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旅之奥德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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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二十)月神歧路·释疑

往密林行进更深,圣女就愈显踌躇。

雷州村落无论大小,设有月神的祭坛是惯常之事。强国崛起之时,总会以各番名义让其政令通行,而借月神的信仰让统治渗透到每个角落,历来是上佳的选择。

国主强势之时,连辰月的教长也是由国主选定,更遑论大大小小的城镇和村落。圣女的月舞,在国都演绎后,也有教众们传播到雷州各地,作为礼仪而秉持。在偏远之处,其形式的象征早已胜于教化的功效。

对于国主们而言,千里之外的村落,即使仅仅完成形式,但只要都还在自觉遵守月舞的礼仪,已足以证明对当政者并无抵触。

当今的辰月教长潘,在圣女、凯吉和部分教众眼中,可谓异类。论其声威及实权,为几百年来辰月教长之最。以其皇极经天派占星第一人的身份,畅行九州处处皆享尊荣。然而这样一个远在巅峰之人,主动把辰月裹挟到世俗的事务,对月神神性显现却避而不见,着实令人费解。

圣女幼时如同所有教众一般,对潘深深崇拜、视若神明。潘事务繁忙,对待圣女一贯宠爱而又不失尊重,引导圣女建立起对自身和万物的自尊和敬意。随着圣女自身眼界的开阔,也更了解潘宽若星河的心胸。

直到梦兆开始出现。

辰月教上一次有梦兆记载,已是在百年之前,其真实性毫无凭据。如夕却是第一次在月神殿修行,即得了梦兆。梦中月神塑像的脸庞清晰得令如夕惊喜若狂,立即把梦兆告诉了潘。

原以为潘会大喜过望,不料潘另作解释,并减少了如夕到月神殿的次数和时间。

虽然年幼未谙世事,如夕已早早得知,宿命在此处为她和潘之间划出了无可跨越的鸿沟。

如今虽已有能力筹谋自己的计划,但未曾料想的可能和现实可能会逐一出现在眼前,如夕才发现,自己并未确认过,是否准备充分得足以接受宿命带来的一切。

白礼越了解圣女的心思,只是诧异无论同属教众的凯吉、雷伊斯和枫露,还是无所不知逢君,对圣女的苦恼都视而不见。迟疑了几日,终于忍不住主动找到如夕。

队伍正行于一片难得开阔的草甸,修整时圣女独自在草坡俏立。白礼越从后走近,看到圣女耳际的柔发被风拂乱,却痴痴地懒得搭理,心生怜意。

走到与圣女并肩,发现圣女远望处并未有什么值得凝视良久之物。白礼越开口问道:“如夕姑娘,可想听我聊聊我的往事?”

如夕眼神并未转动,嘴角却已扬起一些:“好啊,先生来自天启,故事必然精彩浪漫,引人入胜。”

白礼越说道:“中州和宛州,甚至整个东陆,只要皇权治下,哪有浪漫可言?小儿女们贪痴爱恋,黎明百姓知足常乐,也都是因为无知,才会觉得富足。”

如夕似被触动,面向白礼越问道:“那皇权治下,又都是些什么呢?”

白礼越牢牢盯住如夕,如同要望穿到灵魂深处一般,回答道:“吃人。”

如夕一怔,退了一步,行了半礼,正容道:“请先生赐教。”

白礼越回了礼,说:“皇权治下,最不容黎民自由,皆因由不得人人自求差异。极端而论,万民如同一耳一口,闻君之命、忠君之事,则皇权稳如磐石。与民之教化,不求个人多姿多彩,只求万民均克己复礼,约束欲望,不至于为难了治国者。看似养育了万民生计,但以每人短暂的一生而计,时光都为了便于统治而被吞噬。”

如夕双目亮了起来,但口上却问:“先生怎可如此非议天启皇朝?”

白礼越苦笑:“以我的身份,这不是非议,而是附议。若我治下,也怕仅有此路可行。这本是无可避免之事,冠以皇权或神权之名,以礼教或法器侵蚀万民余生,又岂有太多区别?我们力所能及之处,仅是在遵循冰冷现实之后,带来一点温暖罢了。这是万物生来的规律,逆得了一时,逆不住万世。”

如夕喃喃重复:“我们力所能及,是在遵循现实后,带来一点温暖。”

看到如夕眼神中的郁结之气缓缓消散,白礼越微笑道:“请姑娘勿在把自己陷入不可预知结果的猜测,万事皆有因缘,若姑娘有空,过些日我们再聊聊另一些往事。”

如夕浅笑应允,转身离去时与白礼越擦肩而过,一缕发丝随风扬起,绕过白礼越颈颊。

直到凯吉和蒙德前来寻找,白礼越仍痴立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