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已经不是唐誓第一次独自出远门了。在他十三四岁的时候,他已经能独自一个人坐车去各个城市了。每一次,他都得自已一个人找到目的地,因为每一次他去的时候,接待他的亲戚都不会有空出来接他。
每次想到那个时候的经历,唐誓都会在想:那个时候,自己是多么幸运啊。独自一个人,半大不小的,说不定在那里被人掳走,那就完蛋。后来,唐誓每次想到这些经历,他基本上都为自己感到庆幸。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个国家终究还是比较和平的,它并没有某些人说的那样,处处充满了危机,跨步就得分生死。
唐誓到达他大哥所在的地方,已经是次日的上午十一点多。走出地铁站之后,唐誓在一个比较冷清的角落找到了他大哥。看着那个比自己矮小,斜挎着挎包,端着手机,蹲坐在角落里的身影,唐誓感到特别的亲切。
对于自己这个亲兄弟,唐誓有一种说不出的依赖感。从小他就一直跟着他大哥,他大哥去哪里,自己就去哪里。相对于村里的其他兄弟,他们两兄弟更加亲近,也更加和睦。
只是,长大之后,他们就变得疏远了很多。其中特别是经历了那几年是渺无音讯的日子,他们两兄弟的感情就变得不再如同小时候那样无间了。那之后,唐誓觉得他大哥变了很多,无论是习惯还是行为偏好都变了。
其中最让唐誓在意的是,经历那几年之后,他大哥竟然不喜欢吃鱼了。要知道,小时候他们两兄弟可是经常去河里那个簸箕到处捞鱼的。那个时候,他们捞到鱼之后,偶尔还会煮一点又腥又咸的鱼粥来解解馋。
至今,唐誓还记得那个时候吃着那种忒难吃的鱼粥时,他们两兄弟那种欢笑样。虽然,那时候生活不没有现在这么好,但是至少那个时候他们过得特别的开心,自在。
如今,他们都长大了,有了自己主观的意见,一切都与往日不同了,就连习惯都不同了。这唐誓都可以理解,可是有些感觉当真不是理解就能解决的。就好比对鱼的感觉,这种承载着整个童年记忆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没有了呢?
虽然,唐誓从来没有听他大哥提起过失踪那几年的经历,但是唐誓知道,这一切的改变都必定是因为那几年造成了。只有经历过重大灾难,重大变故的人,才会出现这种性情大变的结局。
只是,他大哥不说,唐誓也就不问。尽管他感觉起来,这个大哥总是有些别扭,但是无论如何,那都是自己的亲哥,这个事实是不会改变的。如今,见到唐誓见到他大哥能过得好,他心里就很满足了。
毕竟,谁都要经历很多苦难,这是无法避免的。就像唐誓的老爸,一生经历的多少磨难?唐誓亲眼见到的就有三次,三次严重的受伤,可是他老爸何曾将那些痛苦当回事?每次过了就过了,除了伤疤,什么都没有留过下来。
而这只仅仅只是唐誓见到的,那些他没有见到的呢?那些他感觉不到的呢?那必定还有很多很多。可是他老爸什么时候改变过?就是因为这样,唐誓一直都希望自己能争气一点,能在他老爸有生之年创出一番成就,好让他老爸能享受上几年好日子。
当唐誓走过去站在他大哥面前几秒钟之后,他大哥才抬起头看了一眼,见到是他,赶紧站起来说道:“这么快就到了!我还以为还要等一会呢?肚子饿了没有?走我们去吃点东西。”
说完,没等唐誓回复,就拍拍衣服快速的往边上走去。
见着匆匆走动的大哥,唐誓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都还没有回答呢?大哥就认定自己没吃东西,要直接带自己去吃东西。当然,唐誓也看的出他大哥的心思,无论自己是否吃过东西,他都想带自己去吃点什么,为了阻止自己拒绝,才这样做的。
唐誓知道,这不是客气,这只是关怀,是亲人之间的关怀。
快步追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唐誓微微的笑了一下。虽然这个人因为成长变了很多,但是他还是那么在意自己的亲人,这是唐誓最觉得欣慰。以前,唐誓曾想过,他这个大哥会不会因为受了太多的苦,而变得六冷漠无情?
事实上,他大哥是变了很多,在很多地方的想法和唐誓完全不一样了,可是他依旧是一个正直的人,没有去做过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本来以为这一趟旅程会比较有价值,有意思。可,现实并非如此。唐誓去到了他大哥所在的工厂,也见到了他大哥的老板,一切都与他想象的不一样。
那是一家曾经特别辉煌,如今步入黄昏的电子厂。尽管说能做出如此成就的人,必定具有非凡之处。可是这人在唐誓看来,并非如此。这个人最多只能说是时势下的一个幸运者,在改革开放的时候,胆子大,会跟风,乘着政策的浪潮奔流而起。
也许自己也有看错的地方,但是唐誓敢肯定,如果他老爸当初不会来支撑那个破败不堪的家庭,而选择乘风而起的话,必定要比他大哥现在这个老板要出色得多。
在这一点上,唐誓知道自己没有半分自夸的成分。因为,他父亲那种睿智,那种沉淀,那种淡然,是这个人所远远不能及的。他们作为经历同一时代的人,所形成的对比绝对是鲜明的。
没有来到之前,唐誓跟不想到他大哥为什么能够坐到副总的位置。来到之后,他就明白了那一切。这不是说他大哥没有本事坐到那个位置,而是他觉得他大哥的学识和经历还支撑不起那个大局。
一个从鼎盛时期有几千上万人,即将上市的大工厂,到现在只剩下百来号人,得靠着出租厂区维生的小工厂,经历如此大起大落,还依旧如此刚愎自用,目空一切,依旧唯我独尊,不思往昔。这样的人,到了这个时代,除了没落,还能有什么好结果。
这人听到唐誓大哥说要留唐誓在这里帮忙,表露的那种傲然和无视,瞬间使得唐誓务必的反感。的确,唐誓从不敢说自己有什么十分出色的本事,因为无论他的学历还是经历,都相当的普通。但,有一点是唐誓始终都坚信的,那就是:他更加的敏锐,更加的细致,也更加懂得坚持。
尽管,任何人都能这么说自己,但是真正能实现这几点的,唐誓见得的不多。此外,他听他大哥说,这家工厂绝大多数重要的岗位都是由他们老板的亲戚担任,所以在很多地方,他都说不上话。
有了这样一个背景,唐誓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他大哥说他们老板请了几个职业经理人回来都干不长。绝大部分有能力的人,都必定有自己的傲气,在没有办法真正发挥自己实力的地方,他们宁愿什么都不做。他们宁愿自己从未有过作为,也不愿意竭尽所能依旧毫无建树。
唐誓就是这样的人;没有机会,他宁愿去做一个普通的员工,按部就班的熬日子,也不愿倾尽所能,却只是换来一场失败。更确切的说,他不愿打绝对没有胜算的战争。
以前,唐誓也有过这样的机会,但是他却十分爽快的拒绝了。对于那个时候的选择,他老爸都说他傻。可是唐誓却从未因为那些放弃而感到过后悔。他不怕是失败,但是明知道要做事情绝对会失败,他是肯定不会坚持。
所以,在这点上,唐誓一直很敬佩他大哥。如果说唐誓是因为结果而选择,那么他大哥就是因为过程而选择。他们都有自己的傲气,但是选择又截然不同。在这一点上,唐誓说不出谁对谁错。不过他知道,他大哥的收获一定会比他多。
了解这一切之后,唐誓就已经决定不留在这这里。所以,在在接下来的行程,他去了很多地方玩,去见识很多本地的风俗景观。这些,是唐誓最为喜欢的。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和他大哥真正的进行了人生的第一次详谈。
在这场谈话中,他知道他大概知道了他大哥失踪的那几年经历了些什么,更清楚的看到他大哥梦想。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受了太多的人的恩惠,亏欠了太多人,唐誓大哥竟然想建立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商业王国,想要让那些他在意的人都不在受到这个世界压迫和侵害。
对于这样一个梦想,唐誓真的无比的惊讶。因为真要达到那种梦想,那是何其的恐怖,又是何其的艰难?不过,唐誓却并不因此而质疑,因为他知道,只要是真正的梦想,再大的都有可能实现,只要自己相信。
即使这样的说法有些牵强,但是唐誓就是这样认为的。在他的认知里,没人能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既然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能认为自己还活着,并且得到自己渴望的结果呢?
人生并不只是来这个人世间走一趟,然后就过了。人生可以有很多很多种可能,你究竟要那种可能,看的不是这个世界,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除非你马上就死去,要不然,你怎么知道自己想的就没有可能?