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永年他们村开农业特产税税额确认会议时,陈永年正在学校给学生上晚自习辅导。会议开完后,村里人都很惊讶为什么陈永年家今年的农业税税额核定是村里最高的?陈永年的哥哥陈永海见自己弟弟没来,不好意思代表永年抗议,况且他也知道,既然在会上宣布那就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抗议有什么用呢。这是刘青林盯上永年了,故意整他嘞,以前永年啥也不如他,他不怎么待见永年,现在永年日子过好了,他眼红了嫉妒了,想着法的想整永年哩。
第二天,陈永海赶到镇上,赶紧就到永年的门市部里面把昨晚会议的结果告诉了永年。听了他哥的话,永年气愤极了,他想着自己三亩果园第二年结果,论面积,除了你刘青林,村里比我家面积多的人家比比皆是;论土质,也是除了你刘青林,其他人家的土质也没有几家比我家差啊;论产量,第二年结果的树充其量算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怎么能和那些处于汪果期的果树比,我怎么就成了村里农业特产税缴纳最高的人呢。不行,我得找他刘青林去理论理论。
还是陈永海把他拦住了,陈永海把自己的分析跟永年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永年心里豁然开朗了,原来自己日子过好了,刘青林心里过不去啊,可是农村人谁不想把日子过好呢,难道你刘青林都嫉妒眼红?心里虽然有气,陈永年还是按照他哥的建议,准备了一条好猫烟、一瓶酒和之前刘青林在自己这里的赊账单,趁着天黑的时候,一瘸一拐的回到了村里。
他并没有先回自己的家里看看。自从镇上的门市部开张,他们全家都搬到了镇上住。虽然一家人住着有些挤,但是毕竟可以勉强照顾到学校和门市部,这于他来说已经算不错了。至于家里的空房子,本来当时就是土坯结构的,面积大点,但是长时间不住人,偶然开门进去一次,冷冷清清的一点都不喜欢。他拎着烟酒朝后巷的刘青林家走去。
刘青林做村书记有好些年了,从陈涛记事起就一直是他。听村里人说,他刚一上任,就进行土地调整。他把村里土质和位置最好的土地分给了自己家,然后又把跟自己关系近的人家的土地给调换到好的位置。当时陈永年刚教书,家里情况很差,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他把他们家的地从坑洼地带给调整到了比较平坦的地块,这件事情也成为刘青林这些年以来一直在永年面前提起的话题。后来县上规定,农民的责任田不允许村干部随意的重新划分,所以这些年分地的事情他没有再搞过,当然,他还有其他的伎俩。
他紧紧的掌握着村里所有的收入和开支,村里的机动地也基本上被他卖给了关系好的人,但是卖地的钱一分都没有上交村里财政,都被他用于自家的开销了。这些年下来,他基本上把村里能卖的都卖的差不多了,村里其他支委都是空架子,有义务没权利,只能围着他一个人转。虽然农村也实行民主选举了,村里其他的支委也换了一茬又一茬,唯有他坐在书记的位子上没变过,偶尔有不服气的想挑战挑战他的位子,最后也都被他的手腕给压制下去了。后来有些人说,那个投票箱是两层的,村民的投票都在上面那层,数票的时候取的是下面那层。下面那层都是他们准备好的选票,怎么可能让其他人选上呢。后来这个逐渐成为了公开的秘密,也就很少有人再去挑战了。只是,开选举会的时候,还是会有人开玩笑的说几句,让我们大家看看箱子的第二层呗,虽然他会铁青着脸不说话,但是其他人也都心照不宣、哄然一笑。
刘青林家比村里其他人家看起来要气魄一些。高大的门楼,外面被纯白色的瓷砖装砌一新,进入门楼后整个院子全部被房子盖满了,背东面西的上房配上两边各六间的平房,整个院子显得分外的有派头。这可是全村人给书记盖起来的房子啊,陈永年这样想着。
更为特别的是,刘青林家的门楼下面一直都挂着一盏红灯笼,这里人的风俗是小年过后家家每晚都会挂红灯笼。自从搬进这个院落那天起,刘青林就决定他家的红灯笼要每天都挂着,象征他们家日子每天都红红火火。
陈永年刚推开刘青林家的大门,就被拴在门口的狼狗吓了一跳。这只狗在刘青林家有好几年了,长得也跟他的主人一样,爱占小便宜。刘青林以前经常带着他去村里各家逛,只要别人家有骨头什么的都让他家狗吃了。现在养的肥肥大大的,就知道朝着人干嚎,所谓狗仗人势或许就是这样。
听见狗的嚎叫声,屋里有人揭开了门帘朝外看着。哪里都有巴结别人的人,普通的农村也一样。现在聚集在书记家里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平时巴结刘青林巴结的比较紧的人。当然他们大多数也都从刘青林这里获得了好处,有的是免费种了村里的地,有的是打马虎眼的成为村里的五保户,也有的迷迷糊糊的就成了党员然后变成了村支委成员,当然也有一些什么都没有,专门过来凑热闹的。
当然这些好处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刘青林家里那十几亩苹果园的活可基本上都包在了他们身上,有时候他们顾不上自己地里的活也要保证书记地里的活做完。
陈永年一瘸一拐的走到上房的里间,刚才揭开门帘的人确认是他后,跟里面通了一声气。里面的人看到他提着烟和酒进来,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的知道他来是干什么的。当其中一个人想起自己家里还有事,其他人也就都跟着走了。
刚才一屋子的人都在抽烟,使得里面一片乌烟瘴气。陈永年不吸烟,而且常年的讲台生涯,让他犯有严重的咽炎,特别是闻到烟味,喉咙就感觉特别难受,有种想咳又咳不出来的感觉,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咳了几声。
从他进门开始,刘青林的双眼就紧紧的盯着他没放。即便是其他人出门要走,他也只是应答了一句没有出去送他们。他知道陈永年这么晚过来是干什么的,这是他一直想看到的结果,但是他要装作不知道,毕竟税收定额的决议是以村支委的名义定下来的,但是陈永年的咳嗽却让他不舒服,不就当了几年教书匠嘛,还闻不惯农民的烟味了。平时在大家伙面前文理文气的,天黑了也不消停啊,再说了又不是我请你来我家的,是你自愿要来的。你既然不喜欢这烟味,那你可以直接转身走。心里虽然想了这么多,但他一句也没有说出来,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关系不怎样可是毕竟情谊还是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