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端木羽不在?”一个肤色古铜,眉眼极重的少年站在端木家宅邸大门前,一对浓眉绞在一起。
“是的,羽少爷今日一早就出门去了,如果不出意外,少爷一般都会在傍晚归来。”面容略显苍老的门房打开了角门,“贵客若是不弃的话,可以进府稍作歇息,以待少爷归来。”
“不必了,我傍晚再来。”古铜少年转身就走。
他刚才并未通报姓名,只说是来挑战端木羽的,却从门房那里得知端木羽不在的消息。
虽然只是一个看门的下仆所言,他却没有丝毫怀疑过其真实性。因为自从羽公子的名号在西汤域哄传以来,就从没有听说过端木家拒绝过任何一位上门挑战端木羽的年轻武者。
无论是声名在外的天才还是籍籍无名只想借此扬名的投机者,全都来者不拒。
然后这些人全都被羽公子辣手击破丹田气海,废掉了一身的武功。个别倒霉的连小命都丢了。
接连三年来都是这样的情况,外界甚至有传言称整个西汤域这一代的年轻武者,至少有十分之一毁在了端木羽的手上。
所以端木羽流传在西汤域的完整名号应该是“辣手无情羽公子”,也有人暗地里称他为“血羽”。
也正是因为出手毫不留情的作风,最近半年来挑战端木羽的年轻武者越来越少,如果不是手底下真有几分看家本领的,等闲不会去招惹这个煞星,尤其是那些只想靠着挑战赫赫有名的天才武者来刷声望的家伙,更是将端木家视为龙潭虎穴,就连温水城都不愿接近了。
这样一个有着赫赫威名的凶人,如果说对方会为了躲避上门挑战的武者而让下人假传自己外出的消息,古铜少年第一个不信。他可还没自大到认为光凭自己的名号就能让羽公子畏战避战,更何况他刚才压根都没有自报家门。
因此端木羽应该是真的不在。
虽说扑了个空,但古铜少年不感失落,内心反倒隐隐松了口气,直接了当离开了端木家,准备用这最后的时间去把心情状态调整到最佳,等到傍晚再来挑战。
古铜少年刚离开不久,端木家又迎来了第二批客人。
“轰隆隆……”
一阵低沉如雷的声音响起,地面都在微微震动。
却是一队战犼在背上骑士的驾驭之下,正朝着端木家狂奔而来,一路上不知撞翻踩死了多少行人。
“公子,前面就是端木家了!”一个面容冷肃的中年武者骑着战犼跟在广安云身边,向他汇报道。
“好!大伙随我一起撞破端木家的大门!”广安云兴奋地大喊。一想到自己正在带人冲击一个世家门阀的族地,他就忍不住要激动到战栗。
那可是一个世家啊!
即使只是个没有武圣坐镇的二三流小世家,也绝不是区区一行十几个骑士武者能够轻辱的。
而现在,他广安云就要开前人之未有,做那冲击世家的第一人!
十几骑战犼发足狂奔,这般声势只要不是瞎子聋子都会发现,特别是这十几骑还非常嚣张地直接从温水城大门一闯而入。
因此在广安云带人闯入温水城之后,就已经被端木家的势力所盯上了,在他们冲往端木家的这一路上,也遭到了不少阻挡和埋伏。
只不过广安云本身的武力就是武圣之下的佼佼者,所带十几个心腹武者也皆不是庸手,硬是强行冲破了端木家仓促布下的十几道防线,已经冲入了端木家族地所在的街道。
此刻端木家大门外就摆了好几层阻挡战犼奔跑的障碍,最里层还有一排十几个持着长戟的重甲士兵,显然就算广安云等人冲破了阻碍,也会被他们用长戟刺个透心凉。
就连街道两边的房屋顶上,都有弓箭手陆续就位,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往下边街道洒下一波波箭雨。
看到前路被端木家布下了层层荆棘重重屏障,广安云热血充盈的脑袋稍稍冷静了一丝,毫不犹豫地用出了自己此行最大的底牌。
“吾乃流云城广家嫡子广安云,此行受家主之令前来拜访端木家,尔等还不速速放行!”
广安云强提一口气,声音在内劲的辅助下远远传开,里许内清晰可闻。
在广安云想来,只要自己表明了身份,就算借给端木家几个胆子,他们也万万不敢伤自己一根汗毛。
就在他自信满满等着端木家自行撤去道路上各种阻碍的时候,一个雷鸣般的声音从端木家府邸里传出。
“竖子大胆!竟敢假冒流云城广家子弟,当真视我等世家如无物!诸君听令,给我拿下这帮无法无状的刁民!弓箭手,放箭!!”
早已虎视眈眈的一众弓箭手,得令后立即抽箭抬弓,一个个都拉弓如满月,然后……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箭矢破空声不绝于耳,街道两旁建筑物顶上的上百弓箭手同时射出了手上利箭。
温水城只是个小城,城内街道本就不宽,最多也只能容纳八头驼兽并行,换算下来就是四丈都不到的宽度。而街道两旁的建筑大多低矮,不过丈许高。弓箭手们在街道两边的屋顶上射出箭矢,差不多就等于是把箭尖顶在目标的脑袋上射出一般。
因此广安云等人几乎来不及反应,上百枝箭矢就已经临身。
“不!!!”广安云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黑压压的箭雨劈头盖脸砸将下来。
只一波箭雨而已,广安云所带的十几个心腹武者就已经死了超过一半,剩下的人包括他在内,身上全都插着数量不等的箭矢,有的尾羽还在微微颤动。
而这时候,他们距离端木家的大门至少还有五十丈的距离,即使以座下战犼的速度也需要几息功夫才能穿过这个距离。
可是平日里视若无睹的距离,此刻却好像天堑般可望不可即。
眼看着两边屋顶上的弓箭手又开始弯弓搭箭,广安云和几个幸存的手下是真的慌了,对方这是要赶尽杀绝的节奏啊。
只听他悲愤无比地大吼:“端木家,你们难道不怕我死后,广家的大军压境,将你们碾碎么?!!”
“广家?”一道冷哼声如同炸雷在耳畔响起。
广安云眼尖,远远看到端木家宅邸里出来一条人影,越过挡在前面的重甲士兵,只几个起落就跨过了五十丈的距离,一道雄壮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来人黑发虬髯,方脸阔口,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油然而生。
虽然来人气势不凡,但广安云不仅不怕,反而还轻轻松了一口气。既然对方肯派人出来谈话,就说明还是顾忌广家的。
然而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就见眼前的雄壮中年人取下背后几乎等身长的巨型战刀,对着自己几人就是一个横扫千军。
广安云条件反射地举剑抵挡,眼角处却是瞥见战刀上缠绕着一丝闪亮的蓝色雷光。
【先天真元?!】
广安云脑海中刚泛起这样一个念头,就感觉手上一轻,却是长剑已被削去了一截,紧接着就是腰腹间一阵剧痛,上半身猛然冲天而起,就好像下方有一道喷泉将自己抬升起来。
飞到半空中的广安云翻滚间看到,一道由跳动的雷光电弧组成的刀气扫过一个半弧扇面,将自己以及几个手下全都囊括进去,连人带战犼一起被斩成了两段。
直到这时广安云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人腰斩了,连上半身都被抛飞到天上。
【我要死了吗?】感受着体内热量和生命力不断从腰腹处的缺口宣泄出去,广安云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只是他直到死,心里也依旧盘桓着一个疑惑:【他们怎么敢杀我?难道不怕广家的报复吗?】
端木天豪看着地上被自己一刀分尸的广安云和另外几个骑士,甩了甩手上的巨型战刀后扛到肩上,啐了一口自语道:“广家?今天过后这世上就没有广家了!老子还怕个球啊?”
与此同时,流云城。
原本富丽堂皇的广家族地已成了一片废墟,一大群铠甲上有着阮家族徽的士兵在四处奔走着,搜寻着幸存的活口和被广家藏匿起来的宝藏。
广家的祠堂,大概是这族地里唯一没有倒塌的建筑了。
此时在祠堂里,阮家的几位先天武圣全都在这,看着眼前死不瞑目而几天前还在与自己谈笑风生的几位广家武圣,心里头一片五味陈杂。
有终于除去宿敌的喜悦,有搬开了家族头顶上一座巨山的轻松,也有看到同为先天武圣的强者暴毙时的感慨和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不约而同地,他们全都下意识抬眼看向祠堂正中那道身披宽大黑袍头戴斗笠的身影,然后又飞快转移开目光。
刚才就是这道如魔似神的身影,轻而易举地虐杀了广家的几个先天武圣,整个过程也不过是一个眨眼的功夫而已,阮家的几位武圣甚至连他是怎么出手的都没有看清。
这时阮家的一个高层在通报后进入祠堂,悄悄在那位须发皆白看起来最为苍老的武圣耳边说了几句,然后又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大人。”苍老武圣上前一步恭敬说道:“我们的人翻遍了整个广家族地,都没有找到广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嫡子广安云的下落。我们现已派人在整个流云城里搜查,务必不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
“不必了。”沙哑苍老的声音从斗笠下传出,“左右不过是条丧家之犬罢了,难道你们还怕他的报复不成?”话语中带着戏谑之意。
阮家几位武圣愣了一下,那老者连道:“大人仁慈。”
“好了,广家已灭,我就不留了。剩下的善后事宜,就交给你们了。”黑袍人说完,身形变得扭曲,然后无声无息消失在了祠堂里,任凭阮家几位武圣如何探查,也找不到其丝毫的离去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