开门。我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停车场旁闪着蓝光的电梯里。墨镜高个儿紧跟在身后,也进了电梯。电梯门边的总共是有11层的按钮,停车场是在6层。
胖子带我们上了8层。甲板是在7层。
此刻,虽是夜里七点,海边也只有星星点点的些许光芒,但这艘船的甲板上却是灯火通明。微咸的海风吹拂,穿透我的衣袖。
放淡了呼吸,跟着他们,进入了船舱。船舱里装修得像星级酒店,脚上踩着红色的地毯,空气中带着一股清香,这味道似乎是檀香木。
走到路的尽头,是一扇华丽的大门。高个儿把手放在门把上,替我开了门。门后是一张长长的桌子,是贵族餐桌吗。桌上的三个位置已经摆好了餐具,而坐在桌尾的人...月见凌?他在这儿?
月见凌坐在桌子尾部靠左,正中间坐着一个女人,一个扎着披肩马尾的女人。隔着庭院,看不清楚长相。
走近了一看,这不是上次在月见凌的地下室出现的那个女人吗,看这架势,难不成她就是这儿的领头?
“你来啦。”她似乎是等待了我许久,口气中略带幽怨。“坐吧。”
不是吧,这个样子,是又要请我吃饭?那天中午被我打了一枪,就请我吃午饭,今天又请我吃晚饭,什么意思。也罢,下班的时候就被胖子他们带过来了,从那时候就一直饿到现在。
在月见凌鄙夷的眼神中,我吞了两盘西冷牛排,切了一盘海蛎煎,然后拿着一把叉子叉虾球。
“周南是吧。”那个女人突然放下叉子,拿起餐巾抹了抹嘴。
“嗯,是啊,找我干嘛,月见凌,那碗玉米汤帮我推过来点。”旁边的厨师又端了一盘鲜三文鱼片上来,这就怪不得我了,不是我不想停下,是他们不给我停的机会。
“那天开枪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要在前几天,这事儿还会让我像惊弓之鸟一样忌惮受惊,但现在,我完全晓得他们对我没有恶意,何况月见凌在这儿,让我难以保持拘谨。
“所以呢。”
“跟你明说,警察到现在还没找到你,只是因为有我罢了。”
果然是他们。在那样的搜索范围内,警察却这么多天没有找上门,要么是他们太蠢,要么就是有人在背后动手脚了。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能私制枪支的月见凌他们有这本事了。既然枪的事情不会有人追究了,那我大可安心。没了枪,我也不会有太多疯狂的想法。
“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得到我永久的庇护,一个是去一个没有法律会限制你的地方。”
“你搞笑啊,这两个选择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要我给你做事。”我有点恼火了。“有其他选择吗?”
“有,我现在立刻杀了你,然后上报给条子那边,你就可以平静地过以后的生活了。”
真是一个恶毒的女人啊!我就是讨厌被人逼迫着做事,但是现在的威胁我又难以拒绝,根本想不到办法应对。
“顺便再告诉你,你的那把巴雷特狙击枪的制作材料,也是我给你弄来的,你现在欠我的东西可不少。”女人端起高脚杯,泯了一口酒,又继续道:“这种大型步兵武器,在哪里都是机密,指望这枪来搞事的人可不少啊。”
“那你的意思就是,若是不成为你的人,我不仅会受到警方的通缉,还会遭到第三势力的追杀咯。”
“追杀倒是没有那么严重,但是现在只有我,可以让你在这儿安稳地吃着晚餐。”
“周南小哥,你听我老王一句劝,咱嫣姐待我们手底下的弟兄们就像自己的家人一样,绝对不会亏待某一个。而且啊,看你那天匆忙的一枪,应该还是不会用这枪吧。要是你愿意把大家当兄弟,兄弟们也会为你推心置腹。你别看我弟弟一句话都不说,他可是特种兵退役,什么枪不会玩啊...”
弟弟?原来这墨镜高个儿是王九的弟弟?他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我的关注点就在这儿,大哥叫王九,那弟弟岂不是要叫王八?
“我已经把店里的工作辞了,就因为你那天一枪,牵连了不少人啊。”坐在一旁的月见凌也发话留我。
我现在正在一艘巨型游轮上。我的面前摆着一张贵族餐桌,桌上满是美味佳肴。桌边的人可以教我玩枪,可以让我以后每天都有这样的高雅生活。这是我梦寐以求的,电影里才会有的愿望。
“我还是想要过自己平静的生活。”
但是现在,这愿望已经不是我想要的了,我只希望能平淡地活着,家里有我的爸爸,妈妈,姐姐,他们还在等我回家吃饭。
“王五,送客!”
这个嫣姐也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让那个墨镜高个儿送我离开,一个黑道女强人的干练么。
我站起身,离开了餐桌。
“五哥,麻烦你了。”
高个儿听我这样称呼他,嘴角似乎有了一点不可察觉的微泛。冲我点点头,就带着我离开了。
宝马车又飞驰在了环城高速上。
“周南小兄弟,为什么,你这么想回去。”本应该是一路无言的王五突然朝我发难。
我心里的那点儿想法也被他看出来了。平静生活只是我的幌子,我想要的,只是能回家,我心里很不安,我很惊慌,我想要回家,到了家里,我就安全了,我就能放心了,我才可以认真思考问题。
“五哥,还是你明眼。那天开枪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太弱小太幼稚,如果想融入你们,我还需要更多的成长,但是我的爸妈,我的姐姐,会为我担心的。”
“有个家真好啊,哈哈,我爹妈在我四岁的时候就死了,饿死的。那年,我们那片闹饥荒,家里唯一的田干了。我爸去别人家里偷了吃剩的半个窝头回来给我和我哥。但是却被我一个人全吃了。想想那时候,真要给自己一巴掌。我哥在旁边哭闹着喊饿。我爸没办法,又和我妈去别人家里偷吃的。”
“后来,我爸拿着一个馒头晕倒在我们家门口,等他醒来我们才知道,我妈已经饿死在回来的路上了。第二天,我爸也不行了。我和我哥没有办法救他。我哥就带着我走了。我们到另一个村子乞讨。我四岁,我哥六岁。我哥靠每天给过路的人下跪哭闹,讨来一点东西给我填肚子。”
“就这样过了两年,我们就这样靠乞讨和施舍,过了两年。有一天,我哥很晚了没有回来,我饿得不行,偷跑出去找吃的。我在路上碰到一个手里拿着面包的小女孩,穿的衣服很漂亮。我想都没想,就跪在她面前,求她给点吃的。”
王五说得眼眶都红了,我怎么也想不到一脸富态的王家兄弟,会有这样的往事。
“但是那个女孩子跟以前过路的人不一样,她要求我护送她回家,这样才给我吃的。我就这样被她带回了家。她的父亲,请我吃了一大桌吃的,都是当时根本吃不到的好东西。没多久,我哥回家发现我不在,就找到了这里。我们兄弟俩终于吃上了一顿像样的饭,不,不是像样的饭,是最好的饭。那个女孩子的父亲问我们还想不想吃这些东西,想不想以后永远有这样的东西吃。我们肯定是点头答应。就这样,他收留了我们。后来托着他的关系,我进了部队,我哥被送去学说评书,哈哈。等我退役回来了才知道,原来当年被收养的人不止我们兄弟俩,还有更多的人,他们也被送去培养成各种的人才。等我们这些人学成回来,就只有一个工作,就是做他的家丁。我要守护他和他的财产,他的女儿,就是嫣姐。他希望嫣姐成为他的继承人。所以一直由我们兄弟俩一文一武地辅佐她。你可能要说,我们的老板是做犯法的事情,我们违背了道德良心。但是,没有他们父女,就没有我们兄弟的今天。”
“所以你们只是想要尽自己所能去报恩吗?”
我这样问到,但是王五没有正面回答我。
“谁能肯定我做的事情是错的呢?正与不正,不过也是前人定义的,谁知道定下这个原则的人,是什么人。”
噗地一声,车头突然开始摇晃起来,按照我这些天在店里学到的,应该是前轮爆胎。王五把车缓缓停在路边,从他的座椅下找出了一把手枪,果断上了膛,揣在腰上。
“待在车上。”
有点奇怪,只是爆胎而已,他要干嘛。车内车外都是黑乎乎一片,这种边界的环城高速不会有路灯的。王五猫着腰下车,紧贴着车身,观察着周围,但是过了许久却没有任何发现,就放下心来,站起身,打开了驾驶座的内灯。
但就在这时,我看到他半截伸进车里的身体抽动了一下,就趴在了座椅上,血从腰间流了出来。
我吓得一个激灵,本是坐在后座的我,一个闪身趴在座椅前,面对着车后窗玻璃。看这个样子,是遇到埋伏了,有人打劫,而且是个狙击手,但是没有带夜视仪瞄准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