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一大批人的离去,屋子里重新回复了往日的安静,空间也不再显得那么拥挤。
回想着一个晚上,感受那些人的热情和真诚,唐誓总觉得有些迷糊,那种感觉就是:放下了内心的戒备,接受了他们的靠近,并且有想融入他们这个团体的欲望的感觉。那是一种,你在虚幻中得到舒适,得到安全感的体验。
这一切也许不是他们刻意去营造的,唐誓也没办法刻意的去抵挡,就如此半推半就的,大家都收获了各自想要的好处。如果这是在清醒而冷静的时候,唐誓一定会惊出一身冷汗。谎言最精妙的用法估计就是如此:不主动去编造任何虚伪的动作或者言语,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符合自然,至于目的,的确是用心不良,但是受害人在这虚幻的真诚中,早已忘却最终的结果,双方相处融洽。
这就是为什么唐誓很痛恨这个组织的做法,很痛恨有些人,但是对有些人却无法抗拒的原因。那些人没有目的,所做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他们关心你,帮助你,安慰你,就像你相识多年的好友,甚至像你的家人一样。试问,如此的人,你如何能对他发疯,如何能以怨报德?再说了,就算你敢发疯,那又如何?总会有恶人出来制止你,对付你,一个不够,就用一群,天天压着你,你如何又能不屈服。
在这双重,甚至是多重的压迫下,试问你怎么不屈服?当然,唐誓并没有想这些,他只是感觉有些依赖。是的,就是依赖。即使他心里非常清楚这是不应该的,但是他控制不住内心的那中追求舒适的欲望。此外,在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只要他不再抵抗,一切都会变得美好而简单。
这是信念和欲望间的冲突,这是追求和利益间的博弈。这没有所谓的对错,至少对于个人来说没有,毕竟人的所能承受痛苦和压抑也是有限度。与其没完没了的为了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愿望一直受苦,倒不如服服帖帖的妥协,享受现有的并不美好,但却算的安静的生活。
“啪!”
突然,房间的就被关上了,在这黑暗中,唐誓依稀能看到有几个人走了进来。此刻,他下意识的握紧了一双拳头,双腿微张,摆出一副防御的姿势。即使他知道凭着自己这点三脚猫功夫,根本对不了这么多人,但是他还是不甘心受辱。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这首熟悉的生日歌,在这黑暗的房间里,轻轻的被唱了出来。随着这歌声响起,一点烛光亮起,随着这光亮,唐誓见到李大牛手里托着一个小小的蛋糕,小到估计也就是两口那总分量,蛋糕上插着一根小蜡烛。
“来来来,寿星来许愿,吹蜡烛吧。”
看着这个小蛋糕,再看着这屋子里那几双热诚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唐誓开始觉得有些温暖,有些感动。
“谢谢!谢谢,你们!”这是唐誓在这里,第一次真心的说出“谢谢”这两个字。
依着他们说的,唐誓径直的走了过去,轻轻的闭上了眼睛,默念了几秒钟,再轻轻的将蜡烛吹灭了。
“大家猜猜唐誓许了什么愿?”冯璇有点兴奋的朝其他人喊道。
“我想他一定是希望早点挣到钱,出去娶个漂亮老婆。”李宏力急急忙忙的第一回应道。
“我想肯定不是,我觉得唐誓一定是希望学到更多东西,成就一番大业。”李娟满脸坚定的说道。
“不,不,不,他一定是希望拥有更多的权力,更广阔的施展空间。”孙峰甚是肯定的说道。
······
八个人,毫不停息的发表了自己的猜想,这些猜想真可谓是天马行空,包罗甚广,就连唐誓自己听着都会不自觉的点点头。但这绝不是因为他们猜对了,其实没有人猜得对,也不可能猜得对,因为从始至终,唐誓都没有许愿,他之所以闭上眼睛,只是因为见到他们如此真心的祝福,眼睛有点润润的。
其实对于唐誓来说,他更愿意相信自己。即使他一度很相信命运,相信鬼神之说,但是在这成长的过程中,他发现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无论你愿意出卖自己的信仰,还是出卖自己的灵魂,都不会有什么神灵来帮助你,实现你的愿望,当然,也没有恶魔。
自己不努力,自己不去争取,就永远没有好的命运,更没有美好的未来。的确,这个世界有非常多的例外,他们含着金钥匙出生,家拥亿万财富,权倾朝野。但这绝对不是命运所导致的不公平,因为命运并没有施加什么见不得人的影响,一切都是在这世道下进行的。
真要怪,那就怪父辈没有勇敢到凭借自己的胆色和智慧,为你创造出一片广阔的天空,没有给你足够的保护,使你来到这个世间面对的都是无助,悲哀,屈辱和痛苦,使你的生活尽是灰色。
可转念想想,这又凭什么。你想要的,为什么不自己去争取,为什么非要父辈给你打下一片江山?皇朝都会更秩,更别说财富和地位,既然你那么渴望拥有他们,就不要自哎自忔,而是应该凭借自己的勇气和胆色,充分发挥自己的才智,挣到属于自己的天地。
这样,你不但可以倍受世人称颂,你的字辈也不会埋怨你无能,无作为。那样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么?
唐誓知道,这样很难,成功的几率可谓是万中无一,但是他还是要去走那条路。他不乞求父辈能给自己创造什么,但他希望自己能给儿女一个相对轻松的环境,健康无忧的成长。
其实,在这些人的猜想中,唐誓也感觉到一种隐晦的引导,那就是钱,权力,事业,信仰。虽然他们都没有明说,但是唐誓依旧听出了那种韵味。这些或许不是他们有意的,因为他们就是这么想的,但是对于唐誓来说,这是一种引力,拖着自己往那个地方去。
吹完蜡烛之后,就是分蛋糕环节了,在房间的灯打开之后,唐誓看着摆在桌子上的那个小小的蛋糕,感觉无比的纳闷,这要怎么分啊?这点蛋糕,只有自己三根手指款,食指长,要分成八份,这估计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也许是见到唐誓为难的神情,李大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这个,因为我们都处在创业阶段,组织提倡我们要节约,所以没能抽出更多的经费买个大一点的,希望你不要介意啊。”“这样吧,你切一半,剩下一半我们几个分就好了。对了,我还买了一瓶可乐,等会拿过来每人都喝点啊!”
“这个,蛋糕我看就算了吧,毕竟我都不大喜欢吃这东西,还是你们分吧,等下我多喝点可乐就可以了。”唐誓微笑着朝大牛回应道。当真,就这么点东西,唐誓真的觉得没必要分,更没必要这样分,但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那就顺从他们的规矩吧,不过自己真的不想参与。
“这怎么可以?今晚你才是主角,我们怎么可以抢你应得的份额呢?”李大牛满脸认真的说道。
“没事,我当真不喜欢吃这东西,你们不要的话就丢掉好了,反正我是不大感冒的了。”唐誓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嗯,你确定不要?不要我们就分了哦!”李大牛带着欣喜,再次的向唐誓确认道,似乎只要唐誓点头,他们就要瓜分了那个小蛋糕。
“对,我确定不要,你们吃吧,没关系的。”说完,唐誓没有理会他们,径直的走到墙边,坐在那边上的凳子上,看着这八个人是怎么分那小小的蛋糕的。
在灯光下,那几个人围在一起,李大牛拿着一把菜刀,在蛋糕横竖的中线打了个十字,然后再从上下边角各切一刀。就这样,八分大小均匀的小小三角蛋糕就出来了。
他们是如此的小心翼翼,如奉珍宝一样,将那估计塞牙缝都不够的小蛋糕托在手掌上,用近乎是舔的动作来品尝着那蛋糕。在这样的场景下,唐誓几乎要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了,但看到这些人脸上的认真和陶醉,那种笑意瞬间又被扑灭了。不管处于什么原因,唐誓都觉得,此刻自己应当尊重他们。
没有人愿意作践自己,他们之所以如此,不是因为他们愚蠢,更不是因为他们无知,而是因为在这个让他们倍感无奈的世界上,他们找不到出路,看不到希望。再被坑骗到这个组织里,倍受欺压,最终心中有了那么一个信仰,相信自己努力,拼命付出,就一定可以得到美好的未来。
现在所受的一切苦,都是应该的,都是为将来的美好做铺垫,是值得的。这是他们心中最强大的信念,也是最不堪一击的信念,所以他们卷缩在这个只有他们自己的空间里,互相鼓励,互相扶持,艰难的前行。
在他们吃完蛋糕好一会,孙倩才出去拿了那所谓的可乐回来。看到那一点二五升的瓶子,唐誓轻轻的送了一口气,如果可乐还是最小瓶的那种,那就真的要翻滚了。
最终,唐誓分到了满满的小一碗可乐,其他人也分到了大半碗,之所以不满,依大牛的说法就是,他们刚刚吃到了蛋糕,剩下的要留给屋子里的其他人。
喝着这最为平常的汽水,唐誓感觉像回到了平常的世界中,脸上不经意的流露出了一阵欣慰的笑容。这种感觉真的不错!非常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