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谁允许你说话了?”黄衣男子沉着嗓子说。
老吴马上低下了头。
另一个男子凶恶的目光在老吴和骆冰身上游弋了一番,最后转向了靓女乙,然后伸出手指着她,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两个女孩互相看了一眼,都紧张地不知如何是好。
那男子等了一会,见靓女乙不动不语,终于失去了耐心,猛地探过身去,伸手去抓女孩,这时他的手臂被骆冰拉住了,很轻松的,骆冰就把这男子拉得面向自己。
“兄弟,别动气,有话好好说嘛,一屋子人都看着呢。”骆冰淡淡地说,面色友善而诚恳。
该男子看看自己那条被骆冰抓着的手臂,又抬头看着骆冰,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黄衣男子这时霍然站起,连带着把椅子也撞翻在地,门口的几个见状呼啦一下围了过来。
骆冰放开手,笑得镇定自若:“我可没想惹你们,”说完,骆冰半举起双手退后几步,笑容不减,“大家都是来玩的,我也不知你们之间什么关系,我就是劝劝,没别的意思。”
“装你****呀!”黄衣男子操起一只酒瓶就奔骆冰来了。
啪!
一声脆响在众人身后响起,飞溅的玻璃碎片激得到处都是,人们在错愕中看到,一直在远处独自喝闷酒的那个女孩,一步一晃地走了过来,分开人群走到骆冰面前站定,然后转过身来面向一众青年。
场中央一下子寂静了下来,整个屋子都寂静了下来。
良久,那黄衣男子唯唯诺诺地叫了声:“陈宇。”
女孩环视了下四周,目光最后落在了黄衣男子身上。
“他是我哥哥。”她说。
很快,一众青年就离开了,走的时候轻手轻脚,全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自始至终女孩只说了那一句话,语气轻软,带着点好听的鼻音,说完后她垂下头,连看都不看那些人一眼,为首的两个青年见状,欲言又止,最后颇为不甘地悻悻而去。
显然,他们虽然目中无人,但在这个女孩面前却不敢流露半点睥睨。
女孩的身子忽然晃了晃,一个趔趄就要歪倒下去,被骆冰从后面一把搀住了。她直起身,慢慢转回头看着骆冰,看了许久,直到骆冰有些架不住面子了。
“送我回家吧,我开不了车了。”她轻声说。
骆冰闻到了,这女孩现在满嘴的酒气。
女孩醉了,但女孩很安静。在她的兰博基尼Murcielago跑车里,女孩上身缩在白绒绒的座垫里,嘴里发出均匀的气息,睡得很甜很沉。夜色氤氲,墨水般的幽蓝铺染了车里车外,车里漂漾着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不知是源自车身高贵的皮革还是女孩的体香。
这个女孩的确很‘作’,她在很短的时间里喝了半瓶的轩尼诗XO,剩下的一半被她连酒带瓶掼在了地上。骆冰的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她慢慢地转回头时望着自己时的情景。
“送我回家吧,我开不了车了。”
她的声音轻轻软软,带着一点好听的鼻音,纯净里透着一层剔透的冰凉;她的表情自然慵懒,带着点浅浅的娇气,那样子就像在跟自己的亲人提一件再普通不过的要求一般。
这点酒量也敢出来招摇,骆冰叹了口气,没来由地觉得心疼。他调整了座位,跟着又抬手看了下腕表,时间还不算太晚,他决定让女孩睡一会再叫醒她。女孩没说她住在哪里,骆冰问她的时候,他正扶着她找车,她的头枕在骆冰的肩膀上,一声不吭。
吴起最终带着两名靓女走了,至于去了哪里骆冰没问。三个人临走的时候,都没有了玩笑的心情,他们看着骆冰把女孩扶上了车,并说了许多关心的话,然后默默地离开了。月光酒吧的霓虹依旧闪动着醉人的光晕,可属于他们的这个夜晚注定要缺少了暧昧,有的只是无处安放的孤单。
现在他知道,这个女孩叫‘陈宇’。
半个小时后,陈宇悠悠醒来。她先是望了眼窗外,接着转过头长时间地看着骆冰,目光里根本找不出半点焦点,显然还处于迷糊的状态里。骆冰刚要开口问话,陈宇却肩膀一缩,又蜷在了座椅上睡了过去。这姑娘的心也太大了,骆冰苦笑着想,他看到陈宇抱着肩膀便把自己的夹克衫脱了下来,盖在她身上,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骆冰是被陈宇叫醒的。
准确地说是被小妮子踢醒的,他醒来后揉了揉眼睛发现这丫头的一只脚还停留在自己的腰际,丫头现在的姿势很放松,一只腿盘着另一只伸长了搁在他的腰部,整个人面对着他倚在椅背上。还好她是脱了鞋的,骆冰看了眼她的脚,雪白的棉袜纤美的足踝,即便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下也依然可辨。
衣服还在陈宇那,被她裹在身前,此时她正睁着好奇的眼睛,上下左右地观察着骆冰。
“你睡得像死猪。”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
“不过还好,你不打呼噜。”她跟着补充道。
骆冰打了个哈欠,这会疲倦的感觉更重了,一天下来,疲累全堆积到了这个时候。他看了看表,已经接近凌晨一点钟了,他叹了口气,看来今晚不能回去了,许苑的睡眠比较浅,一旦被吵醒,往往就会失眠,重要的是他并没有告诉许苑他今天回来,这个时间回去,再加上一身酒气,多半会惹来许苑的猜疑,他不想惹这个麻烦。
“你的心可真够大的,深更半夜的就敢在一个不认识的人身边睡觉,而且是在这么封闭狭小的豪车里大睡特睡,你就不怕我是个坏人?”骆冰调笑着说。
“嘁!”陈宇白了他一眼,“就你啊?给你俩胆儿你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她打开车窗把头探出去,外面的凉风瞬间涌了进来,半晌她幽幽地说:“真是假你之手结束这条小命也不错,有时候觉得活着挺没意思的。”
骆冰觉得她说的挺对的,像她这类官富二代,大多数都觉得活着挺没劲的,他们穷奢极欲挥霍无度,穷尽享乐之能事,到头来还是填不满他们那空空荡荡的灵魂。某种程度上讲,人最怕的往往不是贫穷疾病,而是空虚。精神如果不充实灵魂就失去了支撑,一个站不起来的灵魂你能指望它有多少生机。
陈宇忽然回过头来,向骆冰伸出手:“我叫陈宇,耳东陈,宇宙的宇。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骆冰握了下她的手:“骆冰,骆驼的骆,冰雪的冰。哎,一会送你去哪?”
“我知道!我知道!”陈宇没理他的问题,而是拊掌而笑:“书剑恩仇录里那个‘骆冰’对不对?”跟着,她故意嫌恶地撇撇嘴说:“挺大个男人非要取个女人的名字,丢不丢人啊。”
对于自己的这个名字,骆冰倒没觉得有什么丢人的,只是有些苦恼罢了。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名字有什么古怪,直到上大学时那个长相平凡却一肚子花痴念想的女同桌一语道破了天机,骆冰才恍然大悟为何很多人对着他的名字脸上都会浮现出一种古怪的表情,更有甚者会直接作出捧腹欲笑的姿态。从那时开始,骆冰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笔名叫做金庸的家伙,他的笔下著有一个温柔美丽却豪气干云的女侠,名字也叫‘骆冰’,也是从那时开始他有了一个人送外号‘鸳鸯刀’,从此心里便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阴影。‘鸳鸯刀’骆冰面目清秀身颀如杨,虽然没到执刃如持花枝的境界(也不敢有这种境界,更何况他也无刃可持),不过举手投足间确有一股自在风流,很多男生称之为‘拽’,女生称之为‘帅’,前者多半没什么好意,至于后者嘛……想想当时校园里众多对他暗送秋波或直白表爱的女同学,骆冰还是比较得意的。
骆冰来了痞气劲,语带调侃地说:“小心啊你,当年笑话我名字的女生后来都成了我忠实的粉丝,一个个死乞白赖地追求我,最后抑郁的抑郁跳楼的跳楼。我也觉着这事挺玄的,可惜没办法,八成天条上就这么写的,你可别犯忌,到时我可救不了你。”
一句话逗得陈宇笑得前仰后合,好半天停不下来。骆冰看她的样子,忍不住也跟着笑了,心想这丫头笑点怎么这么低啊,再看她如花的笑靥,那笑容是如此率真可爱,比照先前的冰冷倨傲,直有恍惚之感,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呢?
笑过后,陈宇擦了擦眼角旁的泪水,口里还一边嘟囔着:“臭美吧你就。”
“哎,你知道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或者好玩的地方吗?”陈宇突然问他,小丫头这会收回了伸出去的腿,两腿盘起坐得笔直。
骆冰摇摇头。
“哎呀,你想想嘛!”陈宇扭着上身,拧着声音说。
骆冰呆了呆,然后仔细想了一会,还是摇摇头。
陈宇不乐意了,她瘪着嘴半天没出声,后来干脆把头又伸出窗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夜空拉长了音喊了起来。现在是深夜,这里是马路边,一旁就是居民小区,陈宇这样用不了多久就会招来谩骂,骆冰赶紧伸手去拉她,结果丫头喊得更起劲了。
“好了好了!我想起来了。”骆冰气急败坏地说。
小妮子停了下来,回头得意地看他,脸上的笑容可恶又可爱。
“我想起一个地方来,可能你没去过。咱们T市二道河那里有个泰山武馆,是个教武术跆拳道什么的培训学校,我平常的时候在那里练练拳击。哪天我带你去那逛逛,挺热闹的,有时还能赶上有地下拳赛,就是电影里演的那种。有兴趣吗?”
本以为一个小姑娘,听到舞枪弄棒的事多半会嫌恶遁走,没成想到了陈宇这里情况变了,骆冰眼见着陈宇那双黑白分明的凤眼愈发地贼亮,面上闪现出一丝耐人寻味的表情,好像在拿一个不太确定的主意。
良久,她点了点头笑着说好,就那了。
骆冰就有了种沮丧的感觉,一种计策没能得逞的颓败感,他本想让小妮子知难而退的。
“告诉你,这事你不能反悔的啊!”陈宇指着他,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威胁着说,“把你手机号给我!”说完抛出了自己的手机在骆冰面前。
骆冰苦笑着在手机键盘上按下了自己的号码,再递给她,心想:小丫头不定性,没准过两天就把这事包括我这个人忘在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