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这段网络新闻,我突然觉得我的机会来了。我可是有一把世界最大口径狙击枪的啊。巴雷特这种重型军用武器一般配以警用,只有军用。难怪警察现在束手无策,他们没办法在大楼的包围圈外对配电房进行破坏。
一时,一股正义的热血涌上脑门,我端着枪,仔细检查了楼道,很好,没人,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我要做的事情了。
空旷的屋顶一直是大爷大妈们晒被子衣服的地方。我就借着这些衣服被单作为掩体,躲在半身高的围墙后,把枪架在了墙上。枪口对准了电视台的方向。
把头慢慢地凑到了瞄准镜前,我微闭左眼,却发现右眼前一片模糊。这下搞笑了,我不知道电视台到我这里的距离,没有办法调整焦距。
情况紧急,我掏出手机导航,一查,距离大概在750米这样,还是挺远的。我将瞄准镜的刻度调整到7,镜头里电视台的景象就逐渐清晰起来了。此刻,电视台四周都是闪烁着红蓝灯光的警车。
我把镜头移到楼顶,那里是一座小小的铁塔,记得初中物理老师说的,这种大型建筑都要由于什么原因所以要把电塔修在楼顶来提供长时间的大量供电。这么说来,那不是我只要打爆了这个电塔,电就停了呢。这样挺好,我不用顶着心理压力杀人,又能完成一项正义的任务,虽然是我自己给自己加的。我突然有种被使命召唤着的感觉。既然有了这个能力,我就要好好地利用。
十字中心对准了电塔的塔头,我毫不犹豫就扣下了扳机。
接着,我眼前白光一闪,然后一声巨响,我耳边就只剩下一阵阵的嗡嗡声。这枪后坐力震得我肾疼。
我艰难地挪动着身体,尽力扶住巴雷特,不让他从墙头掉下来。深呼吸一下,我才发现自己太冲动了,犯了太多基本常识错误。巴雷特作为最大口径的狙击枪,这枪声自然不是常人的耳膜无法承受的。明明知道要戴上耳塞和护目镜,我却什么都没有准备。枪口的火光也差点闪瞎我。
我抱着枪,靠在墙角休息了一会儿。再次拿起枪,从口袋里的纸巾里撕下两片顶替一下耳塞,再次将枪口对准了电视台方向。
可是,现在的状况却跟刚才大不相同。大楼内外,一阵骚动。枪声此起彼伏。
开战了?
不知道为什么,本是在对峙中的警匪双方突破开战。
似乎还是警方打的先手,匪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慌乱中开始甚至准备劫持人质。看到这儿,我才知道自己已经毫无用武之地了。我颤颤巍巍地抱着巴雷特,离开了楼顶。
耳边仍然是嗡嗡的响声。我的耳膜应该在刚才被震伤了。忍受着双耳的异响,我把枪拆开,放回了衣柜里的箱子里。
这个样子也没有办法继续回去上班了。我想打个电话请假,然而我根本听不见老板在电话那头说什么。
打一盆温水,搓了把脸,我又瘫倒在床上。现在可能只有靠睡觉休息才能自救了。我闭上双眼,耳鸣声却根本没有停止,在床上翻来覆去,搅得我一阵心烦。
只好拿出手机,看看微博,希望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根本想不到现在的消息传播速度会这么快。
微博上已经刷满了关于警方暗藏狙击手,先发制人的消息。
我知道,他们说的暗藏的狙击手其实就是我,但我哪里会想到消息的传播速度会这么快,我开枪仅仅是不到二十分钟前的事情,现在却已经被刷得满天飞。
这下可能有麻烦了。没办法继续安稳地躺在床上了。我从衣柜里拿出被我拆解的巴雷特,一股脑装箱子里,出门搭公交。现在只有把枪交给月见凌了。如果警察在狙击范围内搜查,一定会查到我家,我的枪肯定保不住。
随手批上一件外套,我赶往车站。同时拿出手机准备打月见凌的电话。我一边下楼一边翻着通讯录。直到我走到了车站,我才发现我根本没有月见凌的联系方式。
而此时,街道上警笛声四下响起。
我慌了,警察的行动这么快?!
我在车站抱着个大箱子匆忙的样子太显眼了。只能暂时往一个小巷里躲着。已经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带着枪去找月见凌了,必须要另想办法。这条巷子里没有什么人迹,只是几栋已经废弃的楼房,灯光也很暗淡。我当下做了个决定,直接把盒子拿进了一个大楼里。
楼道里安静无比,我之能听见自己的喘气。我来到顶楼,把箱子放在角落,拿几块破木板盖住,做个记号就离开了。
我的身影刚出现在巷口,就有警车从我面前呼啸而过。还好我动作快,不然就危险了。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太幼稚了。
这次的经历只能说我对巴雷特的了解还是太少了。我只有做到透彻地理解这枪,我才能够驾驭他。在网络上查阅着资料,作为一个合格的狙击手,需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而我,还是太嫩。
巴雷特的有效射程可以达到1800米,最大射程是...等等,这样的话,我藏枪的那个箱子绝对没有超出1800米的范围。糟糕,这下要出事了。
我赶紧关掉电脑,套上一件黑色卫衣就往门外冲。果然还是只有把枪交给月见凌吗。不管那天月见凌叫的那个什么叔是多大来头,现在唯一的指望就只有他们了。
我匆忙地跑下楼,耳边的耳鸣仍然没有衰减的迹象。
空旷的住宅区,街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我戴上衣服的帽子,装作出来锻炼的跑步者,向着那个小巷子去。
到了巷口,我停下脚步,装作打电话的样子,慢慢地走进那个巷子里。确定周围没有人后,我蹑手蹑脚地上了楼。
黑暗的楼道里安静异常,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脚下踩着碎石子,我终于到了最顶楼,白天那个角落,木板还是原样放在那里。
但我移开木板,箱子不见了。
确定了不是自己的眼睛出问题,我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堵住胸口,我呼吸急促了起来,脑子里胡乱地想着奇怪的东西。我白天来这儿,是不是放在这儿了,我根本不记得还要人来过这儿。该死,怎么会突然就脑子一热当宝藏一样随便埋了呢。甚至想说这是我交往了还不到三天的女朋友,跟我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我奋力地踩碎那些木板,我希望在木板下还会存在一丝曙光。
最后,我套上帽子,像一具实体一样浑浑噩噩地走下这个废弃的楼房。
之剩下一肚子的后悔。
小雨淅淅,街边昏黄的灯光闪烁着,我走近那间整条街上唯一一个亮着灯的便利店。明亮的灯光在黑暗和昏黄的光线交杂下显得很是耀眼。
店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秃顶大叔,慵懒地躺在一张凉椅上。微眯着眼,朝向电视,始终没有朝向我这里一眼。旁边一台小电扇正嗡嗡叫着转圈。在清凉的夏夜,这样的情景确实让人的心境容易冷却。然而现在的我,冷静下来时,就只能感觉到耳鸣声让我难以平静。
现在的夏夜雨,很难给我带来清凉,只能感觉到空气中的沉闷,有一股浓浓的雾气飘散在各处,笼罩着一脸阴沉地走在大街上的我。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从我身边划过。脚下的影子,一个接一个从我身边溜走。
枪到底在哪里,如果是被人偷了还好,要是被警察搜查到了,那就彻底游戏结束了。
一路走着终于到家,带着一身的水。走进浴室,任由喷头的水拼命地浇打在我的脸上。我想喊,却喊不出声。
爸妈和周弦都在客厅看电视,见我一脸的沉闷,也没说什么。只有妈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没也发现什么异样。我赶紧躲进房间,打开空调,享受这一刻是属于我自己的凉爽。
闻着被子的味道会特别得舒服,这是现在唯一可以让自己好受一点的方式了。我没有好好珍惜月见凌辛苦为我做的巴雷特,现在枪已经没了,我又能指望什么呢。或许像以前一样平平淡淡地才好吧。平常一点才让自己不那么累。
闭上眼,梦却已经续不上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